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妞见她不再同宣宸玩命,才放下心来,“小姐,饭得了,洗了脸就去夫人那屋吃饭吧。”
宣宸从炕上爬起来,厚着脸皮道:“我跟你一起去随姨那屋吃饭!”
“不用!”她没好气地穿上自己的小靴子,然后狠狠地踩了他一脚。“你要是再欺负我,我就不跟你合伙开铺子了!”
“哎呦,媳妇,你这是谋杀亲夫啊……”宣宸表情夸张地抱着脚面跳了几下,看她压根就不再搭理他,只要把脚放下来,屁颠屁颠地跟在她屁股后边去了前院。
在他爹谆谆教导之下,他早就明白了,要想泡妞,首先就要脸皮厚,要有不怕死的精神,除了金钱攻势,礼物攻势之外,偶尔还要吃吃女孩子的小豆腐,牵牵小手,亲亲小嘴什么的,这样的话,时间长了,潜移默化的,这个女孩就一定会成为他的。
至于礼教和规矩那些东西,其实都是唬人的,是给别人看的,都是一些道貌岸然的假道学编出来糊弄别人的,这些假道学私底下一个个的搞不好还不如禽兽呢。
就拿礼部的某某大学士来说吧,是专门教人规矩的,那给人说起规矩来都是一套一套的,结果他都六十了,半年前还抬了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进门,当十九姨娘。也就是说,他前边已经娶了十八个女人进门了。
那位某大学士的十九姨娘进门的时候,他爹特地带他去听了窗户根,让他充分地了解了什么叫衣冠禽兽,什么叫道貌岸然。从而从另一个角度告诉他,万万不可被某些人的假面具给骗到,别看那些当官的一个个在朝堂上人五人六的,私底下没几个好饼。
……
转天一大早,叶蔚蓝便让宋佳音和大妞两个陪着自己给陈富贵送过去一方砚台,两刀宣纸,四支湖笔,给了陈小福一条红头绳,一块水红色的绫子布,一条双面绣的帕子,给了李英一块福寿如意的织锦缎子,一把崭新的黄杨木梳,给了陈安一块象牙色的细棉布,一根梅花簪头的乌木簪子。
陈安这次帮她揽了一桩生意,她没给他们钱,但是却打算送份礼,以示感谢,刚好过年了,就当是年节礼了。
为此,宣宸老大的不乐意,他倒不是舍不得钱,而是不高兴叶蔚蓝老是跟陈富贵家走得这么近。
叶蔚蓝去送东西的时候,他就跟块膏药似的跟着她。
“呀,蓝儿小姐,宣公子,你们怎么来了?”李英听见声音迎出来,热情地把几个人领了进去。
陈小福也从屋子里迎了出来,亲热地拉住叶蔚蓝的手,“蓝儿姐姐,佳音表姐,大妞姐,你们都来啦,快屋子里坐。”
叶蔚蓝等人便进了屋子,在炕沿上坐下,李英便忙里忙外地给他们倒水,“这天寒地冻的,蓝儿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叶蔚蓝便笑道:“眼瞅着过年了,我送点年节礼过来,好讨英姨的压岁钱。”
“这孩子,净拿我取笑。”李英便道。“便是你不送年节礼,我也得给压岁钱!”
叶蔚蓝吃吃地笑起来,顺手拉住陈小福的手,“小福这些天也没过去找我学绣活,莫不是同我生分了?”
“怎么会?蓝儿姐姐快别多心!”陈小福笑着说。“不过是快过年了,想帮着我娘多干点活,得亏跟蓝儿姐姐学了针线,才给我哥裁了件新的棉袍子,正赶着做了,让他过年穿。”
颜小熙笑道:“我不过是这么一说,又没真的怪着你,瞧你急的。”
“我知道你不会怪我,给你瞧瞧我的针脚,看看是不是有长进了?”陈小福说着,拿过一件叠的整整齐齐的棉袍子,给颜小熙看上边的针脚。
“可真是长进多了,这针脚多细密。”颜小熙看了以后便夸赞道。“如今你学会针线,你娘就轻省多了。”
说话间,陈富贵从西里间过来,和众人一一见礼,旁人都笑着跟他打了招呼,只有宣宸,脸色臭臭地把脸扭到了一边。
陈富贵勾了勾嘴角,也不在意,便在凳子上坐了,同叶蔚蓝等人说话。
“陈娘在家没?”众人正说话呢,就听外边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是个小姑娘。
“在呢在呢。”李英便掀起棉帘子出去了。“招娣,怎么了?”
“三牛哥家里打起来了,我娘说,让你快点过去瞧瞧。”
“哎呦,这是怎么话说的?”李英的声音便透出一丝不耐烦。
“是三牛哥回来了,发现他娘病了,就找他媳妇要钱给他娘请郎中,他媳妇不给,就打起来了。”这小姑娘说起话来条理清楚,倒是很快就把事情的经过给说明白了。
“成成,等我打个招呼的,这就过去。”李英便转身进了屋,拿了件老羊皮的坎肩穿到身上,然后对叶蔚蓝道。“蓝儿小姐,我出去一下,你们在这坐着说话。”
说着,她偷偷地瞥了一眼大妞,就见大妞垂着头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好似对刚才听见的事情没有反应似的,她不禁在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心中暗道,陈三媳妇,让你作,这回可好,作出祸来了吧。
叶蔚蓝见她走了,也扭脸看了一眼大妞,便笑道:“咱们也出来一会儿子了,赶紧回家吧。”
陈小福恋恋不舍地说:“蓝儿姐姐,再坐一会儿吧。”
“不了,家里也有活计要做呢。”叶蔚蓝笑道。“等你不忙了,记得来找我玩!”
然后她又对陈富贵道:“富贵哥,你好好念书,若是缺什么,万万不要跟我客气,我还等着你金榜题名,给我当靠山呢。”
宣宸在一旁不高兴地插话,“媳妇,有我给你当靠山,你还用得着别人吗?就这个小白脸,他能当得了状元吗?”
叶蔚蓝脸色一变,伸脚过去狠狠地踩了他一下,“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陈富贵看着她的举动,眸子一弯,眼中闪过某种难解的情绪,脸上却挂起一抹浅浅的笑,“等我以后金榜题名,一定给你当靠山,不让人欺负你。”
“嗯!”叶蔚蓝笑着点点头,不搭理在一旁抱着教喊疼的家伙,便走了出去。
宣宸呲牙咧嘴地把脚放下来,一瘸一拐地跟在后边,来到门外,他停下脚步,冲着站在门口送他们的陈富贵道:“我警告你,她是我媳妇,不准你肖想她!”
对于他无礼的威胁,陈富贵也不生气,不过给他的反应却是看都不看他,只是对叶蔚蓝喊道:“外边路滑,小心点哦,不要摔跤!”
“哼!”宣宸见叶蔚蓝已经走远了,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拔脚追了过去。“媳妇,等等我!”
看着他轻灵的身影,陈富贵缓缓地摇了摇头,“小福,走吧,进屋吧。”
陈小福却眨巴着一双充满八卦的大眼睛看着他道:“哥,我想去三牛哥家看看。”
刚刚蓝儿姐姐跟她使了眼色,她知道蓝儿姐姐的意思是让她去三牛哥瞧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陈富贵想了想,便答应了,“去吧!要是真发生了什么大事,记得回来告诉我。”
“哎!”陈小福答应了一声,便转身跑掉了。
……
“三牛哥回来,发现他娘病在炕上,就剩一口气了,就问他媳妇为什么不给请郎中,然后三牛哥的媳妇就说没钱,三牛哥是月月都往家捎工钱的,就问那些钱哪去了,他媳妇就说饭都没得吃了,还吃什么药。”
“然后三牛哥就说,自己这次回来,带了两个月的工钱,就要拿这工钱请郎中,却被他媳妇给抢了。三牛哥就跟她动了手,她就说三牛哥娶了她,却没碰过她,让她守活寡,她在家里给婆婆端屎端尿的,一句好也不说她的,还打她……”
转天晌午的时候,陈小福来到叶蔚蓝家,跟叶蔚蓝把昨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当然,是避着大妞的。
“大家去劝了一顿,好不容易给拉开,三牛哥就说要休了他媳妇,后来他媳妇就回了娘家,下晌就带着娘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回来把三牛哥家里给砸了,把三牛哥也给打伤了。”别看她才九岁,也有天生的八卦细胞,打听起这些小道消息来倒是个天才。
“还是我娘来把王大哥请去给瞧了,不过王大哥说,没救了,也就是这三两天的事。”说到这里,她还叹了一口气。
“该!”宋佳音恨恨地说。“活该!谁叫她把大妞姐给卖了的,活该她遇上个厉害的儿媳妇!”
陈小福道:“你们都没看见,三牛哥的媳妇那叫一个厉害,三牛哥都说了,要休了她,可她就是不走,三牛哥就央求里正帮忙写了一封休书,给了她,她却把休书给撕了,然后还寻死觅活的,说三牛哥要是休了她她就吊死在三牛哥家门前。我娘说,三牛哥的娘开始念叨大妞姐了,一边喊大妞姐的名字一边掉眼泪呢,后悔得什么似的。”
叶蔚蓝轻轻地摇了摇头,“这就是我说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