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安差点就被自己给气死了。
他怎么会这么傻呢,当纪小悠扑闪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楚楚可怜地瞅着他看的时候,他竟然下意识地点头了。
“再等几天”具体是多久?
横竖是要辞职离岗的,对学校那边,招呼都不用打直接玩消失就成。一共没呆上几天,搞得这么恋恋不舍有意思嘛?
莫非纪小悠想暗度陈仓,打算先稳住他,然后脚底抹油溜之大吉?顾子安不是没考虑过这个可能性,而是立刻否定了,因为纪小悠蠢得惊世骇俗,怕是想不出这样的诡计。可琢磨到后半夜,顾子安又觉得不对头了,万一那小子是玩假痴不癫这招,用傻乎乎的模样来迷惑他呢?
就这样翻来覆去纠结了一整夜,第二天顾子安一大早顶着熊猫眼到了学校。按理说十点钟才有课,他不用踏着早自习的铃声进校门,不过“幸运”的是他和纪小悠碰了个正着。后者手里拎着两个纸袋,一见顾子安就紧赶着奔过来,一边喘气一边打招呼:
“早晨好,顾老师!煎饼果子和鸡蛋灌饼,你要哪个?我知道你初来乍到不熟悉环境,所以帮你带了早餐。个人推荐煎饼果子,菜市场门口那家做的可好吃啦,酱料鲜香十足,要不要试试?”
看看举到眼前的煎饼果子,再看看笑容如三月春光的纪小悠,顾子安圆张的嘴巴老半天没能合拢。好容易回过神来,他连忙拎住纪小悠的后领,不由分说把他拽到办公楼一侧,免得大庭广众之下被来来往往的学生行注目礼。
“你怎么不跑?”顾子安搞不明白自己到底在生什么气。
纪小悠迷惑不解地望着他,好像他刚刚说的根本不是汉语。看他又是一脸傻样,顾子安捏紧了拳头,差一点儿就揍上去了。
“昨天下班后你可以悄悄离开镇子啊,你不是不太愿意跟我走吗!”
“人怎么可以撒谎呢。”纪小悠说得义正词严,弄得顾子安都没法直视他了。“顾老师,我既然答应了您,就不会食言。如果我说谎,五分之一的守护神都会离我而去,失去他们我会很难过的。话说回来,到底选哪个?再不吃薄脆就皮了。”
顾子安才不顾上早餐:“万一我是坏人呢?万一是我在骗你该怎么办?!这种情况下还管什么诚信,难道不应该优先考虑个人安全吗!还有,别再叫我老师,信不信我分分钟抽死你。”
情急之下他竟然把自己说成坏蛋。纪小悠笑笑,没有抓住顾子安的口误不放:
“说起这事啊,昨晚我向福德正神请教了,他说我们之间还真有点缘分,逃怕是逃不掉的。我不见得能帮上你的忙,但我一定会跟你走。”
“福德正神……?”
顾子安不由自主地瞟了一眼纪小悠身后,他现在“看”不到任何奇怪的物体了。有过昨天的经历,就算满腹狐疑,他也不能再对纪小悠的“胡言乱语”嗤之以鼻。
“就是土地公公啊。”纪小悠总能把颠覆性的言论说得理所当然,这一点顾子安真是服了。“每到一个地方,一般不都得先去拜他老人家吗?”
一般都不是这样吧。
顾子安觉得太阳穴生疼。他没去纠正纪小悠的“偏见”,而是不知不觉被牵着鼻子走了。顾子安意识到这不是个好兆头,可他实在压不住好奇心:
“你刚说……我们有缘分?”
明知不是那个意思,顾子安还是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详细情况我也不清楚,我没什么神通的。喏,给你。”
也不管顾子安愿不愿意,纪小悠把大力推荐的小吃塞过去,自己则拿着鸡蛋灌饼吃了起来。泄愤一般,顾子安狠狠地咬了一口煎饼果子。哎,这小子没忽悠他,味道还真不错,虽然薄脆被热气闷软了,下回得吃现做的……等等,不对啊!
“你还真敢说,那群蹦蹦跳跳的鸡蛋算怎么回事?”
“那可不是什么神通,而是我和守护神之间的感应。真正的神通是不受时间、空间和物我限制的,可知三界过去现在未来一切事。我顶多算稍微有点……灵视。”纪小悠叹了一口气,“你的朋友没搞清楚情况,就让你出来找人啦。”
看顾子安一脸惊诧,纪小悠好心地补充解释了一句:
“这也是福德正神告诉我的。他老人家才有洞察三世的神通呢,守护范围之内发生的事,他几乎无所不知。所以说,在此居留却不拜祭土地神,是很失礼的。”
老子才没空参加封建迷信活动。顾子安咬了咬牙,他关注的重点跟纪小悠可不一样:“难道说,你有超能力还会治病,这些都是谣传?”
纪小悠苦笑:“一切疾病皆由宿业而生,我有心也无力改变啊。你听说的事可能确实发生过,但病人痊愈并非靠我出力,而是他们有善缘得以消除业障,我顶多算个媒介,怎么能擅自居功呢。”
这下可麻烦了。
顾子安犯起了嘀咕。要说他完全信了纪小悠这番话,肯定是不可能的。
可退一步说,要是纪小悠没说谎,他就该头疼了。徐睿一下砸了五十万,绝不是为了找出个能看到一群鸡蛋的小鬼,而是能派上大用场的超能力者。虽说纪小悠没有逃跑的意思,到目前为止也表现得非常配合,顾子安还是担心没法交差。
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自己多虑了。徐睿只说一手交人一手交钱,就算这小子不顶用,也是病人运气不好,不关他顾子安的事。再说了,估计委托人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也不在乎那一两百万,他何必替人家心疼钱。
注意一拿定,顾子安顿时感觉轻松了不少。一抬眼,他发现纪小悠正在朝后退去,望着他背后皱眉。
“方老师还等着呢,我先走了。”
不等把话说完,纪小悠就跟见了老虎的兔子一样,忙不迭地跑了。临走倒是没忘把一起带来的豆浆丢给他。顾子安一看吸管都插在里面了,估摸着可能是喝过的,纪小悠慌忙之中搞错了。他觉得一个大老爷们没必要在意那么多,拿起来就喝了一口。
说起来,忘了问那小子为什么执意再留几天……
“顾老师。”
顾子安最烦被人这么叫,于是循声瞪了过去,结果发现是同级的女教师,便忙不迭地换成笑脸。由于职业的关系,顾子安很擅长记人,就算昨天主任只大致介绍了一遍,顾子安还清清楚楚记得此人是一年二班的班主任,教语文的,姓范。近看她长得还挺端正,穿得得体又不失时髦,估摸着也就三十来岁。
“在办公室没找着人,正好隔着窗户看您在楼下。”范老师笑着打了个招呼。顾子安发现她颇有倦色,打着粉底还能看出肤色偏暗。“我记得您给我们班上的课排在下午第一节,我今天有点事想早点走,能不能和您换一下?”
事儿倒不大,理由也合情合理,再加上拒绝女士未免不够爷们。顾子安不想找借口,他老半天说不出来话绝不是为了推脱。
女人身上有个黑影。
起初顾子安以为自己眼花,越看越觉得不对劲。那黑影极似不到满月的婴儿,只是面目狰狞可怖,伏在范老师的肩头嚎哭不停。
顾子安手里那杯豆浆当时就掉地上了。
范老师明显误会了,她客客气气地捡起杯子,用面巾纸擦净,再递回顾子安手里:“没事,没事,我就问问,您要是不方便,我还可以找刘老师换的。”
“不……”
顾子安觉得舌头像是被冻住了一样,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他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其实……范老师,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女人的脸一下子变黑了。
“谁跟你嚼舌根的?张智明还是姓马的?!”她压低了声音,但口气不再和善。
这哪跟哪儿啊?顾子安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怎么冒犯了人家,简直百口莫辩。女人这一发怒,她肩膀上的婴儿眼看着膨胀起来,周围还多了不少难以形容的魑魅魍魉,对着他张牙舞爪,仿佛准备一口吞下去似的。
“初来乍到的,不要一上来就这么三八好吗?我以为你是个热心肠的人,才会求你帮个忙,不愿意就算了,胡扯个什么啊!”女人柳眉倒竖,凶巴巴地瞪了顾子安一眼,“我警告你,再敢在学校里胡说八道,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顾子安的大脑还是一片空白,范老师已经气哼哼地扭头走了,亏她穿着高跟鞋脚步还如此利索。顾子安实在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女人的背影完全笼罩在一团黑气之中,几乎看不清楚身体的轮廓。顾子安吞下一口唾液,再看看手中的早餐,一口也咽不下去了。
那些……就是“恶鬼”吗?
他当然不想接受纪小悠灌输的世界观,然而铁一般的事实摆在眼前。他很清楚那些奇形怪状的黑烟不是错觉,他眼睛没有毛病,精神也没有错乱。但是,如果说昨天是不小心喝下纪小悠的血,才有了所谓的“灵视”,苍天在上,今天他连纪小悠一根指头都没碰过啊!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顾子安下意识地看向了手里的豆浆。
这吸管……
他觉得胃里翻腾了一下。他极不愿意接受即将出在脑海中的结论,如果可能的话,他愿意把这个念头连同纪小悠一起烧得干干净净。但是,他无法阻止一个顺理成章、合情合理的想法浮出水面:
刚才他无意之中把沾在上面的……
“你妹的!怎麽不早说不是血也有用啊!!”
顾子安把半杯豆浆狠狠扔在地上,顾不得楼上会有人注意到。他在心中重复了上百遍恶毒的咒骂,然而他不能令业已发生的事实烟消云散。无奈之余,他拼命回忆昨天纪小悠都说了些什么。
“代谢完全之前,您将共享我的视觉”。
这意味着在一段时间之内,他还能看到那些恐怖的鬼怪?话说回来,昨天到底持续了多久?
“不光是唾液的效果,你这是受他的灵场波及了。跟小悠相处一久,你自己就能‘看’到一些东西了。”
“别把那脏兮兮的词给老子说出来!”顾子安一声怒吼。
然后他立刻发觉不对:这人谁啊?竟然知道他的想法,还自说自话地出来解释。当然让他特别难以接受的还是……
刚刚说话的是个圣诞老人。
没错,就是每到年底大促销,站在商店门口发礼品、招揽顾客的那个晃悠悠、胖乎乎的白胡子老头,突兀地出现在学校里,站在他的面前,还一本正经地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面对妖魔鬼怪,顾子安都撑住了,而这次他彻底呆了。
话说这已经四月了吧,为什么还会有圣诞老人啊?如今的小屁孩崇洋媚外……可就算是过西方节日,也该出现复活节兔子了啊,为什么偏偏是圣诞老人?最要紧的是,这货到底是实实在在的人,还是和刚才一样,是不该看到的那种东西?
“我就是古藤镇的福德正神哦。”不用顾子安再猜疑了,“圣诞老人”不仅知道他在想什么,还继续体贴地解释给他听,“叫我土地公也可以,小悠不是跟你提过了吗?”
浑身无力的顾子安不得不扶住墙:“让我整理下思路……”
“还是接受现实吧,你和那孩子共有一年零一个月的缘分。在这期间呢,不管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多多少少都会受到他的影响。别再胡思乱想了,早点适应对你来说更好一些。”
“给我等一下。”顾子安的脑子乱得很,但他不打算让人蒙混过关,“就算你真是土地老,为啥是圣诞老人的形象?难道在那小子心目中的你就这幅德行?”
“圣诞老人”似乎并不介意他的冒犯,只轻轻摆手:“你已经有了点‘眼力’,而小悠并不在这里,我现在的模样不是他的想象,而是你的妄念幻化而成的。”
顾子安直翻白眼:“你是说老子心目中的土地老是圣诞老人?”
“你现在对小悠的说法还很反感,对我的存在充满排斥——这种心理和你对节日的排斥微妙地接近,我便以你最讨厌的形象出现了。至于说你为什么讨厌圣诞节,”福德正神晃了晃手指,“因为你是单身狗,一看到别人秀恩爱就不开心。”
理智告诉顾子安,对神灵不敬是万万不能的,因此他努力控制了一下满脑子的暴力念头:
“……以本土神灵来说你知道得还真多,这么时髦的用词你是上网学的吗?”
“语言和形象一样,皆由心念而生,重要的不是形式而是本意。眼耳鼻舌身意是虚妄,色声香味触法也是虚……算了,我跟一没慧根的俗人说这么多干嘛。”
顾子安明显感觉到脑门上的青筋在跳,他很庆幸到了这个地步理智依然占到上风:
“你……您刚才说我和那小……纪小悠有一年零一个月的缘分,这是几个意思?我跟他非亲又非故,干嘛非得耗上一年多?”
“圣诞老人”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顾子安不太确定这是鄙视还是同情的意思,不过为了心态平和,他决定不去深究了。
“你就偷着乐吧,像你这样福薄之人,没有天道庇佑、善神护卫,邪灵指不定什么时候来侵袭,能跟那孩子在一起是你的福气。估计到了一年一月之期后,你还舍不得离开了。”
顾子安莫名其妙地打了个激灵。他还想再问点什么,谁知道一抬头,“圣诞老人”已经无声无息地消失了。顾子安想发作,可总不能跟没有实体的神祇闹别扭吧,这事要给其他人知道,不被当成精神病才怪。
他无意中瞄了一眼楼上,就看到一二三层都有人探头往下看,直到对上了视线才忙不得地闪了。顾子安心想坏了,刚才他一个人对着空气说话吼叫,肯定被看了个正着儿,这下想不被当成疯子都难。
然而五十万已经拿到手,被人戳脊梁骨也不能在意了,为了剩下的一百万,硬着头皮也得坚持到底。
顾子安定了定神,准备装没事人样回办公室,反正就算背后议论纷纷,其他人也不能把他怎样。谁知才一进楼门,一股寒气便迎面袭来。
教师办公楼位于教学楼西侧。可能是因为地方不够大,两个建筑楼距偏近,办公楼被挡住了大部分阳光,阴面即使到了夏天恐怕也是凉飕飕的。顾子安昨天来过,当时不觉得怎样,现在突然觉得冷,就想着是早晨天凉的缘故,没太在意。踏上台阶之后,顾子安终于发觉不对头了,因为脚下凝结着乌云一样的黑色烟气,从上方源源不断地流下来。
“呦,顾老师来啦。”
顾子安没余力在乎称谓了,他压根看不清什么人站在二楼栏杆边跟他说话,因为那个人罩在一团盘旋的黑气之中,声音也像受到电波干扰一样走了调,听起来像是老式收音机中播放着旧磁带。
“上午没课还这么早到,年轻人真有干劲啊。”
也不只是谁过来拍了拍他的肩,顾子安只看到黑烟中探出一个圆溜溜的眼睛,伸出足有半米那么长的爪子想去碰他的脑袋。它那腐烂的嘴巴里发出了含糊但刺耳的声音:
“这小子肯定呆不久的!肯定呆不久的!城里人无非是想来乡下镀镀金,所以呆不久的!以为长得像模像样就了不起了,趁早滚蛋吧!这儿不是纨绔子弟该来的地方!”
不受理智控制地,顾子安向后退了一步,以避开伸向自己的利爪。他不知道这举动会让对方露出什么表情,反正他也看不清楚。独眼的怪物明显被激怒了,它咆哮着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一排参差不齐的獠牙,将又腥又臭的粘液喷到了顾子安脸上: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顾子安扭头就往外走。
什么面子,什么人缘,什么工作,什么委托,这一瞬间他全都抛诸脑后了。此刻顾子安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赶紧走到阳光下,到纪小悠的身边去。
该死的,徐睿那混球,竟然丢给他这么一个烫手山芋,回头非跟他讨还这笔账不可。
虽然满心不情愿,但顾子安不得不承认土地公说得很对,一旦有了所谓的“眼力”,他还是呆在纪小悠附近安全。眼花缭乱的鸡蛋也让他不爽,可那比凶残恐怖的妖魔鬼怪强多了。
刚一冲出办公楼,顾子安就看到一个人迎面走过来。最开始他心中忐忑,生怕又看什么怪物。等对方走得近了,他确认此人周身上下都没有黑气笼罩,不由得大大松了一口气。也许是纪小悠的影响消失了,不管怎样,顾子安很高兴又能看到平常的世界。
“请问……”
陌生的青年彬彬有礼地向他颔首。走到跟前,顾子安才发觉这男人很高,个子不在他之下,但是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样,不会让人感觉有压力。再加上一张不输给明星的俊美脸孔,无论男女应该都对他有好感才对。
说起来,纪小悠模样也算得上出众,和这人一样,放在大城市里也相当抢眼,更别说这偏僻小镇了。只是人实在太蠢,让他忽略了这家伙还有优点。
顾子安现在只要看到人都觉得亲切,于是客客气气地回应:“你好?”
“您应该是这里的教工吧,我想跟您打听个人,有位姓纪的工作人员吗?二十岁出头,近期才来应聘的。”
不用把全体职工的名单回想一遍,顾子安就知道他说的肯定是纪小悠。职业的敏感让顾子安立刻提起十二分的警醒:既然纪小悠名声在外,有人不惜花重金雇私人侦探来找他,那这家伙目的多半不单纯,搞不好还是竞争对手呢。
“冒昧问下您是哪位?找这个人做什么?”顾子安藏起心事,堆起笑脸,装出随口一问的样子。
来人对他的试探似无所觉:“我是他的学长。这孩子一毕业就跑了个没影,我很担心,于是来看看他。”
少来这一套。顾子安心下颇为不屑。这年头学长不是忙着追学妹,就是专心考研找工作,谁有空管学弟是死是活。退一万步说,如果他们的关系真的好到了这个份上,纪小悠一定会主动告知去向,不用他漫无目的地找人。
“不好意思,我也是新来的,从来没听说过这么一个……”
“学长?”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正主儿竟然不合时宜地出现了。眼看着纪小悠捧着一沓册子走过来,顾子安差点喷出一口老血。纪小悠出现的时机令顾子安咬牙切齿,但也让他松下一口气:他看不到纪小悠身后跟着的那群“蛋”,这意味着他对自己的影响已经消失了。
暂时地。
对他人的复杂心境毫无所觉,纪小悠迷惘地望着面面相觑的两人,终于得出了一个让顾子安差点晕厥的结论:
“顾老师,你和我学长认识?”
认识你妹!
“都说了别再叫我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