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吊瓶过后,梁小冉的高烧很快退了下去,喝了一些热粥后,便又躺在床上睡了整整一个下午。这一觉睡得好香,也没有再做噩梦,傍晚的时候,梁小冉才彻底精神起来,觉得浑身舒服多了。 伸展了一下筋骨,看看快到晚餐时间了,梁小冉便从床上爬起来。本来慧兰是让自己照顾老先生的,没想到这一整天都让老先生担心自己了,不由得有些过意不去。简单洗漱了一下,梁小冉决定先去陪老先生下下棋,然后一起吃饭。 可是事情就是这样凑巧,并不是梁小冉想偷听里面的谈话,但是却偏偏听到了,尽管隐隐约约地传来,她却清晰听到似乎在说着自己的名字—— “……嗯,平安就好……小冉在睡觉……找到那酒店了吗……哦,你辛苦了,等你的好消息……嗯,再托那边的朋友,对……医院也要去……是,你说得对,小冉真是个好孩子……兰,这次拜托你了……”那分明是老先生的声音,而且,听起来是在和慧兰通电话。 梁小冉抬起的手犹豫了,一时之间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打扰人家老夫老妻的通话。
而且透过这隐隐约约的话语,梁小冉感觉到一阵温暖,慧兰竟然身在外地还在牵挂自己,这真让人感动。她忽然有些感慨,难道老天爷让自己遇到这对老夫妻,就是想改变自己的看法,就是想让自己相信人间还有真情在吗? “小冉小姐,你怎么在这儿站着?烧刚退,别再凉着。”保姆这时发现了梁小冉,赶紧过来招呼她,“怎么?老爷在房间里的,难道睡着了吗?” 梁小冉只得笑了笑,还没等说什么,房间的门打开了,老先生笑容满面地出现在房门口,“小冉睡醒了,太好了,快把棋盘摆好,我这棋瘾都折磨我一天了,饭前决杀一盘去。” 就这样,一老一小又郑重其事地坐沙发上,开始了今天的对弈。因为听到了老先生的通话,所以梁小冉忍不住问了一句,“慧兰阿姨什么时候回来呢?” 老先生似乎是全部心思都放在了下棋上,对于这样的问题不太在意,“哦,没有,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什么时候回来,不是我说了算啊。
” 梁小冉摇着头笑了笑,这老先生竟然还装委屈,谁不知道慧兰最听他的话了?“呵呵,老先生你可要知道,这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你把慧兰阿姨一个人放飞,如果她真的不再回归,怎么办?” 老先生听了梁小冉这样的调侃,显得很是镇静,“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同样会很无奈。如果她真的想飞,那我就给她自由;怕只怕,她飞累了,还会主动飞回这个窝的。” 梁小冉暗暗叹了口气,这就是女人的悲哀吧?百转千回过后,总是最眷恋自己的那个家。“老先生,慧兰阿姨这次是替您出去办事吗?”嗯,听刚刚的话,老先生似乎在感谢慧兰什么,于是随口问了一句,其实她并无心探究人家的隐私的。 只是这样一句问话,让老先生微微怔了一下,他似乎不经意地看了梁小冉一眼,像要打出她问这句话的真正目的。但是那疑惑的眼神转瞬即逝,然后又化成淡定的一笑,“不是了,这些年她都没有自己的空间,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你,她说把我交给你才能放心……嗯就当给她放放假,就是这样了……” 哦?梁小冉不由得心里一愣,放假?自己刚刚明明听到那样的谈话,可是老先生为什么又要撒谎呢?似乎,没有撒谎的必要啊。
“老先生,说到这个小冉还要说句抱歉呢,本来答应慧兰阿姨照顾你的,结果我却先病倒了。慧兰阿姨要是知道了,不知道要怎么担心你呢。如果慧兰阿姨来电话,千万别说我病了,免得她玩得不安心……” “呵呵,好好好,我不提就是了。再说了,她到那边应该是忙得不亦乐乎了,哪儿有时间给我老头子打电话呢?”老先生打了个哈哈,然后挥手一个将军,“小丫头,我警告你还是别想你的慧兰阿姨了,看看你的老将就要牺牲了。
” 梁小冉望着老先生刚刚落下的棋子发呆,为什么睁眼睛说瞎话呢?就在几分钟前,他们夫妻还在通话呢,而且分明提到了自己;可是为什么现在矢口否认呢?是基于不让自己担心,少些愧疚感,还是,还是别在隐情? “小丫头,想什么呢?下棋是有时间限制的,你不能一步棋想到吃饭时间吧?快快,我现在要倒计时了……”老先生用棋子敲了敲梁小冉的脑袋,然后还真开始数数了,“十、九、八……” 梁小冉赌气似的把自己的老将保护起来,然后歪着脑袋问老先生,“老先生,我很想知道一个问题,你和慧兰阿姨为什么要帮助我?” 老先生一边琢磨着棋一边回答,“早就说过了,因为和慧兰有缘分,就这么简单。” “那我再问你啊,这次为什么会选择让我照顾你?难道你们就不怕我是坏人,是来加害于你的坏人吗?”梁小冉觉得自己对于老先生夫妻的信任有些莫名其妙,同样,老先生对自己的信任也是莫名其妙的。
“哈哈,小丫头,那你到底是不是坏人呢?”老先生这次被梁小冉的问话给逗笑了,举起一颗棋子不知道往哪放了,“说说吧,你为什么要加害于我呢?” 梁小冉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说道,“是这样啊,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你们对我一点儿也不了解,而且,而且看样子,你这位老先生似乎又很富有,对吧?难道就不怕我使用个什么阴谋,来骗你的钱吗?” “这个问题倒很危险啊,我老头子八十来岁了,还真怕你小丫头给我施个美人计,哈哈,那我可就要晚节不保了。”老先生的笑意更浓了,望着梁小冉调侃道,“嗯,现在你这么一提醒,我倒要考虑考虑这个问题了,你这个可怜兮兮的外表下面,究竟是不是隐藏着一颗蛇蝎心肠呢?” 梁小冉发现自己真是笨啊,本来是怀疑人家老先生有什么目的的,如今却转到了自己身上。
“老先生,你可不要给小冉戴这样的高帽子,我倒真希望自己能够蛇蝎起来,那样早就打败那个尚敏了,何苦被逼到走投无路?” “我说小冉啊,你什么时候能不这样唉声叹气的呢?就像你问我的问题一样,我也想问问你,为什么你会相信我们老两口?难道你就不怕我们加害于你吗?”老先生这次问得很是严肃,“其实答案只有一个,因为你是善良的好孩子,所以,在你的世界里,支撑你走下去的永远会是真善美的一面,你永远也做不到蛇蝎心肠。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梁小冉沉默了,真善美?这三个字曾经是方正赞美梁小冉最精典的台词,方正一直说梁小冉的“真”体现在纯真和诚挚上;“善”则体现在与人为善,己为善;“美”则是用漂亮的外表包裹着一颗最美丽的心灵…… “他……他也总是这么评价我……”梁小冉情不自禁地喃喃道,“他说希望我能永远保持这份纯真的美德,做最美丽的善良人……他说那样的我,是他最温馨的港湾,只要见到我,外界所有的压力就都会化为乌有了……” 老先生静静地听着,尽管梁小冉的喃喃声音不太大,老先生还是听得真切,他更能领悟出那份深情和思念。
于是老先生赞许地点了点头,“看来,你的那个负心汉,骨子里和我的性格有些相似呢,因为你的慧兰阿姨,带给我的就是这样的感觉……那真的是空谷中的幽兰,让人宁静安祥……一切的勾心斗角都仿佛在她温柔清澈的眼神里化解开来……” 听着老先生赞美慧兰的话语,梁小冉很是羡慕,八十岁的人了,竟然还能体会这样的真挚爱情,实在难能可贵。只是,梁小冉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然后小心翼翼地问老先生:“老先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啊,我只是说假设,你不要生气啊。
” 梁小冉吞吞吐吐了半天,终于问道,“如果慧兰阿姨因为什么特殊的原因,而曾经背叛过你,我是说……背叛不是她的本意……或者说她自己当时并不知道……老先生,如果那样的话,你还会接受慧兰阿姨吗?” 老先生听到这个问题,显然被触动了一下子,然后眉头也紧紧地蹙了起来,锁紧的眉心里似乎有着难以抹去的伤痕,“丫头,是不是慧兰阿姨对你说过什么?这么多年了,难道,她还忘记不了那道伤口吗?” 梁小冉不由得一愣,慧兰阿姨并没有说过什么关于她的事啊,自己,其实只不过是问自己和陈建功的事,只是想知道,作为一个男人,还会接受一个不再清白的老婆回归呢?但是,老先生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慧兰也有过和自己一样悲惨的经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