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兴从门口骂骂咧咧地走进来,一张脸给抹了锅底似的黑得吓人,手指不断地在身后指着,好像那些村民并没有走,就跟在他身后似的。他不断地数落着,谩骂着,没玩没了一点都不解气的样子。张晔和蕊儿对视了一眼,眼中闪着好奇:“怎么陈少爷是出生在这房子里的吗?”
难怪才来这里的时候,蕊儿会说这栋房子有特别的意义,原来是陈宏锦的出生地。张晔只是好奇,并不觉得奇怪,这房子现在看起来虽然算是陈家所有的最为老旧不堪的房子,但是在二十多年前,陈宏锦出身时,这房子可算是几个村镇都知道的豪宅了。
原本张晔也只是那么一问,却不想蕊儿的脸色突然一变,冲陈兴嚷道:“陈管家,你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将陈兴原本卡在喉咙里的话全吞进了肚里去,脸色白得吓人,“我……小姐息怒,我是不小心才说出来的,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说了,不是,绝对没有以后了!我保证!”
“好了!你去叫人准备些开水来,要不冷不热温度刚好的那种知道吗?”蕊儿收回看着陈兴的眼睛投向窗外,声音里透着冰冷和威严,陈兴立刻应了声转身出了门,丝毫不敢怠慢,更不敢问蕊儿那水是用来做什么的。“你确定陈老爷一定会醒过来?”张晔当然知道蕊儿要陈兴去准备的水是用来等陈国东醒后冲药服用的。
听徐小晴说那样也许可以治陈国东的疯癫病,本来要等陈国东醒后才吩咐人去准备的,但是蕊儿现在就让陈兴去准备,难道是怕他继续说些不该说的话?陈宏锦在此地出生是不该说的话?张晔摇摇头不明白蕊儿为什么突然不悦。
“我确定!”蕊儿坚定地回答,不看张晔,只是盯着窗外神情严肃。看她这副模样,张晔更加好奇心中的疑问了,“这里真的是陈宏锦的出生地?”“是呀!有什么奇怪的吗?”蕊儿看着张晔挑起眉头。
“是有些,我很奇怪你和陈宏锦相识不过短短的时间,他怎么会把这么私密的事情告诉你?”陈宏锦告诉蕊儿的事情可多了,于是张晔真正好奇的也不只是这一点。有关于陈宏锦的事情,蕊儿似乎一开口就能答出很多来,可他们认识的时间不多啊!张晔所知道的加起来也不过一天而已,一天时间就能让蕊儿知道他那么多的事,难道他们相处以来陈宏锦总是不断地跟蕊儿汇报他的大事小事吗?
“其实这也不算很私密的事呀!他带我来看房子的时候,我好奇地问他为什么陈家会有房子建在乡下,而且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却舍不得丢,甚至都不装修下,让陈老爷住在这里真的合适吗?结果他跟我说这地方对他而言非常有意义,是他的出生地,陈老爷一定会喜欢这里的。”蕊儿用很平静的语气回答他,说得好像真的不是什么私密事,好吧,算张晔大惊小怪了。
“既然这么有意义,那陈宏锦的老妈会不会也很喜欢这里,爱到这里来回顾往事啊?”张晔摸着下巴半晌后开口问了个让蕊儿惊得瞪大眼睛,说话结巴的问题。“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说什么……”蕊儿重新去看张晔,张晔也正好把她的表情全部打量进眼里。
“我的意思是如果赵惜月找不到她老公,又很想她老公的话,会不会因为那些美好的往事到这里来?如果她来了,不就正好撞到陈老爷了吗?”张晔为自己的问题感到惊讶,这样的巧合不是不可能存在的,陈宏锦可能会没有想到吗?
果然,蕊儿很快摇头给了他肯定的答案:“不会!赵惜月那个女人不会来这里,她根本就找不到这里来……”蕊儿想让张晔别担心那种情况是不会发生的,可是话才到一半突然发现什么顿时闭上了嘴巴。见她这样遮遮掩掩的,更加深了张晔心中的疑问,“为什么她不会来这里?她在这里生的陈宏锦,应该在这里住过一段不长的时间吧?那说明这里有吸引她的地方啊!”
“呃……我不知道了,反正陈宏锦说过他妈不会找到这里来的!”蕊儿吃惊地眨眨眼,没想到张晔会联想到这个,让她脸上的情绪一时间变了又变,最后有些不耐地甩甩手阻止张晔再担心下去,“总之你就别担心那么多了,你也不想想如果这里真的那么不安全,陈宏锦会安排我们来吗?”
这话倒是真的回答了张晔,陈宏锦是觉得这里很安全才让他们来的,可是这里为什么就那么安全呢?为什么就让赵惜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难道姓赵的女人曾经失忆过,完全不记得曾经来这里生过他们最爱的小儿子的事情?见蕊儿一副真的不想再多回答什么的样子,张晔索性也就不再问了。
一下子空气再度陷入沉寂之中,置身于像被铺了一层纱般看不清的房子里,张晔的心情显得尤其不耐,感觉过一分钟就好像是过一天那么漫长。蕊儿倒像个没事人一般站在窗口望着窗外,忽而发呆,忽而动一下,自她过去后那里似乎就成了她打发时间的地方,都可以忘了张晔的存在,忘记找些话题来说。
也许是怕提到什么敏感话题吧!张晔是真的很好奇陈宏锦到底跟蕊儿说了多少他自己的私事,还让蕊儿替他保守秘密,最可恶的也就是蕊儿真的记住了,对谁都不说,包括张晔。要说张晔此时的心情啊,不复杂不矛盾那是不可能的,只是他也就只能这样。
张晔望着墙上的挂钟,从蕊儿喂陈国东喝下解药后,他就在心里默默地记住指数,一直数着,直到时间过了近一个半钟头时,床上的陈国东突然传来了声音。几乎是同一时间,张晔和蕊儿朝着床边跑去,房门也被人推开,陈兴走了进来问:“蕊儿小姐,水已经准备好了,你什么时候需要?”
“马上就需要,拿进来吧!”蕊儿笑嘻嘻地吩咐着,放下探脉的手,张晔脸上也露出了轻松的神色。陈国东身上的毒已经解了,脉息平和多了,不知道他的疯癫病怎么样了?是否还需要服用徐小晴给的药?张晔刚想到这里,他的手就被人狠狠推开了,身体也被人向一旁推挤,是陈国东站了起来。
“阿茹,阿茹……”他赤着脚向房中心走去,步子蹑趄,使得他已经消瘦了许多的身体变得像风中的树枝摇来摇去。看到的人脸上都写满了好几种表情,他自己却没什么感觉似的,只顾着喊“阿茹”的名字。“老爷你醒了呀!”端了水进来的陈兴见到已经醒来的陈国东兴奋得一跳,手里的水哐当地落在地上,溅起一窜水花。
蕊儿突然不悦起来:“陈管家,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水是要给陈老爷服药用的,你竟然把它打翻了!”被蕊儿这么一喝,忙着跑到陈国东跟前的陈兴停了下来,一脸错愕和慌张地说,“我不知道那盆水是要给老爷喝的,我真的不知道……”谁会想到那么一大盆水是用来给人喝的?其实蕊儿也没有想到陈兴磨蹭了半晌会端着一整盆水进来。
张晔一时忍不住偷笑了起来,然后没多久就被人踩了脚,耳旁传来的唤“阿茹”的声音更加清晰了,所以踩在张晔脚上的不是陈国东,还能有谁?张晔还来不及做什么反应,踩在他脚上的人已经被推开了,耳旁取而代之的是蕊儿的大叫声:“什么阿茹啊?我才不是什么阿茹,你可别乱叫啊!你要是再乱叫,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说话间蕊儿已经抡起了拳头,屋内和门口的人皆是一怔,胆敢这样对陈国东的,他们所认识的只怕也就只有蕊儿了。
“别激动,别激动!老人家嘛,你别那么凶。”张晔紧忙站起来拦住蕊儿,将她高高举起的胳膊放下来,可蕊儿很快又抬起另一只手气愤地叫,“谁让他拉住我的手不放,还叫我阿茹,你知不知道阿茹是谁啊?”蕊儿的话才问出来,陈国东又扑了上来,握住蕊儿的那只拳头说,“我当然知道阿茹是谁了,她是宏锦的……”
陈国东的表情很激动,盯着蕊儿的眼睛好像要着火一般,紧抓着蕊儿的手不放,蕊儿气得挣脱张晔直往他身上打:“我才不是阿茹,你放开我,你信不信我毒死你啊……”“信了信了!他不信我也信了!”张晔见状,吓得脸色发白,急忙上前去一手抓住蕊儿挥舞着的拳头,一手抱住蕊儿的腰往后拖,然后冲门口发怔的人大叫,“还不快拉开陈老爷?你们是不是真想看陈老爷出事啊?”
被他那么一喊,大家才像是收回了魂儿一般上前来架住陈国东的胳膊往另一旁拖,这才将蕊儿的手给“救”了出来。蕊儿扬着那只手,在张晔面前挥来挥去,脸色也阵阵地沉下去:“看见没?你看见你女朋友的手变成什么样了没?”张晔又不是瞎子,当然看见了,蕊儿的手被揉搓得红通通的,上面还有两个鲜明的指甲印,不用说一定是陈国东干的好事,否则蕊儿的脸色也不至于这么吓人。
张晔一边赔着笑,一边抱着蕊儿出了房间,因为蕊儿气呼呼地说一定要给陈国东点厉害瞧瞧,所以张晔搂着她腰的手一直没敢放,就那么姿势暧昧地拖着蕊儿出了房间。而屋内见到被蕊儿被张晔带走,陈国东也是激动得不得了,一边朝门口扑一边大嚷:“放开我的阿茹,谁想带走我的阿茹,我就让他死,我要让他死……”
蕊儿不想出来,陈国东也不想让她出来,这场景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对情侣被世间无情人硬生生拆散,而张晔俨然成了那酿造悲剧的第三者,汗到要死!
“你知不知道阿茹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