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学课时间似乎很长，陆言忍受着百般无聊不敢离开堂外楼檐。
苦苦等了许久，在和黑鸦较劲间，藏经楼那个老铜钟终于被敲钟人敲响。陆言如获大赦，紧锁的双眉松展开来，迎着把表情回复安详的独孤教授出来，他走进了学堂。
两人擦肩而过，陆言恭敬行礼，而后者没有将目光放在他身上，似若无物，更似堂上从没发上过刚才之事一般。
放课的钟声似乎敲开了堂上众儒生那沉闷的心，独孤及走出学堂那一刻，教室恢复了他没来前的喧闹，似乎有人在谈论经学课的无味和平凡，也有人在谈论陆言的莫名之灾。
陆言沉默在坐在座位前，他没有表情的表情似乎令他那几个舍友内心有点过过意不去，慕容凰忍了很久才讪讪道：“陆言啊，这堂上经学课实在无聊，这太学似乎和别的学院也无差异啊。”
陆言表情没有变化，冷淡的模样让几人知道他还在怪他们刚才的幸灾乐祸，皱皱眉，然后叹一口气道：“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
话里阴阳怪气，却是都在责怪对方。
慕容凰明白陆言话中意思，尴尬一笑，然后道：“强权在前，不敢越池。”
陆言白了一眼慕容凰，顺着他的话说：“刚才你们看着我很狼狈吧？”
慕容凰笑了，摆摆手道：“不狼狈，不狼狈，第一堂课便顶撞教授，此乃壮举，你说是不是东方云？”
在几人的点头笑语中，陆言无奈的翻开政史书，没有再理会几个损人舍友。
课间的时间视乎很短，还没等陆言上堂课带来的不平情绪抚平，藏经楼那悠扬的铜钟声又响起，惊走一树昏鸦。
陆言胡乱翻看着政史书，进来的教授却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诧异的看着这位进来的年轻的政史教授，他的年龄似乎和这神圣庄严的教授讲台有所不符。
堂上的儒生都静下来了，或许在期待这个跟他们年龄相差不多的来人说话，说：大家好，今天你们的政史教授有事，我是来代堂的。
可结果却是让他们失望，那年轻教授将书放在讲台之后，带着笑颜对着堂下学生道：“各位同学好，我是你们的政史教授，叫慕容华康。”
听到年轻教授名字时，陆言带着疑惑转头看着慕容凰，后者早已惊诧的表情表明了两个人的关系。
他不知道两个同个家族出来的人是什么关系，或许兄弟，或许表兄弟，或许也可能仅仅是同个家族的成员而已，毕竟慕容家这么大一个家族，成员肯定不少。
只是慕容凰那夸张的惊诧表情，陆言猜出了两个人的关系不浅。
慕容华康或许没有看到慕容凰，没有在慕容凰的身上有视线停留和表情变化，在众人的诧异中，他翻开政史书，然后看着堂中众人道：“我堂上没有太多的规矩，你们想听就听，不想听也别捣挠到别人。关于政史，我所说的一切都仅个人观点，有不同意见可以提出来我们一起探讨。我也是太学学生，刚结学，大不了你们多少，所以你们堂上不用太多拘束，可以将我当作同窗学友，一起探究学识的海洋。”
眼前这个年轻教授性格似乎很好，平易近人，或许因为和堂中众人年纪相差无几。
他说话也很谨慎，毕竟在盛唐上，关于政史观点会涉及到前人和正在统治的盛唐王朝，观点如果损伤到盛唐名誉或利益都将会被东厂追究，一句仅个人观点似乎将慕容家撇开，让其免受莫名的无妄之灾。
陆言看着这个年轻的教授，话里圆滑似乎不符合他的年纪，这也许是他为何以这么年轻的年纪能当上太学教授的原因。
“现在翻开第一章，唐史。”
“溥天之下，莫非唐土；率土之滨，莫非唐臣。我盛唐自开祖立国起至今已是三百多年了，其中经历过开祖，景祖，玄祖，还有现今在位的和祖等多位圣贤皇帝。说起盛唐历史和政治，其中也算是跌宕起伏，危险和收获共在，抛开开祖推翻暴隋那开天辟地的旷世奇功和当今和祖不说，那么在这些历代盛唐皇上中，那位的功绩更大？”
慕容华康问题已抛下来，避开了和祖。
底下众儒生讨论开来，安静的教堂中升起吵杂之音，众人跟前后左右讨论着盛唐历代皇帝的功绩。
陆言若有所思，唐史他看过很多遍，他相信堂中众人也看过很多遍，只是一段同样的历史，不同的人都有着不同的观点和理论，他也有着自己对着写历史的不同见解。
若要论开祖和和祖之外功绩最大的盛唐历代皇帝，他心中倒有几位。例如景祖，玄祖，忠祖，还有一位就武祖。
“教授，我可以来回答这个问题。”
众人讨论间，一个儒生站了起来，迎着众人目光，带着些许骄傲看着慕容华康。
“哦，你叫什么名字？”
慕容华康带着欣赏的神色看着站起来的儒生，他觉得能有勇气第一个站起来的总是值得人赞赏的，这名儒生值得让他知道他的名字。
“学生伍德。”
慕容华康点了点头，这是一个号名字，行伍有德，希望眼前这个学生以后能是一名很好的文将。
“那你说说哪位皇帝功绩最大？”
“学生认为，盛唐繁荣至今，和每个在位过的皇帝的功绩息息相关，可以说谁都有其功绩贡献，只是若说最大，在下人为应该是景祖。”
“为何？”
“景祖在位时，严肃刀兵，整肃官场，多少贪官污吏都死在起创立的东厂手上，那时候官场一片安和，毫无欺下瞒上之事发生。那时候正好南方单辽和西疆西夏大举入侵，景祖御驾亲征，十万护龙骑在昆仑山边杀退单辽西夏联军收回失地之后，带着护龙骑直压西夏都城金龙城，从西夏手肘夺取西域府的三十六屯。那时民间鼓舞，外敌负伤修养生息，无力再战。那时候起，外族一听到护龙骑，便是退避三舍，他在位三十年无人敢欺盛唐。若说功绩最大，应当属景祖，是他给了盛唐百年无侵的安逸生活。”
护龙骑因景祖而深入人心，那金光闪闪的护甲之下是无情刀枪，奔马所过似洪流，那森严的军规和恐怖的战斗力就是盛唐百姓的是百年安逸安居乐业依据。
那时起，护龙骑就是盛唐百姓的信心，所过之处血可漂橹，倒下的皆是敌军。
慕容华康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伍德给他的答案让他有点失望，景祖功绩深入人心，却还不能算功绩最大，若只论军事上的功绩，景祖还可提上一提。
慕容华康没有变现出他的失望，招手让伍德坐下。
伍德似乎自信于自己的观点，坐下后严肃间带着点点骄傲。
陆言看到这里无奈的摇摇头，景祖功绩最大者个观点他明显不同意，若论也只能排第三，盛唐三百年间数十位皇帝中，有过大功绩的很多，也是因为这么多位贡献极大的皇帝，才造就今日繁华的盛唐。
慕容华康似乎看到陆言摇头，这名或许有不同意见的学生心中的见解他期待知道，然后他叫起陆言。
陆言也没想到慕容华康会叫起他，但是既然被叫起，他就该好好回说说自己的见解。
将自己的情绪平复后，看着慕容华康，在后者示意回答后，他道：“我认为应该是玄祖。”
在陆言说出他自己的答案后，堂中众人一阵哗然，伍德更是带着不屑的表情，瞬间将陆言打为一个毫无见识书呆子。
而慕容华康在听到陆言的答案后，很是惊讶，他没想到陆言的答案会是玄祖，毕竟玄祖在历代皇帝中名声很不好。
迎娶继母，围杀手足，违背天伦人理，这些事情深入人心，在百姓心目中他不可能算是一个好皇帝，更别提功绩。
“你说说他的功绩何在？”
陆言整理一下头绪，朗声道：“一，他独具慧眼，善用人才，一代名相丰宁就是他不拘门第提拔上来的，并在其提意见时虚心纳谏，听从对方意见厉行节俭，减轻税负，容许百姓休养生息，使盛唐国泰民安。二，合并州县，现在府城制度就是他设立的，减少民少吏多的负担，影响了盛唐多年。三，兴科举，废百家独尊儒，大力兴建儒学学院，为盛唐教育和选拔官员作出深远的影响。四，东征东瀛，解除百年来东面的威胁。五，。。”
“玄祖荒淫无道，迎娶继母，武门诛兄杀弟，征用民夫修建万里长城，累死万千民夫，他算不上功绩最大。”
陆言的回答被打断，他微怒的看着打断之人，是一名他不认识的儒生，其貌不扬，陆言没有任何印象。
在他反驳陆言后，堂中众人皆点头赞同，倒是慕容华康没有变化，静静看着他们两。
陆言谈一口气，轻道：“你答非所问，你若问谁是最荒唐无情之人，玄祖也是，但现在的问题是谁功绩最大，玄祖也是，我觉得他虽然迎娶继母，也因为爱，在开祖未遇到吴贵妃前他们早就相遇且相恋，后来开祖遇到吴贵妃后敬畏天人残忍夺取，开祖归天后他能迎娶吴贵妃，那是他对吴贵妃的爱。当年武门事件世人皆心知肚明。修建长城虽然累死很多民夫，但是现金金蛮和单辽无法越天垄而过，边关人民一片安逸，没有长城，恐怕金蛮单辽早大举而入。他在位那段时间被史学家称为“玄观之治”，经济，军事，民生发展都是前人和后代无法超越的，若论功绩，玄祖最大。”
话说到最后，似乎有点激昂，陆言那苍白的脸孔因激动泛起红光，而站起来反驳他的儒生在听到他如此精彩的解释后，讪讪的坐下，没有言语。
在众人沉默间慕容华康鼓起掌，高兴道：“好！好！若论功绩，玄祖最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