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嗖!”
“嗖!”但见亮光一闪,四条红绳从箱子的四个边角飞了出来,结结实实的钉在了客厅的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又快又准,不差分毫。细细一看,方才发现,原来这些红绳的顶端都系着一柄锋利的小刀,稳稳的插进了墙壁里,直没入柄。也正是因为这小刀的锐利,再加上箱子里机关的精妙,才能完全以上动作。
“成了!”老赵头收回了手,受到了四条红绳牵扯,皮箱摇摇晃晃的静止在了半空中,就像是一个形状怪异的摇篮。
“尹珲,点火,开坛!”老赵头摸了摸短须。
“是,师傅”尹珲点了点头,从自己的卧室里取出了一盒上等的檀木香,还有一柄通体锈红色的桃木剑,将桃木剑搁在了茶几上,伸手取出三根长短相同的檀木香,小心翼翼的递到了老赵头的手边。老赵头接了过去,双手握紧,躬身朝着神坛拜了三拜,这才将其插在了铜炉之中。
这香燃的快,一缕缕清奇的烟雾盘旋缭绕,很快就遮盖了大半个屋子,让人摸不清个东南西北,平添了一股神秘感。
烟雾之中,只余下了众人细微的喘息声,还有檀香燃香时的三个星星点点。老赵头在神坛的正前方盘膝而坐,一动不动,双手搭在大腿上,也不知道在做什么。约莫过了十分钟,他才慢慢地站起身来,早有准备的尹珲赶忙拈起一张空白的黄纸,用小狼毫在朱砂中滚了俩滚,左手做剑指在空气中虚晃着掐诀,右手下笔如飞,不过几个呼吸,就完成了一张飞龙画凤的符咒。老赵头含了口二锅头,重重的喷在了尹珲手中的黄符上,随即用桃木剑挑起,在大厅里一个人厮打起来,这些动作看似杂乱无章,其实却是深有讲究,就拿步伐来说,这唤作‘禹步’,禹步是茅山弟子常用的一种步法动作。传为夏禹所创,故称禹步。因其步法依北斗七星排列的位置而行步转折,宛如踏在罡星斗宿之上,所以也有人称其为:“步罡踏斗”。
随着老赵头动作的越来越快,神坛也跟着剧烈抖动起来,甚至连屋子里的茶几,玻璃杯也一起跟着演奏起了打击乐的交响。两根香烛上的火焰,时而短,时而长,浅黄中透着点蓝色,就仿若是来自另一个空间的幽灵,摇摆起舞。烟气将皮箱里百十个神仙映衬的虚虚幻幻,真真假假,倒像是在腾云驾雾一般。
“疾!”末了,老赵头猛的剑尖斜指,穿过火焰,点在了神坛中那个‘道’字上。
“拜请三清三境三位天尊,太上老君,张赵二郎,东山老人,南山小妹,伏羲神农,轩辕皇帝,雷神大帝,盘古圣王,地母元君,玉皇大帝,横山七郎,罗山九郎,龙虎玄坛赵元帅,三茅真君,五星二十八宿,诸神仙手持符咒法术,卫护茅山第六十五代传人赵得水,愿救众生苦难,降魔除邪,避却奸恶,愿威灵显著,千叫千应,万叫万灵,不叫自灵!”
最后一个‘灵’字刚出口,整个神坛‘哗啦’一下爆出了一团金黄色的火花,将一个大大的‘赦’字投在了正下方的地板上,紧接着在它的四面八方同时涌现出诸多太极八卦的图案,将‘赦’字守护在了正中间,不容侵犯。
“成了!”老赵头抬起袖子擦了把汗,将桃木剑丢回了茶几上,解开了上衣的两个纽扣,看来这一番来回,还是挺费力费神的。
“老爷爷,喝杯水”沈菲菲乖巧的递过来一杯白开水,老赵头朝她笑了笑,又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小丫头,下次不能在调皮了,爷爷现在喉咙里,还是一股子芥末味呢,难受死了……”
“扑哧……”沈菲菲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笑了。
老赵头喝了水,又叫过了唐嫣:“丫头,我们也该走了。你准备些快餐和水,先拿进来吧!记住,这些八卦图案就是你们的保护伞,乖乖的呆在神坛下,有茅山祖师爷护着,决不会有事。”说完,一人递过去一张符咒:“留着吧,这是鹰眼符,就像古代的探子一样,只要有不干净的东西靠近,他们就会自动燃烧起来,凡事留个心眼。”
唐嫣和沈菲菲对视一眼,谢了声,便各自去了。唐嫣拿了些必需品,还有本书打发时间,而沈菲菲则把尹珲平时积攒的整个零食箱都拖到了法阵里,看的尹珲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想是不是自己上辈子做了孽,得罪了这丫头,不然她怎么专跟自个作对,而且还上瘾了……
走上前去,简单的嘱咐了几句,尹珲也就没多说什么了,只是瞪了眼沈菲菲:“小妮子,回来再跟你算账!”
“哼,你试试,惹火了我把你的洗澡水烧成一百度!”沈菲菲叉着腰,撅起了嘴。
“你狠!”尹珲终于明白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狼,不是虎,而是萝莉。同样生活在一个公寓里的俩女人,做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哩?
就这样,二人简单收拾了几样必需品,风尘仆仆的下了楼。
尹珲知道张秀婷的墓地在哪,殡仪馆后山最偏僻的那座坟山,整座山大半都是空穴,带相片的墓位,十个指头都能数的清。
两人打车,来到了这个了无人烟的地方。半片山白森森的,就像是一个个堆砌在一起的骷髅骨架。
“赵先生,你……”
就在老赵头四下寻找张秀婷的定居之所时,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尹珲和老赵头慌忙转身,却看到一脸愕然的黄琛,皮笑肉不笑的盯着自己。
现在的黄琛已不复当年的英俊潇洒,一张脸上堆满了肥肉,笑起来都看不见眼睛,西装革履,浑身上下尽是享誉海外的名牌饰品。眼下他虽是笑容可掬,但眉宇间,却透着一股深深地愠色。
想了想,尹珲便明白了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定黄琛不认识自己,介意老赵头将张秀婷的事情告诉了外人,所以才没有好脸色。
经常在电视上看到这个‘鞠躬尽瘁’的家伙,接受采访时,手里都拿着一支钢笔,一叠文件,身边跟着几个随从,一副甘为孺子牛的模样。竟管他没注意到,偶尔,自己连笔都拿倒了。
虽然对方是一市之长,可如今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这里,尹珲倒也并不畏惧。失去了爪牙,他也就成了一只没牙的老虎。
尹珲平生最恨的,不是真小人,而是伪君子。更何况是这种双手沾满鲜血的负心薄幸之徒?当下便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原来是黄市长,久仰久仰,既然敢做,那就要敢当,你认为自己的手法可以瞒天过海,混淆黑白。但殊不知天理循环,疏而不漏?”
“尹珲!”毕竟对方的身份是自己惹不起的,老赵头假意的呵斥了一声,挤出个笑脸,对黄琛抱了抱拳:“我徒弟,年轻人不懂事,得罪了。”
“一切都是我的罪过,不怪不怪!”黄琛摆摆手,仿佛心有悔恨,并没有深究什么,只是从两人中间穿过,走到那低矮的墓碑前,重重的磕了个响头:“秀婷,你究竟还想怎么样,我妻子也死了,儿子也死了,整个家都破碎了,你还不满意吗?还想让一个个无辜的生命给你陪葬吗?”
“咚咚……”
“咚……”黄琛义无反顾的在墓碑上撞着脑袋,大理石雕砌的连体墓地,周围杂草丛生,将这一切映衬的分外狰狞凄凉。墓碑旁,一座白玉观音静静地打量着这个单调的世界,面相愁苦。像是在为自己的束手无策而感叹,又好像只是为了冷眼旁观下去。观音的五官雕镂的很美,圆润洁白,但令人诧异的是,远远看去,竟然和张秀婷的那张黑白照片一模一样。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起来吧,或许还有挽回的法子!”老赵头侧过了脸,说道。不知为什么,他对这观音,分外过敏。其实他心里很清楚,眼前的这个菩萨,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普度慈航的观音大士了,而是一个被张秀婷邪气所俘获的,人形石偶。
不得不说,墓碑上的张秀婷的确很美,让人看上一眼就不想挪开,连尹珲都有些心动。这镭射照片虽是单调的黑白色,但她那一眸一笑却充满了盎然生气,就好像站在你的面前一样。一抹嫣红的小嘴印在那标准的鹅蛋脸上,长发披肩,洁白的面颊显露出难以比拟的清纯,还有一丝淡淡的哀伤。
“恩,好吧。”黄琛如蒙大赦,作态般的爬了起来:“那赵前辈,您准备怎么做呢?”
毕竟当初人心惶惶,朝不保夕的时候,也是赵得水来回辗转,才把众人从噩梦中解脱出来的。所以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他黄琛对赵得水一言一行,都存了三分面子,这也算是令人咋舌了。
老赵头叹口气,看着一眼有些不解的尹珲,双手负在背后,委婉的解释道:“哼哼,小子,你还不知道吧?这张秀婷也算厉害,这些年来,已经相继加害了黄市长的内人和儿女,还有殡仪馆的数十条人命。细细斟酌,这笔债也算是加倍偿还了,但……唉!”言语至此,他不禁大摇其头:“她还是不肯善罢甘休啊!似乎是想让所有人,为自己陪葬!”
听闻黄琛竟然遭受了如此报应,尹珲的心里竟然暗自高兴了一把。
转过台阶,老赵头从杂草中摸出了两只锈迹斑斑的老式铁锹。
“尹珲,给。”老赵头点了根烟,一手拄着锹,一手向自己徒弟递过了另一只。
“师傅,您这是?”尹珲诧异的将铁锹在手上掂了掂,不解其意。
“要不是事态所逼,我也不会干掘人坟墓的缺德营生。好了,加把劲,乘着正午的阳气还没散之前,赶紧跟老头子一道把这坟拍开。夺得她们母女的骨灰,或许还能威胁到这张秀婷。”说完,老赵头吐掉嘴里的烟,用皮鞋碾灭了火,对双手间吐了口唾沫,便毫不犹豫的砸下了铁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