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西的工作在积极有效地进行中。逛过三次街并巧妙地为其买单后,她与于总秘书的女朋友成了交心的好姐妹。之后,有关于总的各类情报也一点点汇集到她耳根。不久后,她如愿以偿地得到了接近于总的机会。
于总是个精力充沛的人,喜欢各种运动。这阵子正好迷上网球,想找个陪练,周边没人会打,因苏西会来一点三脚猫的功夫,被于总秘书推荐过去。
打得不好可以学吧,那段时间,1、3、5,苏西找千禾苦修网球技术,2、4、6,作为陪练仓促上阵应付于总。所幸,于总的水准比苏西还要臭。两个水平差不多的人切磋起来,反而更加热火朝天。
因为照顾小念,不可能老去康体中心练,逢着晴好的日子,苏西与千禾也会在社区的羽毛球场地练上一阵,偶尔碰到回家的叶隽,三人也会寒暄下。一般总是千禾开口打招呼:“嗨,叶隽,来不来玩两下。”“呃,不了,你们玩。”叶隽的眼光扫过苏西,苏西一撇头,摇落。
不久后,苏西着手搬家。倒也不是刻意要避叶隽,只因有次与他母亲狭路相逢,他母亲对她住同一个社区甚感讶异,又露出一个恍然的眼神,好像叶隽如今单身都是她苏西缠着不放的结果。
苏西对此也很纳闷,还曾拐着弯问千禾:“哎,你咋不讨老婆呢,年纪也不小了啊。你们男人不是都有那个冲动吗?”
千禾说:“我不在努力吗。”
苏西一撇嘴,“骗别人可以,骗我就省省吧。”
千禾贼兮兮说:“嫌我不够柔情蜜意啊。我不唐突你,是怕你有心理障碍,讨个耳光就不划算了。苏西,你若有需要,直接说,我一力奉陪。”
小念恰巧进门,凑热闹:“叔叔你陪妈妈什么。”
千禾道:“成人话题,少儿不宜。”
小念最爱成人话题,嗤笑道:“我懂了。”
苏西把小念赶走,“一个男人,有点魅力,不乏女性追求,可他就不结婚,有什么合理解释吗?”
小念举着手蹿出来:“妈妈我来回答,是GAY。”
千禾配合道:“恭喜你,答对了,加10分。”
苏西白了他们俩一眼,“难道不能是,那个人痴情,对旧人念念不忘,发誓永生不娶啊。”
千禾笑得肚子都疼了:“最近看什么肥皂剧了?啊苏西。哦,不必看,身边在轰轰烈烈演着呢,男不娶,女不嫁,原来某个人得了个白血病。”
小念拉拉千禾:“千禾叔叔,妈妈脸红了。”
苏西果然红了张脸在生闷气。
有钱的话房子总是很好搞的,经过三人近一周的考察,房子就定下来了,离小念学校不远,可以走着上学。
搬家这天定在周末,东西不多,千禾叫来了公司的考斯特,一车就搞定了。下午,千禾过来视察。苏西已把家收拾出来了。累得贼死,在那呼呼喘气。
“帮个忙,”苏西说,“帮忙叫一桶水。”
之后,苏西又支使他换了一个灯、装了窗帘、叫来收破烂的。千禾感叹道:“苏西,你的确需要一个男主人。”
苏西瞄他一眼:“最后一件差事,帮忙去接下小念。小念一个人走回来,可以走到第二天。”
千禾烟瘾犯了。出门后,靠着自己的车抽掉一支烟,正要钻入车时,远远看着叶隽拉着小念过来。千禾想了想,退回楼上。
门一推就开,进去后,听得卫生间有水哗哗的声音,千禾想,这女人真够猛的,居然不锁门就洗上澡了。他把门重新掩上,没有锁。
水流声不久断了。屋子里静得要命。苏西擦身体、穿衣服的窸窣声清晰可闻,然后是脚步声,一步步格外响亮地传出来。千禾心里从未有过的忐忑,多年前那个燠热的夏日清晨重现眼前。
他还来不及多问几个为什么,苏西已经出来了。
很配合地只穿了件棉衬衣,白皙的腿笔直修长地暴露在外面。
乍看到他,她有点吃惊,还未问怎么回了,他率先暴喝一声:“别动!”她吓一跳,他凑上去,“你脸上有个东西。”然后一手揽她的腰,一手很认真地拨那子虚乌有的玩意。
苏西的脸在他面前放大,放大到恍惚。说不清来自哪里的香味丝丝入鼻、撩拨得他心猿意马。他忽想起什么,去拨那丛湿漉漉的刘海,那里头应该埋藏着他留给她的印记。
身后有轻微的拉门声,他心里的鬼钻出来,一个吻就烙了下去。
叶隽反手将里面旖旎的一幕合上。奔涌的气血让他除了离开没有别的念头。
直到小念叫他,他才惊觉书包还在手里。刚刚小念说要在园子里玩一会,让他先上,小念想为他创造机会,却不料让他窥到了另一幕。
“叶隽叔叔,你嘴角出血了。”
他擦一擦,隐然有咬牙切齿的痕迹。“叔叔有点事,不,不找你妈妈了。”他匆匆离开,发现自己从未有过的狼狈。
苏西那边。
苏西恼羞成怒:“你动手动脚干什么呀。”
“只不过动了口而已。情难自禁嘛,怎么能单方面怪我?”戏已经演完,但是千禾还缠在那抹香甜中恍若所失。爱情是一种气味的投缘。狂浪的他一直保存着这样一个保守的念头。他身边不乏女性,但到目前为止,还处在动手不动口的地步,他从不吻别人,在他看来,两条不爱的舌头搅来搅去是最恶心的场面。
可是不知为什么今天起了意犹未尽的感觉。他从不觉得自己有多爱这个女人,对她及她儿子的接近,他都抱着目的。虽然他本意并不如此。谁叫苏西提醒了他,利用恐惧。叶隽的恐惧是什么?他今天试了试,对答案很满意。
“你用什么沐浴露?”他说,“挺好闻的。你知道吗?你身上有一股水果味,类似于苹果、西柠还有木瓜结合的味道。”
苏西狠狠藐视他一眼,“榴莲牌沐浴露。”而后迅速离开他。
千禾在那哈哈笑,笑声响亮。
千禾约见叶隽。叶隽答应了。
去的是千禾相熟的酒吧。有他专门的房间。那是千禾的音乐工厂,阔大的场地中央摆放着钢琴等乐器,周围是看台一样的阶梯,顶棚是弧形状的玻璃,可看星辉灿烂。只可惜,在北京是找不着星星的。破碎的星辰都没有。
千禾会在这里创作、唱歌。那是几年前的事。近几年,他对音乐也倦了。灵感这玩意再没造访过他。
“我以前是个愤青。现在朝着愤青鄙视的方向疾奔而去。”千禾拿出珍藏的好酒招待叶隽。自己只斟啤酒。叶隽很奇怪。千禾说:“一直喝不惯洋酒。你不觉得像汽油?”叶隽道:“那我也来啤的吧。”
不知怎的,谈到了学校。千禾说起自己曾做过一档节目,叶隽鬼使神差,说:“地下三毫米。”
千禾一愣:“苏西跟你说的?”
叶隽也一愣,那就是真的了。苏西与千禾同一个学校,以前认识。忽然一个念头电光石火般掠起,让他不免恐惧起来。他辗转着想问,内心厮杀得惨烈。最后借着酒胆,装着苏西什么都跟他说了似的,淡淡道:“那30万,是问你借的吧。”
千禾说:“总之是我伤她。”
真相大白。叶隽眼前一抹黑,就像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医疗报告似的,世界远远遁走了,他在荒漠,彻底孤独。
酒一杯杯进肚,他谈笑风生,借此掩饰眼前的雾气。
生活要继续。他与她已成天堑。她能找到小念的父亲,也许是最好的归宿。
“你若爱她,就要好好待她。”朦朦胧胧中,他好像这么说了。千禾醉了,盯着他道:“什么是爱?此刻两情相悦又不能保证白头偕老。叶隽,你不是最清楚不过?”
叶隽站起来:“你的劣迹我也知道几分,玩别人我管不着,但是苏西,如果你没有负责的想法,趁早从她身边滚开。”不知是醋意,还是恼意,一口气这么出来了,他把杯子砸碎了,碎渣颤巍巍滚了一地,在灯光的照耀下,像水晶一样璀璨夺目。
千禾道:“脾气很大。你是她谁啊?又不是她父亲,又不是她兄长,还不是她前夫,你站在什么立场要求我或者她?”
叶隽恼怒,“我答应她父亲给她幸福。”
千禾道:“怎么不给?你做不到的事,凭什么要求我?你叶隽不要的东西,干嘛要我珍贵地捧着?”
叶隽的拳头就上去了,千禾的鼻子瞬时出了血。正像《鲁智深拳打镇关西》中描绘的,像开了酱油铺,又像开了彩帛铺。热闹非凡。叶隽看着清瘦,毕竟是散打高手。出手真是又猛又凌厉啊。
千禾仿佛醉死了一样,其实他很清醒。他又试了叶隽一把。
苏西自然不知道这两个男人因她起了轩然大波。她这几天还在盯于总。利用有限的时间,一步步寻找切入的机会。
一开始也就谈谈兴趣爱好,兼及人生。苏西崇拜与景仰的目光总让于总有夸口的冲动。
“于总,你这么年轻就坐到了局级,真了不起。听王涛说,你技术、销售、管理三者都行,是很稀有的复合型人才。”
于总略略叹气,“我哪里算年轻,老了,这个位子我坐了6年,6年前我只有39,就被提拔到副局,那时候是真的年少得志、意气风发,可是6年没有挪窝,想想憋屈哪。我这几年悟出来,人靠勤奋与才华可以走到一定层面,再要往高里走,就要靠背景,靠机遇。”
“听说崔总要退了,于总您民意呼声最高,接手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事。”
“也不好说。……华成,其实只是崔廷一个人的华成。”几杯酒下肚,于总露出了怨气。
苏西道:“有个事我很好奇,崔总在华成20多年,一直稳如泰山,就没失过手?”
于总苦笑,“他这人,老谋深算,又谨小慎微,作风、经济都没问题。不抹良心说,他确实是能耐,华成的业绩在国有大中型企业中算是很不错的了。话又说回来,能耐的人很多。但是有背景又遇到机会的人就少了。”
“最近不是很好吧,听说被外企压着放不开手脚,崔廷只好转换经营思路。不是说还组建了风险投资公司吗,好像很受非议。”
“当初置疑的声音很多。可是他押得准,SEED每年都给他回报。上头在利润指标下,也没话说了。”
“如果SEED业绩不好,你们投的钱打了水漂,崔廷是不是很难做呢。”
“那个当然,浪费国有资产嘛。”
……
另一方面,千禾与崔廷也开始了接触。
经过几次礼节性拜访与邀请后,千禾才跟崔廷谈到正点上。
“崔总老当益壮的年龄,退了很可惜,有什么打算?”
崔廷那边打哈哈,“千总年轻有为,老朽到时少不得讨杯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