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大蜀国决定进军南平。蜀国上下,无人反对。博弈王为兵马大元帅,俊贤王为先锋军。大军顺江而下,乔焰雪亲自为两位王爷践行。
朝堂上,按察司忙碌十分,举荐的贤才,检举的昏官名册陆续往按察司报。乔焰雪整日埋首奏章,很难有空歇息。妍儿见她身子吃不消,慌忙吩咐御膳房好生将养她。
直到此时,其他各国才知大蜀国易主之事。一众帝王纷纷唏嘘,暗暗猜测这新任女帝的本事心机。蒋吟风统领的秘密死士常常捉住前来探秘的细作,重刑之下,偶有所得,竟全是诸国的密探。
乔焰雪不动声色的放出死士,遍布蜀国市井乡野,散步虚虚实实的消息,让涌入蜀国探秘的细作摸不清真假。
只是,在等待俊贤王消息的时候,乔焰雪也会偶然望向窗外,心头涌起一阵怅然。从前以为掌控了自己的命运,便能够得到无尽的快乐,可惜为何,如今已能一支朱笔判江山,却发觉只是落寞了容颜。
楚国 皇宫
一袭明黄的天子独立上书房的花窗前,双眼盯着外头的芳菲天气,蹙起了眉头。仔细看时,你会发现他好看的侧脸上,凝着说不清的淡淡哀愁。就像一个落寞的孩子,尚未寻得前行的方向。
天子转过头,高挺的鼻梁下,是淡漠的唇。他的容貌不同于俊贤王的俊逸,不同于孟辰瀚的阴冷,不同于齐骁勇的硬朗,而是低调的威严,夹杂着悲天悯人的佛性。
只看一眼,就能让人折服在他深邃的眼中。
天子轻轻一叹,从龙案上拣起一卷画轴,缓缓打开。高大的卷轴上,一位白衣丽人落寞凝望,长长的青丝随意披在身前,娇媚的模样惹人爱怜,卷轴打开时,她似要从画中走下来。
天子嘴角一勾,伸手轻抚她娇媚的脸颊,那双墨蓝水眸似乎会说话,盛着一汪清澈碧潭,仿佛知晓天子的叹息,凝起更深的落寞。
南平 皇宫 议政殿
高继冲眼中俱是惊慌,宽大的龙袍穿在他身上,怎么看怎么碍眼。他在殿中焦急踱步,拍着双手转头冲皇后道:“你说怎么办?这该怎么办?”
陈皇后六神无主,眼中急切道:“只怪你当初不肯将解药给她,如今这局面,却是断断挽回不得了。”
高继冲忿忿道:“你只会怪朕,当初是谁不肯给解药?是朕吗?乔焰雪登基第一件事就是攻打南平,南平可怎么办呀……”
“是我!”殿门外款款行来一袭素白的女子,气度风华与乔焰雪一般无二。高继冲看着她云淡风轻的模样,心头总算稍稍安稳,慌忙上前道:“朕的宝贝女儿,你快说说,这该怎么办呀?”
高焰冰恭敬行礼道:“父皇不必担忧,儿臣早有妙计,若能成功,不但南平能保,就是大蜀也会为咱们所用。”
高继冲一愣,惊喜道:“你说真的?”
高焰冰点点头,温声道:“自然。此事皆因儿臣所起,儿臣自当为南平解忧。”
高继冲眼中闪过不自在,期期艾艾道:“冰儿……也不是父皇怪你,当日若没有这乔焰雪,若没有百虫蛊,南平也不会遭这劫难。哎……”
高焰冰转过头,盯着璀璨的灯烛,淡淡道:“若是儿臣前去,只怕蜀国的女帝就是儿臣了。何至于如今这般隐姓埋名,藏于深宫之中。”
高继冲语噎,叹一口气拂袖离去,陈皇后上前一步,盯着高焰冰沉静的脸面,哀声道:“本宫的好公主,那解药……就在紫竹林茅舍中,若真到了生死关头,你且将解药告知她就是,保了性命是上策呀!”
高焰冰目色一冷,低声道:“母后不必担忧,乔焰雪的命还在儿臣手上,不怕她前来清算。她的一切,也都会是儿臣的!这世上,只有一个高焰冰,那就是我!”
蜀国大军兵分两路,开往南平,进入南平境内后如入无人之境。因此前楚蜀两国签订盟约,若举兵则共进退,楚国尚未传来消息,其他诸国暂且分不清蜀国女帝的意图,皆是按兵不动。
乔焰雪每日等候在静心殿中,暗暗焦急。因百虫蛊的反噬,她今日已经接连昏迷了两次,这会醒过来,慌忙询问妍儿大军的消息。
妍儿伺候她起身,将今日收到的书信呈上,关切道:“陛下不必担忧,俊贤王一定会没事的。”
乔焰雪沉默不言,接过书信,去了火漆,展开细细看过,凝眉提笔,飞快回信。俊贤王已经进了南平境内,却遭遇南平军队的阻拦,双方在江边对战,暂无胜负。
此次攻打南平,博弈王为主,俊贤王为辅,实则寻找解药的担子全落在俊贤王一人身上。对博弈王,乔焰雪始终不能卸下防备之心,是以不如不提。
……
南平境内,江风呼啸,四月天气,不见温暖。齐骁勇跨于战马之上,手搭凉棚瞧着远处的江边,朗声道:“原地安营,今日暂不过江。”
一众兵士慌忙下马,埋锅造饭安营扎寨。远远的斥候来报,有快马送来中都书信。齐骁勇匆匆出了营帐,接过书信拆开来看。
原来,接连数日与南平军队交锋,致使蜀军停滞不前,身在中都蜀宫的女帝心忧战场,忍不住带领亲卫快马赶来,预备御驾亲征。汇合地点就在此去八十里的药王谷,两山相交便于隐蔽。汇合日就在七日之后。
齐骁勇看过女帝手书,不疑有他,即刻吩咐兵马原地等候,他自己则整装往药王谷进发。
中都皇城,静心殿中,奴才们早早退下,因期限将至,百虫蛊压制不住,乔焰雪正在龙案后痛苦挣扎。大滴大滴的汗珠顺着鬓角流下,身体中的疼痛正在一点点苏醒,这般情景,让她忆起当日在冷霜居中的境况,愈发担忧。
妍儿托着参汤进门,瞧见她苦痛模样,焦急道:“陛下……您的老毛病又犯了么?”
乔焰雪摆摆手,淡淡道:“朕没事。”
一直以来,她似乎从未告诉过妍儿她被百虫蛊控制之事,少一个人担心也好。妍儿跟着她吃了太多苦,不该再让妍儿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