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年的暮春。
天气很好,天空高而澄清,云层薄薄的飘在天空,如丝如絮,几乎是半透明的。太阳晒在人身上,有种懒洋洋的温馨。微风轻轻的吹过,空气里漾着野栀子花和松针混合的香味。正是“春色将阑,莺声渐老,红英落尽青梅小”的时节。
苏兰馨惬意的躺在花园里的摇椅,可是手里拿着一朵花,正一瓣一瓣的把花瓣给瓣下来,眼神满是焦虑。巧巧手里端着一碗八鲜汤,往这边走来。她看到摇椅旁边满地都是零碎的花瓣,小姐经常看的那本书也被撇在一边,加上苏兰馨魂不守舍的样子,感到有些好笑又好玩,平时任性、闲不住的小姐竟然可以一整天都坐在这里。她知道小姐在烦心什么。
她笑了笑,把汤递到苏兰馨面前,“小姐,先把汤喝了吧,这可是老爷特地让厨房给你弄的呢。说这汤在春天喝最有益。”巧巧勺了一勺到苏兰馨的嘴边。
“唉。”苏兰馨轻轻的叹了口气,推开那勺汤:“我不喝,你喝了吧。”
“小姐,那我怎么向老爷交差呀。”巧巧有些为难。
“哎呀,我不说,他又不知道我没喝,再说,每次的补品,爹不都让人做了双份吗,一份给你,一份给我,你多吃一份也无所谓啦。”苏兰馨不耐烦站起身来,把手里整朵花都扔进旁边的小池。
确实,老爷对她一直都很好。巧巧把汤放在石桌上,不解的问道:“小姐,过两天你就要成亲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你在忧虑什么呢?”
苏兰馨望着远处,思绪飘飞,对啊,自己都快要跟浩然成亲了。可接着日子越来越近,她的心就越来越不平静,甚至感到很焦虑,到底是为什么,苏兰馨自己也说不上来。
“巧巧,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我总在害怕这些来得太快了。”苏兰馨突然抓住巧巧的肩:“巧巧,你说,等结了婚以后,浩然会不会还像现在这样爱我?”巧巧的双肩被她捏的有些疼痛,吸着冷气,安慰道:“小姐,你在胡说什么呀,刘少爷这么爱你,他怎么可能会变心呢。”
苏兰馨重新躺回摇椅,感到有些乱乱的,巧巧见她半天没说话,也不敢惊忧她,只好静静的站在一边陪着她。心里默默的想着:难道每个女人结婚之间都像小姐那样心神不定,魂不守舍吗?
成亲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苏府的上上下下都在为着苏家大小姐出嫁而忙碌着,老爷苏商好多事情都亲力亲为,连做嫁衣的裁缝师傅都是他亲自去请,害得那裁剪师傅诚惶诚恐,甚是受宠若惊。
苏兰馨站在镜前,让裁缝师傅量着尺寸,心里却想着很多很多。当裁缝量好后,她突然说道:“你就按尺寸做两套嫁衣吧,要一模一样的。”裁缝师傅有些吃惊,这么久以来,他还从没给过一个新娘做两套嫁衣的呢,他不明其故,苏兰馨知道他心里的疑惑,挥挥手:“你别问什么,就照我说的去做吧。”裁剪师傅见要是再问下去,恐怕大小姐可要发脾气了,东家的事也不宜过问,只好点头,退出房。
今天的天气更是清爽,微微的春风吹得人甚是惬意,田里的富贵竹开得更是旺盛,绿油油的一大片。浓浓的喜庆气氛感染着整个苏府,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笑呵呵的。
今天正好是苏家小姐出嫁的大好日子。
苏兰馨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满脸娇羞、美艳惊人的新娘,她不禁幸福的笑了。过了今天,她就是浩然的妻子了。
巧巧手里拿着那红红的盖头,看着窗框上那大大的喜字,心里有些感慨于是对苏兰馨说:“古人说得真对:当新娘那天是女人最美丽的时候。小姐,你今天真的好美!”
苏兰馨笑了笑,道:“巧巧,那你想当新娘吗?”
巧巧听了,脸一红,羞着脸:“小姐,你在说什么呢?”
“我说的是真的。”苏兰馨很是认真的道:“我们今天就一起当新娘,好不好?你看,新娘服我都备好了。”说着,她把放在床头上的另套一模一样的新娘服递到巧巧的面前。
巧巧一惊,不知小姐葫芦在卖什么药,苏兰馨认真的道:“真的,巧巧,你就当帮帮我吧,千万别让我爹知道。”见巧巧满面不解,只好说出原委:“我最近在想,浩然跟我是不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呢?书上说了,两个相爱之人达到最高境界就是心灵相通。如果我们两个同时站在他面前,他能够第一眼就看出哪个是我,那就表示我成功了。”
“小姐,你没事吧?这样不妥啊,再说老爷也不会答应我们这样做的。”
“哎呀,巧巧,你就别老搬爹出来吓我,这事千万千万别让爹知道,如果你不帮我,我今天就不上花轿了。”苏兰馨佯装生气的道。
“好了,好了,小姐,我答应你了,不过,你到时可得说清楚哦,要不然会引起他们的反感。”巧巧万般无奈的答应道。见巧巧答应了,苏兰馨甚是高兴,贴到巧巧的耳边,悄声的嘀咕着,教她如是这般。
吉时已到,欢天喜地的琐呐锣鼓声准时在苏家大门响起。刘府的迎亲花轿到了。
看着自己的女儿坐上花轿,苏商不禁老泪纵横,百感交集,疑视着那花轿慢慢的远去……
“咚咚嚓,咚咚扯……”一阵阵欢天喜地的,热闹无比的琐呐声、锣鼓声越吹越响,越敲越响,每个人都心情高昂,那浓烈的喜悦气氛穿透薄薄的云层,直冲霄顶,一条长长的迎亲队伍穿过一大片一大片绿油油的富贵竹田地,
抬轿的轿夫渐渐感到步伐有些吃力,心中忖度:“咦,怎么感觉这轿子好沉,按道理说,苏家小姐身材很娇俏呀,没理由这么沉呀。”喜娘见轿夫皱着眉头,不禁喝道:“大喜日子,看看你们什么表情,要笑,知道吗?”轿夫只好咧着嘴,笑了笑,那笑满是无奈,喜娘见他们笑了,这才满意的继续吆喝着后面的人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