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的大厅里是装有空调的,时近冬天,一早一晚的都总会让人感觉到些许凉意,所以会开着空调。现在是下午两点过,应该的一天里温度最高的时间。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外面明亮的阳光,好像还有夏天的感觉,但在这密不透风的大厅里却是冷得好像身处于寒冬腊月之中。
的确地密不透风,所有的窗户都关上了,因怕光线暗淡,所以才没有拉上窗帘。那被蕊儿进来时踹开的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谁那么好事将它关上了。于是整个大厅就变得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是真的插翅难飞。本来在这样的场景中捉拿内奸是最适合不过的,本来大家一听内奸终于要给曝出来了是该心血澎湃,等着出手抓人让自己立点功劳的。
可是在这样的时刻,在这样不透风的地方,大家的情绪一紧张起来便感觉呼吸沉重,四肢无力,简直就好像是给人下了毒一般。张晔的话更让大家在气流不畅的空气里感觉到寒冷侵袭,心生忧虑!赵高竟然知道真正的内奸是谁,他如果不说出来,就会替人背黑锅,那人能有那样的能耐,会是谁呢?不用多想大家也都猜到了,于是都开始替赵高捏了把汗。
如果他说出是陈兴,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可是至少有张晔开口说会担保他没事的,那么他怎么都该搏一搏吧?要知道给当做替罪羔羊的话,那就得跟赵奇似的马上给处死,至于怎么死,合同上可是没说的。不过这种不能惊动警察的事情,就跟黑社会滥用家法无疑,什么痛苦的死法都有。
于是大家都在心底鼓动赵高说出来,毕竟陈兴再怎么厉害,也只不过是个管家,他如果真是那个内奸的话,别说他是个管家了,就是陈国东的干儿子,陈宏锦也是不会放过他的!张晔说能够保住他就一定是真的了,相信张晔怎么地也比相信陈兴会救他的强吧?
“我……我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张先生你要我说什么啊?”大家等了半天,等来的是赵高在像吃了口大便那样惶恐的表情后变成一脸茫然,连连摇头,还抓住张晔的胳膊发出声声哀求,“张先生,你说那内奸会让我背黑锅是不是真的?你知道他是谁对吗?那你救救我啊!你是医生,不能见死不救的!救救我……”
看他的样子真是老实得什么都不知道,惶恐得就跟听到死期一般,差点把张晔的袖子都给拽掉一截下来。陈兴在一旁看不下去了,低吼道:“够了!赵高,你知道什么就跟张先生全说出来!我倒也想听听张先生嘴里的真正内奸是谁!”陈兴冷着一张脸,第一次露出一张没有笑容也没有怒气就跟一点表情都没有似的脸,在张晔看来他更像是个随时等候着赴死的壮士。
难道他知道张晔在怀疑什么,准备站出来了?张晔半眯着眼,漆黑的眼眸里有点点亮光在跳动。被他这么一吼,赵高差点没站稳栽倒地上去,急忙又附上了刚刚松开的张晔的胳膊,紧拽着张晔的袖子不放:“张先生,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你相信我,这事可是关系着我的生命和我后半辈子的幸福生活,我不敢跟你撒谎的……”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别激动,你想不起来的,就让我帮你慢慢回忆吧!”张晔是真心心疼自己的衣服了,他本来就是个穷人,身上穿的都是些不值钱的质量粗糙的更经不住给人拽来拽去的料子。于是耐住性子,先劝赵高松开的手,然后回到赵奇身旁,“我们就先从赵奇被人下毒的事情上说起吧!”
“记得在吃饭时,我记得你和赵奇是最不愿动筷子的!你们似乎都在怀疑菜里有毒,都在担心有人会毒害你们,为什么呢?你们应该是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事情吧?”张晔看了眼冷汗直冒的赵高,继续说,“我检查过了赵奇吃过的饭菜,和我们所吃的一样是没毒的,内奸是把毒下在水杯里的,那杯水是你从厨房拿出来给赵奇的还记得吗?”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去,衣领口处也湿了一大片,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赵高是从蒸笼里跳出来的,至少也在太阳底下给暴晒过的。可是是在这样的地方,大家都感觉到寒冷的地方,他竟然会有那么的汗渍,无疑是被吓出来的。看着他惨无人色的脸,张晔重复了遍之前说过的话:“你若不把那人说出来,你便是替罪羔羊,你懂了那是什么意思了吗?”
赵高重重地点着头,冷汗还在如雨般下着,他动作机械地转身去寻人,最后将目光落在翘着二郎腿坐在凳子上的人身上,他周围的人都深吸了口气,最惊心动魄的一幕就要来了!然而赵高的目光才投过去,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那凳子上的人就坐不住了,跳起身来大叫:“瞪我做什么?你想说老子是内奸吗?那你可要拿出证据来,我为什么要害老爷,老爷有事,我还不是吃不了兜着走?还有我为什么要毒了自己啊?差点把自己的命都给弄掉了?”
“也许那都是有原因的呢?比如陈管家伤害陈老爷是被人指使的,至于陈管家连自己都毒了,那也许只是巧合。陈管家想服用牛头草壮健身体,谁知道不懂其药性,多吃了些,后来又那么不巧地中了霍尔草的毒,两种毒混在身体里才会差点要了命……”张晔接过陈兴的话说,嘴角扯着浅浅地笑,就像个在看戏的人突然发出点内心里的看法似的。
“你……你说这话得有证据才行!”陈兴抡起袖子,冲到张晔面前,打算力争到底,“你又没有亲眼见到我做些,你凭什么诬陷我啊?”“咳咳……陈管家,我想你误会了,我没有诬陷你,我只是把大家心中的怀疑说了出来而已!我本人并没有怀疑你对陈家的忠心,你也别激动,听赵高把话说完吧!他即将要说的才是重点!”看到这么脾气暴躁的老头子,张晔想起他家里的老爹了,他老爹每次都是做出类似陈兴这类模样来捶打他一顿。
张晔也习惯了安抚这些老头的怒气,就他这么客气地说话,陈兴也完全没有再发怒的原因。就连其他人都惊讶得合不拢嘴的话,他怎么会不惊讶?他给惊得盯住赵高直看。赵高也不再犹豫了,开口说:“水杯是小结巴给我的!”赵高似乎是用了全是的力气才喊出心中的话,歇斯底里得声音发颤。
众人的目光在这一刻齐刷刷地聚向了不起眼的角落里站着的那个不起眼的孩子,小结巴就站在那里,低着头看着地面一动不动,似乎一点也没有听见赵高在说什么,更察觉不到投到他身上的异样目光。赵高补充说:“因为赵奇说想喝水,我就自告奋勇地去帮他倒水了,我去到厨房的时候,小结巴正在里面,他手里拿着杯水,正准备喝,听了我进去是帮赵奇拿水后,就大方地递给了我!我当时也没多想,谁知道那水里真的有毒,还害了赵奇。”
赵高刚露出一脸愧疚,陈兴的声音就响起了:“这就能说明是小结巴下的毒吗?不能是你吗?你自己刚才都说了你进去的时候,小结巴正准备喝水,难道他自己准备喝毒药吗?听你说赵奇想喝水才要杀赵奇的吗?这也真是太好笑了!”陈兴脸上的愤怒是难以形容的,谁也没有想到他会站出来替小结巴说话,直说赵高更可疑。
除了张晔之外,在场的人都没有想到,特别是赵高,随即就喊起了冤枉:“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做……”“赵高,你把你知道都通通说出来吧!我相信你不只是想起这一点!”张晔打断他的惶恐,如果赵高真的只是想起了是小结巴给他下了毒的水,起初就不会将目光定格在陈兴身上,几番迟疑了不是?
“好……既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那我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我就听张先生的,把知道的全都说出来!”赵高深吸了口气,下了很大决心的样子,在陈兴难看到要死的脸色前面继续说,“昨晚给陈管家做菜的人是赵奇,不过送草药去的是小结巴,他还特地告诉赵奇,草药他已经洗过了,让赵奇直接放进去就是了,别乱动什么的!然后就在昨晚,我看到有个背影很像小结巴的人进了老爷的房间,再后来赵奇给张先生做菜的时候,小结巴也在替陈管家熬药,我听见他对赵奇说那是陈管家的意思什么的,赵奇的脸色就变了……”
“现在想来真是每次出事的时候小结巴都在场,最后那次他一定是让赵奇在张先生的菜里下药,还说是陈管家的意思,就是怕赵奇不按照他说的去做。其实小结巴的目的是想嫁祸给赵奇,让赵奇背黑锅的。可是后来见张先生说菜里没毒来偏袒赵奇,他就担心赵奇会怀疑到他身上,把他给出卖了,于是就想杀了赵奇。刚好我说去给赵奇取水,他便将错就错让我帮他除了赵奇!”
赵高义愤填膺地说着,越说越气愤,好像那些事情都是他亲眼见到的一般,说得那么逼真,要想人相信当然是有些难度的了!首先陈兴那关,他便是不好过的!陈兴的脸拉得比马脸还长:“你可真会编故事啊!我之前让你说赵奇是内奸,你就说他什么事都在场,非常有嫌疑;现在张晔让你说其他人,你就说是小结巴!我问你,如果少爷来了,不相信你所说的,你又会把嫌疑扯到谁头上去!”
陈兴话还没问完,人已经窜到赵高面前了,拎起赵高的衣领,声音中满满的怒气:“我问你,小结巴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为什么要这样诬陷他?是不是我平时对小结巴比对你好,所以你心怀怨恨,想将小结巴从我身边除去?逮到了这么个抓内奸的机会,你就一不做二不休,既可以建功劳,又可以除去小结巴,你可真是聪明啊!赵高,我都没想到你是这样聪明的人……”
“我没有,我没有啊……要不是张先生及早帮忙解开疑团,让真相大白,我想我现在已经遭到了小结巴的毒手,已经中毒要死了!请大家相信我,我是无辜的……”赵高在原地转了个圈,让大家都能看到他脸上的委屈,相信他所说的话,而大家心里是纠结不解的疑团,他们刚开始一直以为赵奇是内奸,后来觉得赵高更像,再后来又曾经怀疑过陈兴,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内奸竟然会是小结巴!可是目前来说最有嫌疑的小结巴,却被陈兴一味包庇着,这是怎么一回事?
气氛在瞬间尴尬到了极点,所有的人都呆在原地不知如何面对的时候,一直立在墙角不做声的小结巴总算是开口了:“你认为你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