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仁一行入城后看到城中贩夫走卒、引车卖浆都因这几日城中庆祝老城主寿辰显得热闹非凡,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对于他们来说老城主的地位甚至比现任城主也就是秦九思的父亲秦战还要高。因为当年秦家在帝都圣城没落之后,辗转多地来到这个地方安落建城,在此之前这里还是一片不毛之地,因为地处边疆,近些年魔之大陆的妖魔又经常借地堑进入。这里生活的百姓更是苦不堪言,每日担心的不是自己的丈夫儿子没打回猎物充饥,而是怕他们被当成猎物吃掉。直到秦九思的爷爷秦彝的到来,他带着几个儿子平定边疆妖兽,采黑曜玄石填补地堑,从此边疆才得到了太平,近些年妖兽伤人的事也就越来越少了。所以在他们眼中这位老城主才是真正救他们于水火的恩人。
爱屋及乌,所以他们刚一进入城中,便受到了百姓们的都夹道欢迎。
“你们听说了吗?这次少城主是瞒着城主和老城主出去的。城主正下令找他们呢!”
“是吗?那你知道秦少城主偷溜出去所谓何事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嘿嘿,你们都不知道吧,我有一个当百夫长的亲戚听秦勇副城主说是为了猎杀在地堑附近作祟的妖兽太古龙熊。”
“哦,是吗?那太古龙熊听说可不好惹呢,城主上次派了一伍人马去那可是一个都没回来。这少城主小小年纪可真是青出于蓝啊。”
“可不是嘛,都说老城主家一门七杰,除了城主秦战,还有他五位义兄义弟都是金丹境的强者,真是将门无犬子啊。”
“呦,是吗!那离老城主这等仙人也就差一步之遥了。”
“你懂什么,这方圆千里几个城池的城主最差都得是准金丹境的强者,可像老城主这样的能御剑飞行的仙人可就这么一个啊。”
“是啊,成仙可不是这么容易。”
在人们的议论下,秦九思一行已经进入了城主府。
“少城主,您回来了,我马上去禀告城主大人。”一兵将看见秦九思后说道。
“慢,我问你我爷爷和父亲可在一处。”秦九思问道
“回少城主:城主与老城主并不在一起,老城主在别院的醉翁亭。”
“好了,你先下去吧,你去先通知我父,让他放宽心,我待会儿再去见他。”
“这……,公子您有所不知,您这一走之后,城主大发雷霆,多次打算去寻你,却又因老城主寿诞在即没法派出人手而作罢。所以特意吩咐我们只要在五德城附近寻见您就马上带回。”
“这个好说,我一会儿自然回去拜见他。再说这已经到府里了,还能出什么事啊。”
“……那好吧,少城主,我先去通知城主。您可要尽快赶来啊。”
“嗯,我回来的事情先别告诉我爷爷,我亲自去找他。”
“是。小的先行告退。”
听了秦九思与这兵将的对话,秦仁笑道:“九思啊,你是想亲手将贺礼送给你爷爷是吧。”
“嗯,明日便是爷爷大寿,到时四方城主都来道贺,那礼物肯定是琳琅满目,爷爷连看都看不完,不如我今日将龙熊胆送给爷爷岂不是好。”
“对极,你也有心了。赶快去吧。”
“那好,仁叔,我这就去了。”他说着便大步流星走向别院。
此时别院醉翁亭,亭中一人背负着双手,不停步地踱来踱去。
只见这人身长背厚,步履凝重,虽然满头白发,但脸却光洁红润,没有一丝皱纹,正是一位鹤发童颜的修者大能,但此时的他正眉头紧锁,桌上铺着一张生宣纸,在他右手的不是狼毫毛笔而是一把削铁如泥的长剑。
此时的秦九思正远远的躲在亭边的假山后默默的看着,生恐打扰了爷爷的雅兴。
那老人就是秦彝,他走了一会,仰视飞檐,忽然用剑在纸上一笔一划的写起子来。秦彝文武兼资,最好临摹前纪古贤的字帖,这醉翁亭的名字便是出自上个文明纪元一代文宗欧阳修先生所写的醉翁亭记。别院的这醉翁亭三个大字便是秦彝用真气御剑所刻写,三个大字熠熠生辉,便是在黑夜也照的一丈外犹如白昼一般。
秦九思顺着他手指的笔画瞧去,原来写的是“羲之”两字,跟着又写“哀毒”两字,最后又写的是“羲之”。秦九思心中一动:“爷爷是在临摹‘丧乱帖’。他幼时秦彝便把城主之位传与了他父秦战,秦战所以自他幼年便忙于城中政事,所以他与父亲待的时间恐怕还没这个当爷爷的多。
故而他这些年耳濡目染对书法、剑术的见识感悟也有不弱的功底。
丧乱帖为抒发王羲之悲痛之情,故挥洒淋漓,流贯不羁。其中字迹潦草,时有滞顿的痕迹,由此可以看到王羲之书写时的悲愤与郁闷之情,这时他见爷爷以剑代笔连书“号慕摧绝,痛贯心肝,痛当奈何奈何!”这十四个字,一笔一划之中充满了拂郁悲愤之气,秦九思不由得大感好奇:明日便是爷爷寿辰,爷爷为何如此不开怀,难道真的是因为我偷跑出去而担心生气,想到这时,他不免有些内疚,就在他刚要出去请罪时,爷爷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边。
“思儿,我这一路书法如何?”
秦九思吃了一惊,随后便释然了,爷爷乃是元婴境的强者已能沟通天地,推演万物之始转终,神游太虚,渺渺大罗,指日可待,自己躲在柱后,爷爷虽不回头,却早知道了,当即走到亭前,看了看桌上的宣纸,只见纸上霞光万道,真气流转,字体挺劲,结体纵长,轻重缓疾极富变化,赞道:“爷爷书法造诣堪比二王。”
秦彝摇了摇头说:“你这小鬼头竟会哄我开心,二王虽是父子亦是当时书法大家,但笔法却有所不同。王羲之笔法自然,笔势委婉含蓄,遒美健秀,字体飘若游云,矫苔惊蛇。而王献之则另创新法,自创一格又兼精楷、行、草、隶各体,尤以行草擅名。你拿我比作二王且不说爷爷没有那个能耐,就说你比的这两位就不妥。”
“是,我看爷爷是犹胜二王才对。爷爷您不是常说欧阳修虽为一代文宗但书法造诣比之齐名的其余七位大家只能属末流吗,想来这些书圣文宗都是有缺欠的,像爷爷您这等书法与文章兼顾的只怕是少之又少。所以孙子才说您犹胜二王,这可不是妄言。”
“哈哈,照这么说你爷爷是要和六一居士比书法,和王右军比文章啦。行了,嘴这么甜,你这点小心思我可是知道的很啊,别想了,一会儿你父亲来责罚你,我可不为你求情。”说罢两眼微闭,盘起腿自顾自的打起座来。“
“爷爷……”
他像一个做错事情的小孩,低着头,小声说道:“爷爷对不起,思儿让您担心了。”说罢双膝跪地,把头埋在两膝之间。
秦彝看了觉得好笑,笑笑说:“从小你做了错事就喜欢来这一套,都这么大了,以后可不能随便给人下跪了。记住男儿膝下有黄金这句话。”
“嘻嘻,大丈夫跪天跪地跪父母不丢人,我秦九思还要加上一个,那就是爷爷。”
“你啊,哎,赶紧起来吧地上凉莫生了病。”秦彝脸上满是关爱之色。其实此时的秦九思修行早已蜕凡,进入筑基中期了,身体强健,已然是一位少年高手了,哪还会怕什么外邪入侵。
“爷爷你不生我的气了。”
“呵呵,看见你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
“爷爷你看我这次外出给您带了什么。”说着秦九思把怀中的锦盒打开露出里面的龙熊胆。
“龙熊胆!还是三纹的太古龙熊。思儿,这便是你父说的刚刚通过一道新的地垒在边疆作乱的那头凶兽吧。你把它杀了?不对,这三纹兽修的妖兽相当于修真者的金丹初期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央求仁叔,还有秦天秦忠几个好手陪我一道前去的。”
“嗯,有秦仁同去那是自然,即便是三纹妖兽,也不过是兽修罢了。再强也只是个没有灵智的凶兽。不过兽修的妖兽真元之力不能流淌到四肢百骸,这龙熊胆乃是它的精魄所在,比妖修的妖兽元力要大就是没有它更精纯,思儿你正在筑基期,等到了心动后期时炼化此物对你冲击金丹境有些许的帮助。”
“啊,爷爷你说了这么半天,才有这么点微末的帮助。看来费这么大力气才得来的这个东西也没什么用。”
秦彝闻言严肃道;“修炼一途本就是逆转乾坤,夺天地造化。故而能踏上修途之人天资、毅力、气运缺一不可。其中毅力更是重中之重,天材地宝本就是辅助修行的,你四岁随我炼气,怎的不知这个道理。”
“爷爷,您别当真,我说笑的,再说这龙熊胆是给您的寿礼,思儿不用。您常教导我切记筑基就是大道之基,对你未来的成就有着巨大的影响。万不可激进求快。我在筑基境都停滞了快十年了。”
“诶,怎么能说是停滞,这是让你打好基础,才能厚积薄发,一飞冲天。爷爷年轻时家族中曾有一子筑基二十余年后修为突飞猛进,只消不到五年光景便成了出窍境的大能。”
“哇,筑基时间长真的有这么大的好处吗!”秦九思奇道。
“那是当然,筑基时间的越长体内丹田真元力的越是汇聚凝炼。到了突破时开光、融合、心动甚至金丹、元婴也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嗯,您放心吧,我肯定会打好根基的。”
“现在的富家子弟人心浮躁,在少年时不肯用功吃苦竟想用蜕凡丹打开任督二脉间的断脉,殊不知这样做简直是自毁前程,靠丹药打开断脉元力无法大量汇集到丹田,根本就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修炼最关键的就是这真元力的浩瀚精纯,用丹药是下下策,本是修到尽头无可再进的无奈之举,可被他们却当做瑰宝,真是可悲、可笑、可怜。”
说到这时,秦彝正色道:“思儿,你如今莫羡慕他们的修炼速度比你快,最多不用十年他们便无可再进,到时药石无灵,回天乏术,那便是你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爷爷,思儿知道。”
秦彝看着目光坚毅的秦九思倍感老来宽慰,可不知又想起什么深锁眉头,微微叹息。
秦九思看到这,觉得是爷爷担心自己年少顽劣,不知外面凶险,怕出意外险情,当下宽慰道:“爷爷,您放心我以后不会无缘无故出去了。这次事出有因,而且有仁叔他们同行,算不得风险。思儿知道轻重的,您且放宽心。”
秦彝闻言展眉道:“思儿,爷爷这叹息主要不是因为你,而是……”
“爷爷,有什么事是咱们俩爷孙不能说的。”
“也罢,这件事情就算不告诉你,明天你也会知道。”
“思儿,你看这是什么。”说着秦彝拿开了平铺在桌上的生宣纸露出了一张黑色的帖子,上面道纹交错纵横,图案就像个龟壳,一股厚重压抑的陈旧之感扑面而来。
秦九思看后惊道:“这难道就是江湖传闻中的玄武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