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沼泽有古怪。
白天,阳光普照下的沼泽,是那样的温暖祥和,洼地的积水那样清澈,岸边的青草那样翠绿,还有苍穹上的白云是那样的悠闲,这种安静太诡异,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而时间一旦沦落黑夜,此处便是另一番景象,月光被隐秘于黑暗之中,就连星光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凄厉的狂风从四面八方而来,又忽然消失的不知踪影,还有不知名的东西蛰伏于黑暗的角落,瞪大了猩红的瞳孔,注视着这片沼泽细微的异动。
总而言之,在这里,让人很不爽。
将天地灵力缓慢导入体内十二大穴,经脉瞬间被灵力包裹其中,牧野习惯性的去探知周天神户,可惜仍旧迷失在一片迷雾中,将心神收回,伸手向空中抓了抓,张开手,什么也没有,可他不这样认为,他总是感觉此处的灵力不同于外界,可又说不上有什么不同。
林七教他安神清脑的口诀,他发现疗伤效果也不错,这两日胸口的伤又好了几分,思虑着明天应该就可以动身离开,他要离开此地去乌兰布通,有人设了局让自己去,岂有不去看看的道理;也有人不想自己去哪里,那他偏要去看看,总之,他要去乌兰布通,不是在赌气,他有自己的理由。
太阳又要落山了,牧野回到茅草屋,看到林七还在睡觉,没有喊醒他的打算,在许久没有用过的灶台上,做好了饭菜,等他睡醒后一起吃饭,身为伽蓝王子,牧野从未做过饭,可人活命总是要吃饭,他只能把饭菜做的能够下咽就好,好在林七对此并不在乎,他只关心有没有酒喝,而一天中绝大部分时间是喝醉后倒头就睡。
饭桌上的林七因为刚睡醒的缘故,显得有些懒散,他总是给人一种睡不醒的样子,偶尔清醒时候,肯定是又做了荒唐事,牧野盛好了饭,递他端到面前时顺便问了一句:“这片沼泽有名字吗?”
“当然有啊!”林七去牧野手中接碗筷,看似漫不经心的回答道:“末日沼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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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是普通的四个字,林七说的也很普通,似乎一切没有不对劲的地方,可气氛突然凝固下来,屋外嘶吼的狂风变得猛烈起来,茅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说不定下一刻便会屋毁人亡,牧野递去饭碗的手僵硬在空中,被林七一把夺了去,喃喃道:“还让不让吃饭。”林老七的话像抱怨,可牧野没去理会他的情绪,他的心思被“末日草原”这四个字所吸引。
因为这四个字不仅仅代表着一个地名,还有一段历史往事,传说,恶魔与诺亚文明相伴而生,它们在上古纪便存在,又在灭世的洪水中幸免,直到与诺亚大陆的人类共生,可没人说得清到底什么是魔,就这样,恶魔开始在人类世界蔓延,直到很久很久以前,诺亚大陆上的恶魔意图统治人类,最后被人类强者围杀封印,之后的世界上再无魔,就连《圣约》中也将“恶魔”二字悉数抹灭。
随着时间的轮回,历史也被岁月淡忘,但末日沼泽还是被很少的记录下来,因为在末日沼泽爆发了人魔间最惨烈的战役,也是人类生死存亡的关键,那一战中无数恶魔被围杀封印,千万人类强者也在那场战役中陨落,而埋葬人魔之地就是末日沼泽。
牧野曾阅尽伽蓝历书,对这个末日沼泽也是有所了解,据说,第一任白帝也参与了那场人魔之战,只是书中将末日沼泽一笔带过,并没有太多的笔墨来记述那场战斗的经过,甚至末日沼泽的具体位置也只是含糊的记载为:末日沼泽位于蛮荒草原一隅。
他有些吃惊,自己居然阴差阳错的被虫洞带到了人魔的古战场,更让人难以相信的是,就在自己脚下的这片土地上,倾洒了无数人类强者的鲜血,甚至还有他白帝族人的血。
还想再问林七些关于末日沼泽的事,可那家伙早已响起了鼾声。
第二日,牧野早早起床给林七做好了饭,便来向他道别,虽然林七很多时候都表现出神经质,但在人家这里打扰了好些天,还是要有些过意不去。
“我决定了,待会就走。”牧野很恭敬,像一个谦卑的学生。
“你知道这里是末日沼泽?”林七揉着惺忪的睡眼,随便的问了一句,问牧野。
“知道。”牧野回答的很诚恳,他的确知道此地是末日沼泽,而且还知道末日沼泽不仅是人魔古战场,更是万千生灵的坟墓,因为没人活着走出过沼泽,牧野不知道林七是什么原因生活在此,人家不说,自然有人家的道理。
“既然知道,仍然要走。”这句话有挽留的意思,牧野听的出来,只是他认定的事,自然不会改,就像自己决定只身赴蛮荒之难。
“恩!”
牧野重重的点了点头,向林七深深的鞠了一个躬,拿了打包好的干粮,很是坚决的起身走出了茅草屋,走进了漫天的荒草从中,走向了那未知的末日沼泽。
饭桌上的早饭已经没了温度,林七站在茅草屋外,一改往日的懒散,黑色幽深的瞳孔倒影着此处的每一颗草,他是那样的熟悉此地,只是今天他觉得他并不了解这片沼泽,认真的盯着远方,哪里是牧野离开的方向。
自己是伽蓝与蛮荒和谈的筹码,而他却不在乌兰布通,那乌兰布通肯定正在发生着什么,或者将要发生着什么,他是这场戏的主角,不,准确的说牧野才是主角,那他算什么?他不知道自己的角色,那自然要亲自去乌兰布通看看,到底是谁在为自己搭台?他又该唱一出怎样的戏。
左手撩拨开挡路的荒草,右手握着袖里剑,坎开一条容自己通过的小道,他所走的每一步必须小心再小心,因为一个不慎,自己就有可能深陷沼泽中,成为荒草淤泥的养料。
前路很凶险,可他没有回头,不是没有回头路,是远方有人在轻声呼唤,唤他去报仇,唤他去杀人,唤他去入局。
嘴角弯起一抹浅浅的弧度,他在笑,而且笑的很好看,先前的邋遢汉子林七,一个转身就变成了英俊的男子,黑色的镂花披风,干净的面庞,闭上双眼的同时手掌微抬,轻抚着眉头的抬头纹,那是一种让人陶醉的美,可惜在人魔墓地中,没有谁去欣赏,而他也并不在乎,喃喃的笑问道:“我表演的不完美吗?”
他在问,可没人来回答,这里只有荒草,水洼,狂风,却没谁来回答他。
身后的茅草屋,屋里的桌子上还放着牧野给他做的早饭,只是没人吃,林七轻摆了下手,一股墨黑的气流自饭桌下的地底涌出,顷刻间便吞没了碗筷,茅草屋就这样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