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表情严肃,郑重其事的问道:“师傅,现在,您现在是不是可以给徒儿讲讲您的事情了?”
“徒儿想知道,您究竟是什么身份!”
何老爷子闻言,一双浑浊的老眼,陡然变得清澈透明,目光如剑,深深的刺入周明的心里。
师徒二人相对半晌,而后,何老爷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傻徒儿,为师让你背熟书房里的书籍,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让你了解师傅的世界吗?”
“既然你现在提出来了,那师傅就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
何老爷子眼神突然变得恍惚起来,眼前仿佛想起了曾经那段热血惊险的年轻岁月。而后,用一种回忆的语气,缓缓讲述起了一个被淹没在岁月中的故事。
“为师本名为‘何邵华’,民国十八年,出生在一个国民党军官的家庭里。在那个家里面,一共有兄弟三个,而为师则排行老三。故而,那个时候,邻居街坊们都称呼我为‘何三爷’。”
这本来是一件平常的事情,但此刻落在周明耳畔,却犹如一颗炸雷般在他心头炸响。
“民国?”
他不禁惊声呼道,抬眼看着师傅白发苍苍的模样,内心的震撼,无以言表。
“师傅,那这么说的话,您应该吧?”虽然不敢相信,但周明还是忍不住出言问道。
“呵呵。”何三爷没有出言回答,只是笑着点了点头,但这种无言的回应,却无异于,明白的告诉了周明,他想要知道的答案。
震惊!
周明再一次的震惊了,他没想到,他的师傅,居然是一位曾经见证过华夏九州巨大动荡的一份子。
何三爷见到周明,满脸震惊的呆在那里,不由的摇头笑了笑,而后接着讲述道。
“在家人和四邻街坊的眼里,你师傅自幼就是一个不安分的纨绔子,整日里仗着家里的权势,遛鸟玩狗,无所事事。这样的日子,一直到为师二十六岁的那一年,我才在生命的转角,遇上了这一生中最感激的一个人,进而结束了那种浑浑噩噩的日子。”
说到这儿,何三爷眼神里,突然荡漾起了一阵阵回忆的涟漪,似乎是在脑海中,想到了某个熟悉的身影。
数息后,何三爷突然收回思绪,悠悠说道:“而那个人,就是你的师祖,青羊子。”
“你师祖本是红尘外的方士,却因几件小事与我结缘,收我为徒,教授了御兽之术。与你师祖结庐而居的那三年,乃是为师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奈何,你师祖说,缘聚缘散,他与我的师徒缘分,只有五载光阴,随后,便飘然而去。在那之后,为师我游遍全国,苦苦寻觅你师祖的踪迹,直到二十年后,我才知道,原来,他去了一个遥不可及的地方,我这一生,怕是无缘与他再见了……”
何三爷老泪纵横,激动不已的叙说着,一旁沉默不语的周明看得出来,师傅与师祖的感情深厚,此时怕是提起藏在心底的伤心事了。于是,他赶忙转移话题的追问道:“师傅,往事已矣,徒儿相信师祖他老人家在天上,也不愿见到您哭哭啼啼的样子的。”
“臭小子你瞎说什么,谁告诉你,你师祖已经死了?”
周明没想到,他这一记安慰的话语,却惹恼了沉浸回忆中的老爷子,气的老爷子猛的一拍桌子,愤怒的呵斥了一句。
周明吓了一跳,没想到老爷子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再听其刚才的言语,周明突然张口结舌的问道:“师……师傅,您刚才说啥?我师祖他老人家没死?”
老爷子似乎犹在生气,气呼呼的闷声一哼,而后不以为然的张口说道:“哼,你师祖他老人家万寿无疆,当然没死!”
“可是……这怎么可能?”
周明这回再再一次的震惊了,看着一脸气呼呼的老爷子,嘴唇张合了几下,喃喃自语道。
还是一句话:这不科学啊!
老爷子如果都已经一白多岁了,那他的师傅,年纪岂不是更大,又怎么会活到现在呢?
何三爷瞧出了周明眼神里,那股透露出的不相信,于是讥讽的问道:“臭小子,那你说说,这怎么就不可能啊?”
周明听言,刚想把方才心里想的话说出口,但就在某一个瞬间,他突然想到了他与老爷子刚拜师的时候,二人也曾这般对过话,结果,老爷子却让小九出场,严重的冲击了一次周明的世界观。
这么想来,连小鸟都会玩火了,那么他的师祖爷会活到现在,又有什么稀奇的呢?
思及至此,周明突然想开了,而后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他在想:既然师祖不是死了的话,那么师傅说的那个‘遥不可及’的地方,又会是哪儿?
突然,周明的脑海中,有着一丝灵光闪过,使得他猛的眼睛一亮,脱口而出道:“灵界!?”
周明从老爷子收集的古籍中,没少提到‘灵界’这个词汇,如果说,师祖没死,而又要生活在一个无人找到的地方,那么,就只能是古籍中这个神秘之极的‘灵界’了。
老爷子闻言,神情复杂的点了点头,示意周明这回算是猜对了。而后他见周明又要发问,于是神色黯然的摇头说道:“别问师傅,对于‘灵界’,师傅也是知之甚少,当年也只是偶然在你师祖嘴里,听到过那么一两句,晓得那是个一个方士的集中地。”
见师傅率先出口堵住了他的嘴,周明尴尬的一笑,而后迫不及待的接着促催道:“师傅,那您接着说,以后怎么样了?徒儿还想知道您以后的事迹呢。”
何三爷呵呵一笑,道:“后来嘛,那就到了一九三七年。那个时候,为师听说小鬼子已经打进了中原,于是就想着投军报国,但却阴差阳错,因为几件事情的发生,为师意外参加了共产党,而后更是进入了一个绝密的部门工作,直到国共内战,我才退出了那个部门,回到了江州隐居。”
“师傅,那您的家人呢?”周明听到这儿,不禁出声寻问道。
“家人?”
何三爷听言一怔,而后喃喃自语了一句后,脸色瞬间黯淡了下来,良久,他才神情黯然的说道:“为师也不清楚,估计是没有逃脱战争的灾难吧。国共交战的第一年,我便回到了老家。然后便发现,家里的老宅早就已经化为灰烬了。”
“我四处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家里被****的鬼子飞机炸了,我的爹娘,还有我大嫂和我那刚满三岁的侄儿,都让小鬼子给炸死了。我大哥早些年便在战场上牺牲了,留下这孤儿寡母,到了却也让小鬼子给害了……”说到这儿,老爷子眼眶泛红,眼眸里透露出一股刺骨的寒意。
“那您的二哥呢?”
周明默然,而后又接着问道,毕竟师傅曾说他们一共弟兄三个,老大和他已经知道了结局,那他的二哥,却又是个什么结局。
“我二哥?当年我离家的时候,我二哥就报考了中央军校,后来又知道他参了军,上了战场。在这之后,我就对他的情况一无所知了,毕竟那个年代,乱的很,通讯也不便。所以我想,他应该是牺牲在战场上了吧。”
周明闻言,眼神却陡然一亮,猜测着说道:“师傅,您说,他会不会跟着国民党跑去了台湾?您就没去找找?”
老爷子闻言,神情黯然的默默摇头,叹道:“怎么可能没找……”
“这么多年,为师在这两岸之间,来来回回跑了上百次,但每一次都是无功而返,所以,我才想,或许他早就死了吧。”
周明听言,默然不语。而何三爷则老泪纵横,双眼紧闭,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中……师徒二人,一时间在静室内,相继沉寂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