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祠堂外已经聚满了人，孙家的男子以及有修炼的女子按照辈分站定，空气中弥漫着庄严和肃穆，显得很是寂静，唯有旁边孙家的大旗，在微风的吹拂下扑拉作响。这时，拐角处方有一个身影出现，他身子单薄，一身蓝袍，眉清目秀，额头一缕黄发迎风飘摇。
“看，二重来了。”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虽然很轻微，但在寂静的广场上，还是清晰的钻进了小六的耳中，钻进了孙不为的耳中，钻进了每一个人的耳中，整个孙家，都瞬间转头，看向了正一步步走上台阶的孙小六。
“哗”
那一道道目光，如有实质的击打在孙小六的身上，让他的脚步一顿。他愣愣的看着那一张张面孔，各异的眼神中，有惋惜，有怜悯，有同情，但更多的是嘲讽。
以往，孙小六为了防止尴尬，总是最先到达祭祀广场，此时他的灵魂深处泛起一股熟悉的酸涩和委屈，双眼一酸，险些滴下泪来。
孙小六微微一声叹息，对着灵魂深处另一个自己道，“小六，懦弱只会让别人嘲笑的更加开心，从今天开始，我不允许再流一滴眼泪！”
他紧紧的握着双拳，高昂着脸不让那滴泪水滴落下来，大步流星的走到自己的位置，周边的人如避瘟神般，给他闪出了一块空地。
孙小六苦涩的一笑，“是啊，过了今天，昔日的孙家少爷便会成为外院的一名杂役，谁还会正眼看我这个下等人？”
“二重，拍卖行缺一个扫茅厕的，要不我跟掌柜的说一声，你明天就上岗吧。”
身后传来一个令他厌恶的声音，定是李楠无疑。说起来，他比自己还要小一岁，但早早的便突破了人元境三重，据说已经到了人元境四重的门槛了，周遭顿时传来一阵窃笑。
“李楠师兄，扫茅房的事情怎么能给少爷做呢，要我看啊，二重少爷还是洗马桶比较好。”
“呀！对”李楠如梦初醒般的拍了一下脑门子，“只有刷马桶才能配得上二重少爷聪慧的天资啊！哈哈。”
孙小六噌的一下回头，怒目瞪着李楠，忽的双眼一阵暖流润过，脑中似有人耳语般，“人元境三重巅峰”，孙小六正自疑惑，再瞧这李楠，此时就好像包裹在一层黄色的光幕中，不知为何，从心底涌出一战的欲望。
李楠见这废物突然一转头，眼中似乎有金光一闪，其中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让他没来由的一阵发憷，再回过神来，孙小六已然回转过头，不再看他。他心中怒极，暗道，这废物居然敢瞪我，等过了今天，你便不再是内院少爷，到时候老子再让你尝尝二重和三重之间，究竟有多大的差距！
“当~~”
又是一阵钟响，所有人都变得严肃起来，大家在孙不为的带领下，一本正经的履行着每年一次的程序。祭祀本就是家族大事，广场上的这么多人中，也只有来自后世的孙小六心不在焉，稀里糊涂的熬过了两个时辰的祭祀。
“当~~”
第三声钟响，成年测试正式开始！
在众人的惊讶中，孙不群走到了试炼石旁，李楠又是嘿嘿一笑道，“二重，孙掌柜这是怕你作弊，所以今天特意亲自主持啊！”
孙小六一声冷哼，不去理他，却听场上孙不群又道“今年的试炼测试共有年满十八的弟子二十五位，此外还有十七名弟子要求参加测试，共四十二名，按照规矩，还是未达十八岁的先来，孙大钊”
这时，一个虎气的少年窜了上来，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他卯足劲儿朝着试炼石轰出了一掌。
“哄”
试炼石微不可查的颤抖了一下，进而显示出了几个字。
“人元境第三重。”
“哇~~”
台下顿时一阵赞叹，十六岁便进入第三重，在整个海里城都算快的，孙不群乐的笑了出来，满意的点点头道，“不错，大钊，以后要继续努力，下一个…”
十七名弟子不一会儿便测试结束，他们都是主动报名要求测试，自然都已经过了第三重，孙不群心情大好，微微有些自得。一年涌出十七名第三重弟子，在往年还是不多见的，看来老夫亲自主持果然效果不同，想到这里，更得意的捋了捋胡子。
“接下来便是成年测试了，本次参加测试的二十五名弟子，谁愿第一个来？”
“刷”
一道道眼光齐齐的扫向了广场中站定的二十五个青年。二十五个青年，都如小六般，已经多年没有突破第二重，他们中的很多，过了今天之后便再也不能修炼斗气，终身成为杂役。
忽的，二十五人中有一个人哭出了声，接着，一个又一个的哭了出来。
一日之内，身份天差地别，永世难以翻身，这哪儿是一个刚刚十八岁的孩子能够承受的。
“哎”
站在一旁的孙不为叹了口气，他本期待能有奇迹诞生，但是…
“没人主动上来我可就点名了，王城”
一个五大三粗的青年，流着一串眼泪一串鼻涕，颤巍巍的走了出来，显得很是滑稽，他卯足劲儿朝着试炼石一拳下去。
“人元境第二重。”
那青年脸色顿时一片煞白，孙不群冷哼一声，毫无任何感情的道，“王城自今日起除去内院资格，不得再修炼斗气，下一个…”
二十五人，一个个的上前，又一个个的被除名，这种肃穆的气氛，让广场周边那些还未达到三重的年轻弟子不由的咽了一口唾沫，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加紧努力。
“第二十五个…”孙不群忽的抬起头，眼神复杂的望着场上孤零零的孙小六道，“孙小六”
“斯”
全场都深吸了一口气，孙小六是家主二子，身份很是不同，虽然大家各怀心思，早期待着孙小六试炼测试，但直到此时真正的来临，仍然觉得有些不真实。
孙不群看了看眼前自己的侄儿，心中不由的闪过一丝恻隐，但他马上板起脸，低声道，“小六，速速上前测试。”
“是。”
孙小六轻舒一口气，缓缓的走向了试炼石，提起浑身的劲力，朝着试炼石一拳挥出。
“咚~”
试炼石晃了晃，半晌后闪现出几个字“人元境第二重。”
“唔~”
广场上顿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孙不为闭上了眼睛，转过了头，似乎不愿在看场上的情形。
“孙小六，人元境第二重，自今日起逐出内院，永为杂役…”
“等等”
突然一个声音，打破了场上的宁静。
孙不群皱了皱眉，抬起头来，却看到孙小六坚毅的眼神。
“孙掌柜，我记得测试失败者可以挑战通过者，获胜即等同于测试成功，不知我有没有记错？”
孙不群愣了一下，这个规矩确实是通行于大陆的，但是斗气第二重与第三重间有天差地别，如果别的层级间由于种种原因，会出现越级取胜，但是在第二重与第三重间，这种状况却很少极少，以致千百年来竟是没有人能挑战成功，是以这个规矩绝少被提及。他点了点头道，“不错，是有这么一条。”
孙小六一抱拳道，“那请孙掌柜见证，我要向通过者发起挑战！”
孙不群又愣了一下，眼前自己的这个侄儿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单薄的身体下仿佛跳动着一颗不屈的心。
“你确定？”
“嗯！”孙小六坚毅的点了点头。
孙不群定了定神道，“好，既如此，你便在通过的人中挑选一个吧”，说着朝着广场上道，“通过者如果战败，其通过名额自动转给挑战者，从此被驱逐出内院，是以被挑战者必须全力以赴，此次比试，生死勿论。”
“什么？”
“他不要命了？”
“这个傻子…”
广场上顿时爆发出一阵嘈杂声，大家看着小六，眼神中闪烁着不可思议，似乎在看一个疯子。
“爹，小六他…”
孙天泽拉了拉孙不为的衣袖，却见孙不为的双手正在不自主的颤抖，嘴里喃喃的说着，“小六，你又何必赌这口气…”
孙不群看着眼前的青年，倔强的站在广场中，似乎在与全天下为敌，心中不由得有些柔软，和声道，“小六，现在你可以挑选你的对手了。”
孙小六点点头，如炬的目光扫过今日刚刚通过的一个个，双目涌过一股暖流，脑中轻语不断。
“人元境第三重初级、人元境第三重初级、人元境第三重初级…”他们的身影，都沉浸在淡淡的黄色中，见小六的目光扫来，都闪现出一丝不屑，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这些孩子这么刻苦，我如果挑战成功，他们的一辈子就都毁了…”
孙小六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忽的看到广场一边正阴狠的看着他的李楠，包裹在一股稍微浓郁的黄色中，耳边忽的响起一个声音，“人元境第三重巅峰。”
“孙掌柜，我选李楠”
“呼”
整个广场呼的炸开了锅，李楠是去年新晋弟子的佼佼者，在第三重这个级别中罕有敌手，孙小六竟然选择他？！孙不群皱了皱眉，声音充满着关心“小六，我提醒你一下，你可以选择今日通过的弟子。李楠是第三重巅峰的实力，你确定选择李楠？”
孙小六看着李楠脸上的表情，先是一脸惊讶，进而愤怒，最后兴奋的跃跃欲试，狠狠的点了点头
“我挑战，李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