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异星
“今天的日记写于下午,因为早上刚起床,就被告知店里中午要来一位很重要的客人,食物马虎不得,因此需要一个上午的时间准备,可由于身体并未从之前的疾病中恢复,无意摔碎了一只碗,不出所料的遭遇了一顿毒打,下意识用右手抵挡时,竟连右手也受了伤,本想今天就不写了,可如今的日子里,写日记的时间也许是最自由的,为了自由这点痛也不算什么了,还是让我慢慢享受这自由的时光吧。
那件事过去了1235天,我也已经1235天没有见过真正的太阳了……”想到这,我的脑海中出现了各种画面:一对夫妇被冲入家中的士兵团团围住,绝望地哀求着什么;一道道流星撕破寂静的夜空,耳边也响起了各种声音:尖刀刺入胸膛的声音,牙齿咀嚼骨头的声音,膝盖和头颅与地板的撞击声,这些画面和声音就像一只只利爪,在把我往一团黑暗中拉扯,越是挣扎就越是让我窒息,似乎再也感受不到自己的体温,视野中就只有那团黑暗,此时我的内心就只有一个想法:我需要一点光明。
“你还在做这种无聊的事情,看来你手上的伤并不严重”一个清脆的嗓音将我从冥想中拉回。他叫福玻斯,是我的室友,我们关系并不好,因为如果是之前的时代,他可是金字塔顶端的大人物,怎么可能和我共处一室,不,应该说怎么可能会和我讲话。现在虽然已经一年多了,他还是会对我们很多习惯皱眉头,我自然不会生气,算是对他心情的理解吧。
“那些蠢猪的饲料吃完了,你跟我去一趟农场吧”为什么是我?这是我的第一反应,但我忍住并没有问他,因为我也需要做些别的事情来让自己忘记刚刚那不好的感觉。
可在刚踏出门的那一刻,我就后悔了,刚刚那种感觉被放大的千百倍后迎面扑来。对一个出生于战乱年代的孩子来说,也许再大的苦难都不算什么,人说时间可以治愈一切,但1235天也没有治好我的恐惧。眼前的街道上行走着异星的生物,他们在1235天前来到这里时,犹如饥饿的困兽找到了羊群,他们需要的资源和营养与我们惊人的一致,于是终于发现“绿洲”的他们选择了一种最直接的方式:吃人。手持特殊武器的他们根本无法抵挡,再加上当时我们各个国家也处在战争之间,等人类反应过来需要团结的时候,已经失去了四分之一的同伴。我们的文明在他们的啃噬下显得那么脆弱,不到半年的时间,我们就沦为了奴隶,人类,成为这个星球上数量最少的一个种族。后来他们组建了新的社会,人类自然是社会中最底层,按照他们的法律活着,主要负责为他们生产食物并提供娱乐。
大街上,随处可见异星人的士兵在巡逻,他们社会不同阶层的“人”的外形不同,士兵阶层是最凶猛的,与野兽无异。
“这有个奴隶偷东西!”突如其来的一声尖叫回荡在这死气沉沉的街道,随后是一声绝望地呐喊,这样的呐喊是那么的熟悉,仿佛是用尽了生命的最后一丝力量。等我和福玻斯跑到事发地,一个同胞已经倒在了血泊中,现在即使按照他们的法律,也是不可以随便杀戮我们了,因为现在需要我们“提供食物”,而我们已经是这个星球上的濒危物种,但是如果我们一旦触犯了法律,他们就有权就地处决我们。
“来把这打扫干净!”一个瘦弱的中年人遵照命令把尸体抗走,想必他就是负责这片街道卫生的人。“该死的……帕尔,你看到了吗?”此时的福玻斯似乎已经按捺不住了。“你疯了吗?快走吧”我赶紧拉着他往农场的方向走,生怕那些士兵看到此时福玻斯的表情。
“我们的一生都要这样度过了吗?”这一路上我们彼此沉默,只是福玻斯这样问了一句,不知道是自问还是疑问,我也没有回答,因为我不敢设想这个问题的答案。
到了农场,一进门我们就看到了餐桌上的酒瓶。“阿瑟先生,一个人喝酒?”“是啊,不然我还能做些什么呢?”正当我要把我们店猪饲料的订单交给他时,响起了敲门声,阿瑟先生急忙去开门,门外站着两个异星士兵,“例行检查!”每个周三会有这种例行检查,他们会随机的挑一些有人类的地方进行搜查,目的是防止有人类在密谋对他们不利的事情,如果被他们抓到或者怀疑,后果是很严重的,听说毒打是少不了的,最后都会留下残疾。
这两个士兵进门后四处搜查,感觉这间可怜的屋子都要承受不住了,最终他们的目光落在了餐桌旁的一件衣服上,此时阿瑟先生的表情僵硬了。
“这是什么?”阿瑟先生没有回答,反而咬紧了嘴唇,身体在不停的颤抖。只见那件衣服的领子上有三条金色的线,与已经黯淡了的材质形成鲜明对比,而袖口隐约可以看出是红色的。“我认识,这是他们当年的军服,看来这个奴隶还是个校官……”“我不是奴隶!”阿瑟先生洪亮的嗓音打断了那个士兵的谈话,我们都愣住了,不过那两个士兵立马漏出了戏谑而凶残的表情,“你说什么?”阿瑟先生抖的更加厉害,但是他还是将刚才那句话一个字一个字的讲了出来“我。。说。。我。。不。。是。。奴。。隶…”那两个士兵也笑的更厉害,“根据法律,你要被就地处死,而且我们今天没有吃晚饭,哈哈哈”他们抓起阿瑟先生,开始拼命的撕扯,而阿瑟先生瞪着我和福玻斯叫喊着“总有一天,我们会将你们全部杀死,总有一天……”直到他双眼黯然,但直到最后都没有闭上。
我和福玻斯尽管已经见过不少这种场景,但还是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愤怒,恐惧,绝望,很难用一个词语形容我们现在的感受。大约过了一个世纪之后,那个士兵抹去嘴上的血迹,看了看我手上不停抖动的订单,对我们说:“你们是波洛斯店里的吧,回去告诉他以后换一个农场吧,哈哈”我从嘴角挤出了一个嗯,拉着福玻斯拼命的往回走。
路上,又是死一般的沉默。
回到屋里,我俩都没有再讨论刚刚发生的事,我很庆幸我们这少有的默契,于是盖上被子就睡了,那种呕吐的感觉还在,但后来手上的伤痛,胃里的饥饿感,膝盖的酸楚全都袭来了,最后一切都变得昏昏沉沉……
那晚,我又做了那个梦,梦里我看到了很多流星,旁边有一位慈祥的妇人对我说,对着流星许愿就可以实现,我说那我想让这个世界没有战争,可结果流星落到了地上,从那里出来了无数的异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