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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乱流篇(10)

兽人的大营比起前些天来空荡了许多。丧失了精锐的奔雷狼军和数族精锐,残存下来的兽人战士们无不恐惧于那庞然大物的空中要塞,便即是强大的黑龙,这些天也只是变成人形呆坐在同伴中。兽人们流传着这样的说法:金瞳女神正在人类的掌握中。

“元帅究竟怎样想?被人类那帮卑鄙家伙攻击已经数十天了,他却总是躲在大帐中不出来,莫非是害怕了不成!”

“你在胡说什么!元帅什么都不怕!”

“那为什么不去报仇?人类杀了我们两万兄弟,我们就要血洗他十座城镇!”

“你这样,和人类有何区别!我们可是高贵的战士!”

“哼!高贵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人类欺负!”

那边说话的不做声了,默默地擦拭起自己的武器。却听一个小小的声音自兽人中响起。

“黑龙们都在说,影月大人在人类的空中要塞上啊!”

“什么!”听到这话的兽人们全都扭曲了脸孔,怒气冲冲地拔出兵刃,“那帮兔崽子敢对女神陛下无礼!”

“他奶奶的,爷爷我要大开杀戒!”

“杀光人类!”

“元帅大人究竟怎么样想的,影月大人可是他的妹妹啊!”

“是啊,我们一起找元帅请愿去!”

“对,宁愿战死,也不能受人类的窝囊气了!”

几个声音顿时汇成了激流,营寨中近万名兽人战士一起敲击起武器,大声呼喊着朔夜的名字,群情激昂。各族长老商量了一会儿之后,一起走到朔夜帐前,请守卫通报。

“元帅大人说了,这些天谁也不见!”面对诸族位高权重的长老们,守卫面有难色。

“别说官话,兄弟,你也是战士吧!元帅大人让我们这帮精壮的小伙子整天窝在营里到底要做什么?”

“可是......”

“这样好了!我知道你忠于职守,不过事情紧急,先从权吧!”熊族的长老冲背后努努嘴,顿时上来两名膀大腰圆的熊人战士抓着守卫的臂膀,将他拖到一边。守卫却也不怎么反抗,只是保持沉默。众长老刚要入内,却听身边“飕飕”数响,每名接近营帐的兽人身后均出现了一名猫族兽忍。雪亮的短刀直指长老们的脖颈,猫儿们锐利的眼神分明在警告,胆敢违抗朔夜命令者只有死路一条。众人心知这些兽忍除了朔夜,便只听咪咪·凯的命令,只得停下脚步,狼族长老心里愤恨,猛地叫出声来。

“元帅啊!你出来啊!跟兄弟们讲一声,何时报铁河之战的大仇啊!”

营帐里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那名长老大急,劈手夺过兽忍手中短刀指着自己脖颈。

“元帅啊,你再不出来,这日子可没法过了!我这个作长老的说服不了兄弟们,也说服不了自己啊!元帅,你不愿见我,我也没脸活在世上了!”狼族长老也是血性得很,话音刚落便拿短刀刺向自己脖颈,身边兽忍来不及阻止,眼见一条好汉就要白白死去,却见白光一闪,一道光箭已而命中长老手腕,兽人手上一软,短刀仅在脖颈上划了道小口便无力地跌落地上。这一下变故突然,众兽人齐齐向飞箭来处望去,却见一名英姿飒爽的女子策马奔至,只是兽人们眼光大部分被那马臀后悬挂的巨盾所吸引。一名参加过前次大战的老兽人惊呼出声,“塞布伊尔斯之盾!那是我族三神器的塞布伊尔斯之盾啊!哈哈哈哈,战神保佑,这神器终于从人类手中夺回来了!元帅,元帅你出来看啊!”

兽人们大喜,一起仰天狂啸起来,不少人更大声赞美神明,在与人类最后激战之前送回如此宝物。长老们连忙迎上那名女子,却听马前一个娇弱女声轻轻说道:“喵呜,猫猫总算活着回来了,不知道朔夜大人会不会高兴呢!”

“凯大人!是凯大人啊!”喜讯接二连三,兽人几乎想要唱起歌来。被整个大陆惧怕的兽忍军团长咪咪·凯,让战争中的人类晚上连觉都睡不好的可怕忍者终于回到了兽人阵营,更带回来了塞布伊尔斯之盾和一名神箭女子。长老们上前问候,见咪咪·凯有些心不在焉,已经知晓猫族女孩想要做些什么。

“朔夜大人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不肯接见我等。”翼人族长老说道,言语间颇有些不满,“既然咪咪·凯大人你回来了,便请替我们去劝劝大人,请大人带我们前去复仇!”

“喵呜!我先去见见主人再说吧!”咪咪·凯眨眨眼睛,和身后女子一起跳下马来,“这位是凤鸣,是朔夜大人的好朋友哦!”

众兽人原本不是很看得起人类,不过这凤鸣一来救了狼族长老的性命,大家未免感激,二来又是元帅大人的朋友,众兽人想得简单,认为这个凤鸣和朔夜大人只怕早成连理,咪咪·凯说得客气罢了,丝毫不敢对这名人类女子有所怠慢,反而弄得凤鸣有些不好意思。咪咪·凯也不多说,径直走到朔夜营帐之前轻声说道:“主人,咪咪·凯回来了!”

营帐内依旧沉默,咪咪·凯心中生疑,便慢慢掀开帷幕走了进去,却见里面行军床上睡着个女孩子,大概是哭了良久的缘故,眼睛红肿着,白皙的脸孔上兀自残留着泪痕,让咪咪·凯不禁吃了一惊,走上前去唤醒对方,柔声问道:“星霜,朔夜主人哪里去了?”

“咪咪·凯......凤鸣......”星霜坐起身来,正好望见凤鸣也走进帐来,忍不住大哭起来,“朔夜他......他......”

“他怎么了?”咪咪·凯和凤鸣对视一眼,均有不好预感涌上心头,“星霜,你先别哭,把发生了什么事情说出来!”

“他说,对不起妹妹,就一个人跑去找对方了!”星霜抽抽噎噎地说道,“凤鸣,你说怎么办啊?”

“这个家伙,还是那么个人英雄主义!”凤鸣暗暗摇头,“他走了几天了?”

“走了两天了!”星霜又哭做个泪人,“对方一定有很多强者正等着他去的,凤鸣你说怎么办?”

“我们去找他!”凤鸣毫不犹豫地答道,“星霜,你留在这里,有兽人们保护要安全得多,我和咪咪·凯去送他要的神器。对了,星霜,尔风那小子回来了没有?”

“没有......”星霜好容易止住泪水,“他会不会出事了?”

“那小子福大命大,又是个鬼精灵的家伙,不找别人的麻烦就好,还会出什么事?”凤鸣嘴里虽然如此说着,心里却担心起来,“好了,现在时间紧急,咪咪·凯你知道朔夜会去哪个地方吗?”

“不知道啊!”猫族女孩子摇摇头,“不过我手下的兽忍们会调用整个大陆的情报网去找到主人的!这你就放心吧!”

“嗯,还有,咪咪·凯,恐怕还要你去向外面的战士们解释朔夜不在的原因,我就陪陪星霜,等你回来再商议下一步怎么去做好了!”

“猫猫知道了!”咪咪·凯点点头,向营寨外走去。

朔夜坐在一座小山丘的顶上,望着下面江河交错的平原。深夜的风将泥土的气息送到男子的鼻端,让他有一种十分舒适的感觉。

这里是影月最后呼喊我的地方。朔夜对自己说道,她想要我来的地方。

铁河平原被空中要塞的能源炮击中留下的巨坑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形状规则的巨湖,许多年后,忘记了眼前这场战争的人们一定会为这湖感到吃惊,却不会想到,那形成湖的闪光中,多少生灵瞬间回归了天堂。朔夜躺下身来举头望向天空的明月,那月亮被轻纱般的云给包裹着,朦朦胧胧的,就像常年被封魔球保护着的妹妹。朔夜忍不住轻叹了口气。

“影月,你在哪里?”朔夜喃喃说道,正怅然间,脑中却传来轻轻的歌唱。

“流淌的河水,将无根的人们带回山那边的家,莽原啊,你是否还记得你的子女,那恣意狂奔于你胸怀的欢叫......”

“影月!”朔夜顿时想起,这首在兽人中极为流行的歌曲,从小影月便十分喜欢,“是你吗?”

“是我,哥哥,我在海德里斯等着你......”话语渐渐低落了下去,却是影月不知为何切断了和朔夜的心灵联系。男子却异常兴奋,站起身来望向西南方的天际。影月啊,我就来接你,你再等等我!

海德里斯。

“看来,公主和王子已经联系上了呢!”德克轻笑了起来,将手中殷红的液体轻轻摇晃着,让酒香四溢,“我的计策不错吧。知道影月那丫头能和朔夜心灵联系的,可不只有他们兄妹啊!”

“大人英明。”阴影中,一个男声回答德克道,“下一步如何办理?”

“下一步?”德克站起身来,“山德斯那个蠢货有什么动静吗?”

“似乎在拼命联络加罗德和海德里斯的贵族们,想要把他们拉拢过去对付大人你!”

“哦!我还以为那小子会更聪明一点呢,呵呵,不用管他,我在乎的是朔夜和三神器的动向。另外魔刀为何没能从太伊斯地下出来,实在是很奇特的事情。枉我给老友带去恶魔之眼的卷轴呢。”

“文森特带领手下进入魔神之城后,再没有出来过。惟一离开的只有一条雪龙,向着东方之国而去。属下已经派遣石像鬼们跟踪了,如果大人有需要,随时可以带到大人面前。”

“是吗?”德克轻嘬一口红酒,“那就带她来吧,不过最好连朔夜一起带来。他们不是认识吗?”

“是的!”

“很好,你挑选个地点动手吧!”德克懒洋洋地站到窗前,向楼下的阳台望去。影月正收起封魔球,让洁白的月光洒在自己脸上,很恬静的表情。德克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激情,想要将这纯洁的少女搂在自己怀中。影月仿佛感受到一般,脸上现出厌恶的神情。封魔球瞬间膨胀起来,将少女的身躯包裹在其中。

“大人,您想要那个女人?”

“嗯,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啊,呵呵,除了她,我们有人对付得了携带三神器的朔夜吗?”

“只要大人得到魔刀......”

“是啊,魔刀......足以和三神器对抗了,不过那杀气太过强烈,连我也操控不易,朔夜有着影月平衡激增的力量,我又有谁可以依靠呢?”

“这点大人放心,莲华已经将反月华阵研制成功,由我族六名大将一起上阵,为大人承担魔刀反噬之力。”

“哦!这倒是个好消息,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因为,这魔法阵还未使用过,不知道效果如何!”

“不要紧,便让莲华去和朔夜打一场好了。如果能牵制那家伙,控制魔刀问题也不大,不过失败了,结果你可知道?”

“大人放心,属下这就去安排!”

“很好,我明天会去太伊斯。要和朔夜见面的话,现在未免太早了。把影月送进‘天王’去,把她封印在翡翠阵里,不可泄漏一丝魔力让朔夜知道,莲华六人便去试试朔夜的‘镜’之术吧。”

“属下知道。”

“嗯!”德克满意地点点头,将身子靠回舒适的床榻上,望着窗外明净的天空。

这月色,我族人能分享便好了。虽然在黑暗中等待了百年,这一时刻,也该要到来了。朔夜,好久不见了,呵呵。

远在路上的朔夜无从知道德克的心思,只是一个劲地向着海德里斯赶去。沿途的人们大多谈论着铁河平原之战的事情,以及加罗德兼并海德里斯是好是坏。海德里斯正规军在无敌的空中要塞打击下早已土崩瓦解,只是各个不甘心臣服于加罗德的领主们还在进行着零星的抵抗。加罗德的火枪兵此刻横行于大陆西方,除去神圣之国法恩和精灵统管的森林,所有公国已经向加罗德投降,并公推加罗德人山德斯为新的盟主。大军再次开始集结,这次却是要把残存的兽人完全从大陆上抹掉而进行的谋略。朔夜的心情逐渐沉重起来。缺少影月,现在自己又任性地离开,兽人们不知道能抵抗到哪一步。不过对朔夜来说,即使这个世界崩溃,也远不如影月受到委屈来得严重。

朔夜不想在前往救回自己妹妹的途中横生事端,不过似乎事端却主动找上了男子。即将离开东部森林时,朔夜带在身边的米罗德之盔突然震动起来,男子已经知晓,三神器之一正在这附近,不禁大感奇怪。远远地听见有龙的鸣声,其间夹杂着让人难以接受的尖嘶,似乎发生了战斗的样子。朔夜连忙纵身飞至树梢,向着响声的来源望去。却是一群从未见过的灰色怪物,正在围攻一条漂亮的雪龙。

“神器便是在他们中间吗?”朔夜自言自语道,“是混沌号角,还是塞布伊尔斯之盾呢?那条雪龙却不知和达肯是何关系啊!”男子心念转动间,已经拿定主意,向着逐渐移动过来的战场吟唱起咒文来。

“火球术!”六个旋转着的火球慢慢显现在朔夜的头顶,绽放出灼人的光和热。朔夜将手指向一个妖魔,一个火球便“砰”的一声激射了出去。妖魔们被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激怒了,分出一个飞向朔夜。男子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将手掌对准来袭者,轻喝一声“去吧!”剩余的五个火球顿时齐射而出,向着妖魔所在方向击去。那灰色怪物躲闪不及,接连被火球击中,发出连声惨叫,然而却未化为灰烬,反而更凶恶地逼近过来。

“原来是个石头妖怪!”朔夜摇摇头,将手在身前画了个大圈,那怪物也不知厉害,径直撞了过来,却正巧撞在若隐若现的淡蓝防御阵上,受到反弹而四分五裂了,剩余几只怪物见同伴死亡,发出一声喊向东逃去。朔夜也不追赶,只是望着那雪龙降落身形,这才跟在后面而去。但见一阵白光中庞大的雪龙化作人形,却是好久不见的美琳娜。雪龙女子衣衫破烂,容颜间隐隐有几分憔悴和疲惫,看起来吃了不少苦的样子。见到朔夜过来,美琳娜也沉默不语,只是一双妙目中涌动的泪花却将女子的心事完全出卖了。朔夜轻叹口气,走近美琳娜轻声说道:“你可瘦多了!”

雪龙女子轻应一声,硬将身子转了过去,却是不想让朔夜看见自己激动的神情。朔夜知道美琳娜好强,不禁苦笑起来,走上前去将自己的外套搭在雪龙女子的肩头,柔声说道:“这里没有外人,你不必如此的。”

美琳娜却不做声,却将头低了下去。朔夜正在奇怪,美琳娜却猛然转过身来,一头扎进朔夜的怀中激烈地颤抖起来,狂涌而出的泪水瞬间便湿透了朔夜的衣衫,让男子对怀中的女孩子大起爱怜之心。朔夜伸出手去轻轻搂住雪龙女子,温柔地抚摸着对方银色的长发。好容易美琳娜停止了哭泣,朔夜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们先去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吧?”

没有回答。

美琳娜似乎太过疲劳,哭完之后便在朔夜怀中睡着了。男子不禁摇摇头,小心抱起漂亮的女孩子,走到一棵树下坐好。

“似乎,我又要晚来了呢!影月。”朔夜望着天边悬挂着明月,喃喃念叨着妹妹的名字。

四、海德里斯

“你醒来了?”朔夜对着兀自睡意蒙的女子说道。

“嗯,我睡了多长时间?”美琳娜还未完全清醒过来,随口问道。

“大概一天半的样子。”男子将面前燃烧着的篝火拨得旺盛些,拔起插在旁边土里的烤鱼递给美琳娜,“下次拜托你睡觉的时候不要用龙眠,原本抱着很舒服的,突然变成块大石头,谁会受得了啊!”

“胡说!”美琳娜红霞上脸,才想起遇到朔夜时候自己的狼狈样子,不禁又羞又急,见面前男子正笑眯眯地打量自己,美琳娜连忙说道:“要是你告诉哥哥,害我被他笑话,我可不会放过你的!”

朔夜微笑不语。见美琳娜手中烤鱼消失得甚快,便将自己手里尚未开始吃的食物也递到雪龙女子手中。美琳娜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往口里塞,全然忘了淑女风范。两人略微填饱了肚子,靠在身后的树干上休息起来。见美琳娜的脸色恢复了原本的红润,朔夜欣慰地点点头,随意问道:“混沌号角很难拿吧?”

美琳娜的神色顿时黯淡了下去,朔夜却未留意,继续问道,“可是,你们为何要杀死守卫号角的精灵?”

“精灵?我们没有杀!”美琳娜忽然想起当时尔风说的话,“是有人假借我们的名字动的手!”

“是吗?”朔夜松了口气,“不是就好,前些天和精灵长老谈起的时候他还问起这件事呢。等现在的事情了了,我们便一起去精灵森林,将事实真相说与他们知晓。”

“真相?”美琳娜的笑容有些扭曲,“真相已经再也得不到了。”

“嗯?”朔夜觉得奇怪,却见美琳娜抱着腿蜷做一团,将头埋在膝盖间沉默不语。

“你们在得到混沌号角之后究竟遇见什么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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