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说得对,每一个人都是一本书,有的是悲剧、有的是喜剧,有的则是悲喜交加。只不过如果你不翻开来看、细细地读,就根本不能体会那其中的喜怒哀乐和苦辣酸甜。 之于眼前这位饱经风霜的老先生,梁小冉更深切地感受到了这一点。记得当初从昏睡中醒来,第一个呼吸闻到的就是阵阵寒兰的幽香,再然后就是看到墙壁上孔子那句最富哲理的名句——“芝兰生于深林,不以无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谓穷困而改节。夫兰当为王者香草。” 从那样一间幽静清雅的房间里,梁小冉就感受到主人应该是个有着兰花般高贵品质的,所以才会由衷地信赖起来。
可是听了老先生的讲述,梁小冉的心灵再次被深深地震撼着,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如此慈祥和蔼的老人家,会有那么蛇蝎心肠的儿女!梁小冉一时忘记了自己的痛苦,完全沉浸在慧兰的悲惨经历里,而老先生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人无法接受—— “小冉,我真是恨啊,怎么会生出这样没人性的儿女们呢?迫于我的压力,他们表面和兰儿拉拢关系,这样让善良的兰儿根本没有防备;而这一切说想也都怨我呀,我应该想到他们不会轻易放过兰儿的,可是我就是不敢相信,正如你不敢相信你的朋友出卖你一样,我当时也是用自欺欺人的方法对待他们,结果,悲剧真的发生了…… 那应该是我们结婚前三天的时候,我正在公司加班,想把一切事务都办理妥当,然后和兰儿度一个没有公事打扰的蜜月,结果……结果却接到了我女儿打来的电话,说家里出了大事,让我立刻回去……我听着事情很急,便赶紧开车跑了回去,小冉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天啊,那场面真是让人不堪回首——那样娇柔的兰儿,竟然被装在一个大旅行袋子里,而且,而且全身赤*裸着,就那么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显然,她还昏迷着…… 我质问几个畜牲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让兰儿这样躺在冰凉的地上?结果他们什么也没说,只是递给我一张字条,不!应该说是一封恐吓勒索信!小冉一定能猜到上面写着什么内容吧?是的,那上面说兰儿怎么怎么淫*荡,怎么怎么勾*引男人,然后让两个男人给轮*奸了……然后怎么怎么被拍了写真集,甚至还有录像……最后说,如果不想在婚礼那天收到这样的礼物的话,就拿出多少钱,以钱消灾……” 听到这里,梁小冉的心急得都要跳出来了,天啊,慧兰阿姨竟然受到过这样的侮辱?!怎么会这样,难道老天爷对于善良的人,就是这样的回报吗?为什么总是恶人得逞?为什么? 听到这个词语,梁小冉下意识地想到了自己,天啊,自己和陈建功……老天爷,难道自己也会走慧兰的后路吗?不要啊,千万不要啊…… “老先生,这可怎么办?难道你就相信那张纸上的鬼话吗?慧兰阿姨一定不是那种人,一定是他们给下了药,或者是慧兰阿姨喝醉了,肯定是的,你千万不要相信啊!”梁小冉急得忍不住摇晃起老先生的手,就像那个被恐吓的是她梁小冉一样,心跟着老先生的讲述起起伏伏,“老先生,那你是怎么做的?难道你就这么轻易地向恶势力低头了吗?要知道,那些恶人恐吓一次得逞后,就会有第二第三次,那简直就是个无底洞的……” 老先生愣愣地看着梁小冉,一瞬间从梁小冉异常紧张的神情里,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唉,难道这孩子也有什么难言的苦衷吗?不然为什么对那个负心的家伙爱也不是、恨也不是的?想到这里,老人家心里便是一疼,更明白自己需要怎么做了。他安慰性地拍了拍梁小冉的手,然后继续讲了下去—— “我当然不会轻易向恶势力屈服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报警!可是,我的那些儿女们都拦着我,提醒我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说,至少要等慧兰醒过来征求一下她的意见吧,毕竟,这关系到慧兰的名誉问题,如果那些恶人被激怒了,真的把那些东西四处宣扬,恐怕慧兰今后都无法做人了…… 这些话深深地触动了我,是啊,斯还这么年轻,三十六岁的年纪,难道就因为我的一个报警电话就让她永世抬不起头来吗?于是我把慧兰抱进房间,想等她醒来后再做打算……谁知慧兰醒来后,除了嘤嘤地哭,就什么话也不说,哭得我心都碎了…… 而那些儿女见此情景,都七嘴八舌地指责兰儿不检点,这没过门呢就让我们家脸上抹黑了,今后大家怎么出去见人?真是可恨至极,他们竟然一点儿也不同情兰儿,还把责任都推到了兰儿身上!更可气的是,他们竟然以这件事说事儿,要求我与兰儿划清界线,一来不用给恶人金钱了,二来也免得影响我的前途和声誉…… 我当时气疯了,我说我不怕什么声誉不声誉,我只想让法律还给我一个公道,惩罚那些恶人!可是那些儿女们见状却拦着我,说什么也不让我打报警,然后还对兰儿施压,说她如果是真的爱我,就应该为我着想,在此时退出是最好的对付恶人的办法……其实我知道这些兰儿都不太在意的,只是,只是后来那两个儿媳妇的话严重地刺伤了她的自尊心——她们说兰儿已经失身于多个男人,就是个不贞洁的女人了,那么还有什么脸面再面对所爱的男人呢?所以,为了爱情,兰儿应该选择成全,选择伟大的退出……” 听到这里,梁小冉的心紧紧地揪在了一起,她的泪水不知不觉地掉了下来,慧兰,慧兰,她怎么会这么不幸?命运对人是何其的不公平啊,竟然让这样一个如兰般与世无争的女子受到这样的迫害,到底哪里才有天理可讲呢?真的太可怕了,如果这样比起来,虽然同样是失身,在心理上的打击,又怎敌得上慧兰的更痛苦呢? “慧兰阿姨真的好坚强,她很伟大,她是爱你的,所以她一定是选择退出了,是不是?”梁小冉并同有感觉到自己在流泪,她颤抖着声音问道,“那你,真的答应了吗?为了你的名誉和尊严,为了你的所谓男子气概,你……真的答应了慧兰阿姨的请求吗?” 其实相对于梁小冉的震撼,老先生的心灵也承受着强烈地震撼,他的震撼并不是来自于他所讲述的故事,而是震撼于听故事的人——他震撼于梁小冉那种身临其境的、带着无比感伤、万分无奈、万般无助而又隐藏着期待的眼神,还有那双眸子里刷刷向下淌着的清澈的泪水,还有那因为过分激动而不停颤栗的柔弱的身子,和那双因为颤栗而雪一样冰冷的小手…… 老先生何等聪明,此刻他什么都懂了:又一个如兰般与世无争的女子,却在利欲熏心的争夺中,成了最无辜的受害者。他的眼睛也不知不觉湿润了,为了二十年前的慧兰,更为了二十年后的梁小冉!他在心里暗暗做了个决定——以前没有保护好兰儿,那么今天,就一定要保护这个小冉,向恶人讨回公平! “小冉,你说得没错,兰儿真的是太伟大了,你知道她是怎么做出的决定吗?她一方面不愿意向恶势力低头,坚持报警惩治那些害她的人;另一方面更不愿意拖累我,所以当着全家人的面向我宣宣布,取消三天后的婚礼,结束跟我的一切关系,从此咫尺天涯,两不相干!”老先生努力闭了闭眼睛,然后把那些滚烫的泪水又狠狠地咽了回去,他提醒自己不能太激动,为了他的兰儿他一定要坚强地活着。 “这样的决定,那么你答应慧兰退婚的请求了吗?还有啊,报警后,那些恶人岂不是要把照片录像给曝光吗?难道慧兰真的想好了吗?老先生,最后你真的报警了吗?那些恶人抓到没有?”梁小冉对于慧兰的决定更是惊讶,如果说选择离开属于正常心理,那么报警……这真是需要足够勇气才能做到的啊!如果是自己,自己敢吗? “事情奇怪就奇怪在这个问题上,当时因为兰儿执意报警,我便当着孩子们的面报了警,同时请求警方尽可能不向外界透露这个案子……只等婚礼那天布置方案将恶人一网打尽……”老先生稳定了一下思绪,然后接着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