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稀稀拉拉又过了一月有余,期间叶美人侍了寝,按例又晋了一位,现在是叶婉仪了。姝嫔也侍了寝,现在是姝美人,皇上仿佛格外喜欢她,一连召幸了三日,一时间风光无限。本以为皇上会按照位分一个个召幸下去,不料却突然转了路子,召幸了位分最低的杨婳杨更衣,位分更是直接越了级,直接越到了贵人。后宫众人有些搞不懂皇上的喜好了。
而后皇上又宠幸了匆媃娘子,晋为了宋贵人。金筱烨是最后被传召的,转天也晋了一位,成了金小仪。
到头来,新入宫的秀女们还没有被传召宠幸的,也就只有戚薰一人了。
她颇有些不平,总说是叶婉仪勾引皇上,早不在昭华宫,晚不在昭华宫,偏等到皇上要去的时候才在。要论谁先去昭华宫,那自然她是头一份,只是她长姐没见她,才让她错失了这份恩宠。
这话也不知怎么就传到了戚照耳朵里,戚照前些日子也有去瞧过她,那时候倒没看出来她有这份心思,左不过是跟她说说话去了。戚薰和姝美人同住,姝美人对她一向是有些不屑的,戚照一来她便把门紧闭,当做没看见,也不来行礼问安。宋贵人倒是个温和的,说话都带着一股温婉。不过她两次来的时候金小仪都不在,不是跑去看皇后了,就是去找她姐姐了。
在这当头,又发生了件不大不小的事。金小仪嚷嚷着要挪宫。她从贵人晋到小仪,理应从偏殿搬到侧殿去,可她那永安宫一个侧殿住着姝美人,另一个住着戚小仪,她就没地方住了。加之永安宫虽然没有主位,可大大小小的主子住了四个,简直挤得慌。
华淑仪对此只说裳瓷宫还没有修缮完毕,不能接她入住。
她便写了折子给盛贵妃,说她想住到雍和宫去。
“你说说,我该如何回了她?”盛贵妃邀了戚照,和美人和昌妃来赏花,已经是快五月的天气,一天天热起来了。每到四月,盛贵妃便会想起从前失去的那个孩子,戚照也总是在这段时间多陪陪她。
昌妃的掌事宫女尔容见此不由得道:“那雍和宫现在没有主子居住,从前是先帝的容贵妃住的地方,尊贵无比。容贵妃也是个有福气的,诞下了诰王,如今很是得圣上重用呢。”
戚照上回在乾阳宫门口跟诰王有过一面之缘,现在想来,他相貌属上等,容贵妃大抵也是个美人,不然先帝也不会赐封号“容”了。她此时垂下头默默饮茶,并不作声。
昌妃并不了解先帝的事情,只道:“她虽不能居于一宫主位,但在雍和宫只怕没人能据着她了。雍和宫离乾阳宫极近,仅次于凤梧宫,她这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和美人刚刚放下茶盏,冷哼了一声道:“她野心倒不小,怎么不直接住进凤梧宫呢?”
戚照取了块点心,刚咬了一口,听得此话接口道:“她是巴结了皇后,可是皇后如今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管。凤梧宫密的仿佛不透风似的,更别说叫金小仪搬进去了。”
“只是个小仪便这么多事,真跟她姐姐一个模样。”和美人一贯对华淑仪看不上,不管是从前在王府还是后来进了宫。
“如此,随后我便回了她吧。”盛贵妃这才发话了,又朝着戚照道,“说到姐妹,你那妹妹可是到现在都没承宠,你也一点都不着急?”
戚照摆摆手道:“有些事情可急不得,皇上的心思也不是咱们能猜的。”
昌妃掩唇笑道:“你就一味的偷懒吧,虽然你最近并未侍寝,但皇上还是三五日的就把你往乾阳宫召,你若是想提点她一下,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嫔妾最懒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是戚薰能自己知道哪里惹到了皇上,对她自己也有好处,省的以后再犯了。”戚照眼看着昌妃给了个台阶,连忙顺着走了下来,“说到妹妹,贵妃娘娘最近可是跟妹妹多说了许多话吧?”
她指的是景昭仪。
盛贵妃却淡淡道:“照儿又胡说了,本宫的妹妹不是你吗?”
“依嫔妾看,贵妃应当去办一个小宴会,咱们正巧也瞧瞧这帮新人都是些什么性格。皇后免了请安,咱们都没跟妹妹们正经说过话呢。”和美人提议道。
说是看性格,实则看分派才是最主要的。
景昭仪也自立门户了,现在宫中大概就分为三派了。皇后,盛贵妃和景昭仪为三大巨头。皇后有地位,贵妃有权力,景昭仪有孩子。
贵妃点头道:“那便定在三日后,在御花园里办个小宴会吧。帖子一定会发到每个人手上。皇后那就告知一声,再送些补品过去,想必她也不会来。”
“姐姐想事情果然周全,既如此,妹妹便告退了。”昌妃带头起身道。
盛贵妃也不挽留,她手里还有一大堆事呢。
回到昭华宫,天色已经见晚了,戚照回去发现予烈已经在屋子里等了有一会儿了。
“这么晚了怎么还过来了?”戚照一边递给他一碗茶一边柔声道。天气越来越热,也黑的越来越晚,如今这已经偏黑的夜色,实则时辰已经不早了。
“下了书房就过来了,一直等着母妃呢。”予烈放下手中的笔,乖巧的回了一句。他双手紧紧抱着那个茶杯,目不转睛的盯着,倒叫人觉着有些反常。
“怎么了?”戚照揉了揉他的头发,见他有些奇怪不由得问道。
予烈是个藏不住话的,深吸了几口气,才壮起胆子朝戚照问道:“母妃,楼娘娘说……楼娘娘说……”
予烈吞吞吐吐,戚照却不急,只眯了眸子等着他开口。予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话说出来了:“楼娘娘说儿臣不是母妃亲生,可是真的吗?”
果然。
戚照心里一沉。一股愤怒直接冲向胸腔。她强压住怒火,扯出一个笑:“予烈信了吗?”
邵予烈想了一会儿,老老实实的摇头:“不信。母妃对我太好了,儿臣感觉的出来,是那种不图什么的好。不像楼娘娘,总想着让儿臣去帮她争取些什么。”
“那便是了。”戚照还是带着笑,将予烈抱住,“不管母妃是不是予烈的亲母妃,都一样疼你。”说完,她又觉得有些心惊,予烈这么大的年纪,已经知道谁对他好了。
予烈被戚照拥在怀里,只觉得浑身都很温暖,他笑着点了点头:“母妃,等我生辰就可以回来住了吗?”
予烈从未在昭华宫住过,何来的回来住这么一说,他说的回来,是回到戚照身边。
“嗯,母妃保证,等你生辰,母妃就把你接回来。”
邵予烈郑重的点了点头,很用力:“嗯!”
送走了予烈,戚照望着外面,眼中有场风暴在酝酿:“楼嫔,是留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