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何锋家里出来,黑色蓝鸟王一路中途不停地直接开抵河东公安分局的大门口,钱宇下车还是在中午打过传呼的那个公用电话给何振东打了个传呼。
这回钱宇倒是学乖了,下车打电话的时候就跟何锋要了一块钱纸币。打完传呼把钱交了,就站在烟摊边上掏出香烟,一边抽一边等回电。
一阵边三轮发动机的轰鸣声从公安分局里隐隐传来,钱宇定睛一看,从大门口驶出来的那辆警用边三轮不是何振东的座驾,而是另外两个钱宇非常熟悉的老熟人。
开车的是个身材健壮的年轻人,留着平头,脸如刀削般棱角分明,一看就知道此人是个精明干练之辈。
跨斗里坐着一位身穿法院制服,三十左右的中年帅哥,个子不高,但长得相当俊逸。
这二位看到钱宇,马上将车速放慢,在钱宇身前停了下来。
“你小子什么时候从海洲回来了?”开边三轮的那个精干青年朝钱宇热情地笑道。
“红权哥,世雄哥。”钱宇相当开心地跟这两位打着招呼,一边拿出香烟一人递了一支。
“不错啊,小宇,都抽上中华了。”坐在跨斗里的世雄哥打趣地笑道,指了指路边不远处的那辆黑色蓝鸟王:“你妈终于舍得把她的蓝鸟让你开了?”
“世雄哥,找我东舅办点事,所以跟老妈把车借出来用用。”钱宇拿出火机给世雄哥把烟点上:“你二位这是准备上哪去?”
“还能上哪,当然是回太风。”红权一边自己点着烟一边答道:“雄哥刚被老爷子叫回家训了一通,心里正烦着。”
“得,晚上我正好有个饭局,世雄哥,晚上在你的太风给我准备两桌,咱们可是好长时间没一块喝酒了,今晚我请你,咱们喝个痛快,不醉不归。”钱宇说着朝蓝鸟王指了指,笑道:“车里刚好还有两瓶52度的五粮液,晚上咱哥几个把它干掉。”
“两桌?小宇,你不会是又打算把你那些小弟都召集起来吧?”世雄哥望着钱宇,似笑非笑地淡然问道。
“哪能呢!”钱宇摇头答道:“晚上我只叫了大炮和海波,社会上的事,我不打算再瞎参合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以后都让何锋替我挡了。”
“呵呵,看来这两年在海洲,有点长进。”世雄哥点头笑道:“晚上我给你留两个包厢,菜按什么标准准备?”
“让红权哥看着办吧,你们酒楼的大厨文胖子,不是跟红权哥关系很铁嘛!”钱宇乐呵呵地对红权笑道:“一句话,两位哥哥千万虽替我省钱。”
“你小子,还跟以前一样大手大脚。”世雄哥摇头笑了笑。
这时,公用电话响了起来。钱宇赶紧上前抓起电话,正是何振东打过来的。
钱宇干脆跟何振东约好在太风酒楼碰头,便把电话挂了。
钱宇没有回蓝鸟王车里,而是抬脚跨坐在红权身后的车位上,朝在轿车里呆着的何锋挥了挥手,示意他跟着这辆边三轮。
红权和世雄,真要算关系,还是钱宇的母亲杨小兰的关系户。
张世雄是河东公安分局现任局长张宏照的独子,目前是河东区法院的一名法官。钟红权是张世雄前妻的表弟,海洲人,一直跟着张世雄做事,尽管张世雄跟前妻离婚了,但和钟红权并没有因此而有所生份,反而关系比以前更瓷实了。
太风酒楼是张世雄现在的女人罗静开的,杨小兰请客吃饭多数都定点在这个酒楼,时间长了,大家关系越来越好,是以张世雄和罗静也经常去杨小兰的别墅打麻将,称得上是杨小兰人脉关系圈的圈里人。
按说张世雄论辈份要比钱宇大一辈,但张世雄却说少年叔侄如兄弟,大家各交各的。钱宇当然是顺杆爬,同张世雄平辈论交了。
钟红权是海洲人,在莲城混,钱宇之前则是莲城人在海洲混,钟红权常跟张世雄一起上钱宇家打麻将,所以平时关系非常好。钱宇在海洲的时候,有些社会上的关系还是钟红权介绍的。
对钟红权,上一世的钱宇对他非常钦佩。此人才真正算得上是道上混的,为人义气,而且非常能打敢拼,做起事来也心狠手辣。
只可惜97年的时候,莲城掀起打黑风波,钟红权没能避过,他在9496年犯过的多起涉黑杀人案都被公安机关翻了出来,张世雄跑遍了所有的关系,费尽千辛万苦也没能将钟红权保下来。因为直接涉及到三条人命全让钟红权一个人主动扛了下来,把跟此案有牵连的张世雄摘得干干净净,被一审判决死刑,执行枪决。
钱宇上一世还陪着张世雄一起,去法场为钟红权收尸敛葬。
记得在行刑前,钱宇和张世雄去看钟红权最后一面的时候,身戴死刑犯手铐脚镣的钟红权没有半点颓废的神态,谈笑风生,说他早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出来混,总归是要还的。而且还告诫钱宇,要他不要再在社会上瞎混了,正正经经去找点事做。
钱宇当初也是受此番影响,这才痛下决心,离开莲城,98年年初去了省城长天做小生意,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直到醉酒重生。
坐在边三轮的后座上,钱宇默然的看着钟红权后脑杓上寸长的一道刀疤,心中暗道:“红权哥,这一世,我绝不再让你走上刑场!”
钟红权将边三轮开得又快又稳,风驰电掣般没多久便开到了紧邻着钢城派出所的太风酒楼,将边三轮直接驶上人行道,停在酒楼的大门边上。
太风酒楼,是在原工商银行钢城分理处的营业厅和办公楼基础上改建的,门脸不算大,但进伸很长,有三层高,一楼是大堂,二楼是包厢雅座,三楼是客房。
三楼的客房基本不对外营业,被几个关系户长期包了,只剩不多的几间供酒楼的女服务生宿居。
何振东到得很快,钱宇他们前脚刚进酒楼,他开着同样型号款式的边三轮后脚就赶来了。
“把东西给我,趁现在还没下班,我还来得及回局里去外事科堵人。”何振东骑在边三轮上,车没熄火,朝钱宇大声喊道。
钱宇闻声没敢怠慢,应答一声,在酒楼的吧台要了个塑料袋,把三本户口本和装了三人相片的纸袋都装进塑料袋里,小跑着来到马路边,交给何振东。
“东舅,要不你干脆把外事科的人都叫来一块吃顿饭。”钱宇压低声音说道:“晚上我正好要请世雄哥,你把人叫来,正好凑一桌。”
何振东犹豫了一下:“到时候再说,来就来了,没来也别特意等。到时间你们先吃就是。”说完,将边三轮在前面掉了个头,朝公安分局方向快速驶去。
“东舅,一定来啊,我把菜都点好了,不然没这么多人吃,太浪费了。”钱宇朝远去的边三轮大声嚷道。
何振东骑在边三轮上,背对着钱宇挥了挥手,很快便消失在车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