莲花道:“具体是什么样子的我也不清楚。善王大人曾经述说过,我笨头笨脑的,没记住多少。怎么盖呢?打个比方吧。你看我左手握起来,抓住一团空气,过了一阵子,手中握的空气肯定不是刚抓住的那一团了。但是它仍然是一团空气。只要握的手没有变,里面的一团空气就没有变。这就是空气运动时的恒定的东西。倘若能将这个恒定推而广之,那么就能够使这团空气也恒定下来,就像砖头、石头一样,可以盖屋子了。我也只是知道这样一点点道理,要叫我去盖,可就没有这个本事了。”
王度儿道:“哦。那么说来,魔法就是一种变换了,将这里的性质变换为那里的,只要能够达成自己的要求愿望,就可以的了,是不是?所难的就是这中间的变换的问题,是不是?”
莲花道:“对呀,你真是聪明。其中变换的工作,一般就要叫精灵来做了。这座善王城用了二十一个精灵来支撑才建成的呢。”
两人谈谈说说,就到了下面。王度儿走路总是很小心,不时向脚下看看。莲花见他这么担心的样子,笑道:“不要怕,掉不下去的。你看,很坚固。”她用力地跺了跺脚,地板一点声音都没有,也一点都没有晃动,看来真的是异常坚固。王度儿脸一红,道:“我不是怕,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觉得很稀奇。你们在半天空中,那么鸟儿飞的时候,不会撞进来吗?风刮不进来吗?”
莲花道:“当然会有鸟儿和赶路的人撞上了。城的外面张着善王大人亲手张的结界,一般的不速之客就被无声无息地传到对面去了。只有善王大人通过意识允许过的人,才能获准进入。这倒不是善王城中不欢迎来客,而是因为善王城在天启王朝的地位太特殊了,所肩负的是一切安全警戒和人事气象的统御,实在是不可马虎。”
王度儿点头道:“是不应该马虎。那个海拉尔很有趣的呢,他的发明很好玩,父王还说他是个天才,对他很是称赞,那么,他是很了不起的了。”
莲花转过头来,看着他道:“你叫善王大人什么?”
王度儿道:“父王呀。虽然我很不想承认这个名号。”
说着,脸上又是一片黯然。
莲花惊喜道:“你是善王大人的孩子?真的吗?”
王度儿怫然道:“这有什么真的假的?是就是,不是就是不是,我岂能用这些东西来提高自己地位?”
莲花道:“哎呀,姐姐说错了。对不起,小鬼。我是高兴啊。难怪你长得这么可爱。那你叫什么名字呢?”
王度儿道:“我叫王度儿。莲花姐姐,你的名字好美。”
莲花笑道:“这么小的小鬼,嘴就这么甜。你是善王大人的孩子,魔法一定非常厉害了,露一手给姐姐看看好不好?”
王度儿沮丧地说:“可惜我什么魔法都不会。跟蓝叔叔学的两个也一点用处都没有,只会让你笑。”
莲花笑道:“那你们哥俩就有趣了。哥哥是什么魔法不学,弟弟是什么魔法不会。而爸爸却是最最有名的善王大人,这说出去谁信呢?”
王度儿道:“莲花姐姐,我哥哥为什么不学魔法呢?”
莲花道:“他呀,是个很奇怪的人,他说魔法是不真实的,不学。整天一个人在呆想,不知是在想什么。也谁都不理。”
王度儿道:“这个念头可就奇怪了,怎么会想魔法是不真实的呢?”
莲花道:“他的念头呀,没有人会懂。他说的话,也没有人明白。我们都听得烦了,现在你来了,他又有了灌输的新对象,你就等着瞧吧。他那一套稀奇古怪的理论,保证让你听得晕头转向。”她的脸上却一点晕头转向的意思也没有,反而有些淡淡的、浅浅的、甜甜的、咸咸的。
王度儿饶有兴味地看着她,就好像那时看着花铃儿抱着蓝衣人一样。因为这实在是人世间最美好的风景,值得每个人去欣赏。
两人一边说一边向前走,忽然头顶上传来一个懒散的声音道:“听说今天来了个小客人,就是你吗?”
两人抬头望时,就见走廊的横梁上斜卧着一个人,怀中抱着一柄好大的剑,剑鞘陈旧得很,他的头发半边已经灰白,长长地垂下来,将脸庞都遮住了。身上一袭半旧的长衫,左手拎一个酒葫芦,倒是摩挲得光滑溜亮。
莲花叫道:“曙师兄,你回来了?这位是师傅的小公子,你可不要凶巴巴地吓坏了他。”
那人翻身而下,王度儿眼睛都没眨一下,他已经站在了面前,周围的气流丝毫波动未起,似乎他本来就是站在那里的。王度儿心中很是佩服。那人眼睛就如同一道电光,从满头长发中透出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严峻的脸上显出一丝笑容,道:“师傅的小公子?怎么以前没有见过?司空曙。”
王度儿颇喜欢他这开门见山的方式,也抱拳道:“王度儿。曙大哥多指点。”
司空曙将酒葫芦一举,道:“喝酒。”
王度儿待要接过,莲花举手挡开道:“别教小孩子学做坏事,看你,整天喝得醉醺醺的,师傅不管,你就万事大吉了,越喝越多。度儿还小,不能和你一样。”
司空曙道:“喝酒怎么啦?你怎懂得其中得乐趣?来,度儿,我们喝,有道是:妇人之言,慎不可听。”
莲花嗔道:“你再这样撒酒疯,我就告诉鼎大哥去了。
也不怕人家笑话。”
司空曙道:“好啦好啦,不叫他喝就是了,天天拿你的鼎大哥来压我。”
莲花道:“曙大哥,不是我压你,你也该注意注意身体的了。整天这样,怎么得了?”
司空曙抱头道:“行了行了,不要再说教了。酒没有醉,倒给你说醉了。今天一天的酒都让你说得没了味道。走了。”说着,“刷”的一声长剑出鞘,就如一道清碧湛蓝的光华,将他的人包住,霹雳之声不绝,转眼已如神龙投空而去。
莲花抱怨道:“这个家伙,又不知到哪里偷喝去了。善王大人也不管,任由他放荡,天天喝酒,好人也喝糊涂了。”
王度儿道:“莲花姐姐,其实曙大哥的本事很大的呢,他喝酒只不过是练功的一个方法。”
莲花道:“这我也知道,可就是看不惯他这种满不在乎的样子。好了,房间到了,进去吧。好好歇息,一会儿我来叫你吃饭去。”一笑走了。
王度儿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慢慢地走了进去。房间不算大,清洁舒适;有一扇窗,外面是一朵一朵飘过的云。阳光隔着云层照下来,在这半空中就仿佛是透明的,望出去能看得很远。有鸟儿在自在地飞,再望下去还可以看到地面上的绿树浓荫。窗台上摆着几盆花,叶子凝着早晨未干的露水。
一桌,一几,一床,简陋但有家的感觉。几天以来王度儿首次自己一个人待着,各种思绪纷至沓来,在脑中一幕幕闪过。靠着窗子坐下,茫茫然不知该干什么。摸摸怀中,曼施公主送的种子还在,微微的温暖感透入手中。生活虽然无奈,还是得过下去,不是吗?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王度儿迷迷糊糊地觉得有人进了房间。他先不急着睁眼,让意识慢慢地恢复过来,感受到周围的振动。心也逐渐随着思维的运转而活泼地跳跃,恢复了生命的节奏。他将精神放出去,感觉到那人身上有一股熟悉温暖的气。莲花。早上她送自己到这里后,自己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这几天不知怎么了,精神上老是感到疲惫,见了床就想睡觉。王度儿猛一抬腰,坐了起来,揉揉眼睛。
莲花一面用围裙擦着手,一面含了笑道:“醒了吗?没吵到你吧?下来吃点东西吧。”
王度儿慢慢地下了床,桌上的盘子里摆着几个水果,朱红粉白,还带着叶子,看来是刚采摘的。莲花已经忙碌着将椅子排好,斟了一杯水,等他盥洗完了,请他进食。王度儿道:“莲花姐姐,你不吃吗?”
莲花道:“我已经吃过了,这是为你准备的,你可不要客气。”
王度儿也就不说什么,拿起一个红的果子,咬了一口,只觉入口芳甜,香透两颊。皮儿咬破后,那果子中间纯是汁水,略微一吸,就完全进了口中,软软滑滑的,化做一股暖气,直透入胸腹中,很是受用。一天没有沾什么东西,美食当前,精神也不禁为之一振。第二个果子是白色的,长长的,像是笋,却又一瓣一瓣地分为四瓣,像是橘子。王度儿掰了一瓣,放入口中咀嚼,也没有什么味道,只是甘脆爽口。王度儿吃了两瓣,就不再吃。莲花递过水来,只见其色沉碧,饮间凉振齿颊,如冰箭一般通下去,全身毛孔为之翕合,通泰怡爽,一暖一寒相交,倦意全无。虽没有饱的感觉,也觉精神舒适,神安心定。
莲花将剩下的撤走,又打来一盆水,要他洗手。她则在一边看着,仿佛是在照顾不懂事的小弟弟。手上拿了一条毛巾在等着。见王度儿洗完了,就给他擦手,一面说:“善王大人在大殿上等你。”
王度儿道:“有什么事吗?”
莲花道:“应该没有吧。只是也该说明你的身份,并收你为徒,传授魔法了。”
王度儿道:“这还要举行什么仪式吗?”
莲花道:“仪式倒不需要。只是在传授之前要先由善王大人运用天地灵合大法,鉴定你的先天属性,然后才可以因才施教,看看你适合学什么样的魔法。曙大哥因为被鉴定出剑术上有才能,现在天天抱着把剑,像个呆子似的。鼎大哥却怎么也不愿意接受灵合鉴定,善王大人也无法,所以到现在没有传授。”
王度儿道:“那莲花姐姐你呢?”
莲花道:“我呀,我是治疗系的。可以用乐声来消除人们的疾病痛苦。本来我就是侍奉善王大人的,这个魔法最适合我了。”
王度儿道:“那姐姐唱的歌一定很好听的了,唱一首给我听吧。”
莲花一面给他抚平衣服上的褶皱,一面道:“现在不行了,大人在等呢。以后好吗?其实我唱得很糟糕的啦,你听了可不要笑。”
王度儿道:“怎么会呢?姐姐这么漂亮,唱起歌来,一定好听得不得了。”
莲花笑道:“我漂亮吗?丑都丑死了。漂亮同唱歌的好坏还有关系?好啦,我们走吧。”
王度儿随她向外面走着道:“当然有关系了,关系大着呢。这个关系呀,前人类时代就知道了。那时的人喜欢听的就是‘漂亮’的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