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阁之外,院囿庭中,朝开暮落,落而复开的扶桑花,香英未绽。
蟾光倾泻,遥落满树,地有薄幸,偶得丝缕。
待远远见得萧天策与葛威一道离了钟灵珊闺房,一抹水蓝身影再度于扶桑花荫里转出。
流苏迎风,嫣然束素,虽瞧不清其面孔,却能见得翠羽之下的一双明亮眼睛里,似隐有怫恚郁色。
渐趋浓重,愈显愈烈。
一贯飞舞的眉,然今紧蹙了,这人,不是棠落是谁?
夜籁人寂,声息暗然。
“啧啧,”
未几,忽听得身后有人哂笑一声,“忝拟轩豁,孤高伶俜,不想,似你这般恬淡寡欲,娴静自安的‘花解语’棠落,竟然也有‘一片芳心千万绪’的时候,真是新鲜。”
毋须回首,棠落也能知得那出声哂谑她的人是谁了。
眸光微微一敛,棠落凉凉而道:“朗公子谬赞,棠落不才,何敢言恬淡寡欲,娴静自安?
不过是忧主心切而聊博一哂罢了。”
“忧主心切么?”
萧朗篾然,“人家夫妻一场,恩爱非常,此间自是如鱼得水,相娱甚欢,你守在门外,这厢,又忧的甚么?”
棠落怫忾自羞,一时语塞。
萧朗欺身进前,伸手捏住她下颏,凑近了低声,“此地无银,欲盖弥彰,你可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女人!”
对此冒犯,棠落倒也不推拒他,只掀眸与他凉凉道:“那又如何?便是你知道了,也不代表我从此就授人以柄,须得事事瞧你脸色了。”
萧朗一笑,点头而道:“那倒不必,常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谦谦君子,淑女慕之,自也是平常得很。
且况我那小舅公生得武略文韬,倜傥风流,对女人又最是温柔体贴,想嫁他做妇的,又岂只你一人?”
话罢,慢慢松开了触于棠落脸上的手。
指尖轻揉漫摩了一瞬,似是感着滑腻犹存。
棠落缄默,候他续话。
果闻萧朗儆言:“只不过,依我小舅公之处事风格,最是无可置喙。你‘花解语’棠落侍他左右经久,想必清楚不过。
但凡能为他所重之人,必当悉皆知权,你‘花解语’又岂可以常人怫他虑?”
摆明了这一贯不事“正业”的萧朗是在教训起她棠落来了。
棠落苦笑,“不怪殿下对朗公子抬爱有加,原来,朗公子乃是落拓其外,金玉其中。
多谢朗公子箴言,棠落受教了!”
——箴言,箴諫之言也。
话落,棠落纤腰一拧,提步而离。
萧朗睨她远去,薄唇牵起笑意,眸中却是清凉一片,无有波动。
笑罢,转头,这就撞见了身后挺立着的一名昂藏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