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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韶东带着王刚来到西台以后,吃了一顿面,就往工地上赶去。他找到工头,说明了情况。工地上这两天也正好缺小工,就把王刚留下了。接下来,韶东又带着王刚办了一些手续,住宿就暂时安排在了员工的宿舍。他告诉王刚,好好休息一下,准备好明天正式上班,有什么事随时给他打电话。

等一切安排好,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这时老天居然突发慷慨的给予了人们一个太阳。天不再是那么要命的冷了。韶东带着一身的疲惫匆匆向家走去。家当然是别人的家,属于自己的仅仅只有那一个简单的小窝而已。中午的那碗面显然已经不能继续支撑他的胃了。不过说实在的,那碗面的味道却总是留在他的味觉世界里。这就是他每天中午都要在那个凤翔面馆里消费一碗刀削面的原因。那劲道,那弹性,那爽滑,使他感觉那不是面,简直就是脱光的女人,图的就是一个过瘾。当然这过把瘾的机会只限于中午。一天三顿要都在外面吃,那么,他是吃饱了,工资就饿了。

当韶东走到半道上时,老天却又突然拉下了脸,丝毫没有给人以做心里准备的时间。太阳被老天下令收回,扔下一堆令人发愁的寒风。这时的人们很像被****的女人,本来很舒坦的事,却变得很被动很无助很没有快感。

他加快了步子,将身上的衣服死死的裹紧。脚下的水泥街道变得冷硬冷硬。

故事同样就发生在这时,本就擦肩而过的两个人,老天却居然又准备给他们擦肩的机会,这老天总跟人家的肩膀过不去。

那是一个街头的拐角,韩韶东走路从来不东看西瞧,可这次人家差点撞破他的眼球,所以实在不好意思不看。

是陈仙怡,韩韶东一眼就认了出来。那个原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的女人,却实实在在的又一次摆在了他的眼前。他不得不感叹老天爷的伟大。他甚至不敢相信或是他正在心跳。可信与不信跳与不跳,仙怡就在那里。

陈仙怡铁青着脸,一瘸一拐的出现在了韩韶东的眼前。韶东没敢上前去搭讪,因为总不能每次见面,都是人家倒霉的时候吧。这回估计是把人家的酒厂喝干了,然后又遇上了陀螺湾的那帮人,结果就可能成这样了。这是韶东的猜想。不过别说,姑娘真的很美。瘸了的腿给人以修长利落的舒服感,铁青的脸蛋给人以清雅俊气的美感,再加上很不协调的步调却给人以欲罢不能的干渴感。这是少有的人间极品,别说是腿瘸了,就是脑瘸了也得要。

当韩韶东正徘徊在理与不理之间时,仙怡摔倒了,伴随的是一声惨叫。韩韶东紧走几步,来到仙怡跟前,用手刚一往起扶她,她便疼得只喊松手。

韶东疑惑地说:“没闻到酒味啊?怎么成这样了,站不起来吗?别老躺着,这比我那楼道冷多了。”

仙怡抬头看见韶东,也是一愣,等反应过来后才说:“怎么又是你?”

韶东说:“对啊,我也纳闷,怎么又是我。真是不好意思,每次都是在这种令人难忘的画面前遇见你。”

仙怡的情绪很低落,没有回答韶东,她挣扎着试图站起来。韶东赶忙上去扶住,她倒也不反对。借着韶东的身体,仙怡算是大概站了起来。但脸上的痛楚明显可以表达出若是没有韶东的撑扶,她绝对还会继续弥补城市里唯一这么独特的睡文化。

韶东问她:“是不是脚扭伤了?”

仙怡只顾重复的显示她脸上的痛苦。 韶东就感觉自己问了一句废话,这么冷的天,突然就倒在了地上,脚不扭难道是头扭了?

韶东在确定仙怡什么都不想说后,一边扶着她,一边举目四望,看没有没过往的公交。但很不巧,对面来了一辆出租车。韶东其实并没有打算这么奢侈,打的对他这个阶层的人来说很不协调。可是,条件不容许他不奢侈。各位看看,怀里有一个正在呻吟的伤员,而且这个伤员足够融化掉整个冬季的冰雪。这时对面又来了一辆车,这辆车当然足够到达可以使伤员减轻痛苦的任何一个地方。在这样的情况下,韶东不奢侈,是不是特对不起党?

挥挥手,拦下车。韶东好不容易将仙怡折腾到车里面。车当然经不起折腾,被晃来晃去,可恨的是仙怡还为了疼在不停的哼叫。

在去往医院的路上,韶东试图和仙怡聊聊彼此的寂寞。可仙怡依旧铁青着脸,和那天简直就不是同一个模板。他也就只能沉默,不沉默还能咬她一口?当然他的眼睛是一直盯着那个计价器的。每一个数字的变动,都会使他不由自主的摸摸口袋。所以有时就会犯一些方向上的错误。可怜的手竟然伸向了仙怡的腿。仙怡一个“滚”字使他吓得魂飞魄散,连连解释自己不是故意的。但仙怡依旧如故,用一张冷淡的脸回绝着这个冷的世界。她好似受了很大的伤,而且不止是外伤。

遥远的医院总算到了,司机毫不顾忌韶东的义举,一口价要了七十。韶东的心就开始流血,这他妈得吃多少碗刀削面。

医生检查的很仔细,腿上的毛病居然能问到生理期上去,韶东实在听不下去了,转身就往出走。没想到医生立马就喊住了他:“你走哪去?自己的女人都成这样了你就这幅样子?要不说现在的男人靠不住呢?”

仙怡没说话,韶东急了。转过头去:“我哪副样子了?再说了她是我……”

“再说什么?自从进来以后,你关心过她一句吗?那脚是扭的吗?自己没本事打自己女人就算本事了?”满脸横秋的老女人医生如是回道。

韶东倒是笑了,看了看医生,又看了看仙怡,反而不想解释了。他说:“您这还不是妇联,专心看你的病,瞎操什么心。”

医生很不福气这个男人的态度,但又不能上去抽他两个巴掌,就只能生气地撕下一个单子说:“去做CT”。

韶东拿腔拿调地说:“去美国做还是东京?”

医生说:“你什么意思!”

韶东说:“不是,我看您瞧了半天了,连生理期都扯进去了,所以我估计这肯定是个综合性的大病,再所以才问您。”

老医生一拍桌子喊道:“保安!”

韶东一把扶起还呆坐在那里的仙怡就往出走。仙怡疼得终于说出了话 “你慢点行不行,再拽腿就断了。”

韶东说:“不拽我就断了,你再忍忍咱去做CT。”

仙怡说:“那你也轻点啊,这哪是看病,显然是在报仇。”

韶东说:“我报的哪门子仇?好好好,我慢点。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不问能死啊?”仙怡又恢复了刚才的样子,是个人都能看的出这里面有事。

韶东说:“不问清楚我心里别扭,当然我知道你心里更别扭。可咱两谁跟谁?又不是很熟,说说咋了?老憋在心里会出问题的,尤其是你们这些女的知道不?”

仙怡突然用力甩掉扶着她的韶东,转头就一瘸一拐的往外走。韶东紧跟几步,上去将她拽住。他说:“您是娘娘好了吧,我惹不起,我这是欠的哪门子债?”

这时,韶东突然看见仙怡的脸上流下了泪水,那张清澈的脸上点缀的几行清泪使韶东的心突然软了下来。他说:“好,我不问了,咱看病。”

CT在漫长的等待中终于出来了,仙怡被判了个左腿粉碎性骨折,厚厚的石膏无情地裹住了她的左腿。而无情的药费也着实让韶东在内心叫了无数次的爹和娘。

出了医院大门,天已经彻底黑了。韶东问道:“家在哪?我送你回家。”

仙怡半天才冷冷的说:“没家”。

韶东又问:“哪你住哪?我总得把你送到地吧。”

仙怡说:“不用,你走吧。”

韶东说:“我走了,你再粉碎上几块骨头,那从医院出来你就不成木乃伊了吗?”

仙怡没理他,扭头看向别处,又偷着掉下了滚烫的泪水。

韶东假装没看见,想了半天才鼓起勇气说:”要不这样,当然我没有别的意思,你要是不嫌弃的话,今晚你就先在我那将就一夜,大晚上的特冷,你这样也不是个事。”

仙怡控制着使自己不哭,摸了把脸,以此借口擦泪。带着哭音说;“不用,你回吧。”

韶东说:“你也别再说了,就我那吧。人家医生都说了让我好好照顾你,谁的话可以不听,但医生的话那就是圣旨,我可不敢抗旨。”

韶东随手挡住一辆出租车,他打算将奢侈进行到底。仙怡还是不肯上车。韶东说:“就你这样能上哪?我又吃不了你,能吃上次早就吃了。我也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事,你不说,我当然也不再问。但遇见了,再说咱还有一夜之缘。把你一个扔这,真的不放心。娘娘千岁,咱差不多就起驾回宫吧。”

仙怡很勉强的被韶东塞进了车里。

两人坐在车上,韶东能明显地感觉到仙怡还在哭,哭得很冷。他想了想,还是没有说话。车开到一半,他匆匆的下去到超市买了点菜,又赶紧回到车上。生怕刚才下车时还交代,让先等一下哪也别去的仙怡趁机溜掉。韶东上车后,发现自己刚才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因为只要出租车司机不出什么问题,就她陈仙怡现在的伤势,别说溜,就是下个车,也是高科技般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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