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刘氏一贯疼她这娘家侄子,虽然气恼刘王氏把爹娘赶回老家的行为,但是又不能不管侄子的死活,只好出头,打算帮刘王氏收拾残局。
“呦,小遥也在呢!”李刘氏见到百里遥歪在木榻上,目光闪了闪。
百里遥有些没辙地下了木榻,慢条斯理地穿上鞋子,这才给李刘氏施礼,“姨妈怎么来了?”
李刘氏一声不吭地坐到她刚刚的位子上,表情冰冷,端着架子道:“我是为了你舅妈家的事来的,小遥,不是我说你,不管你舅妈做了什么,她总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能指使宸哥儿的未婚妻去拆她的房子?”
百里遥被她劈头盖脸的一番指责给气乐了,“姨妈这话我不懂,我什么时候指使宸哥儿的未婚妻去拆舅妈家的房子了?姨妈这是听谁说的?这又是谁造的谣?姨妈把人指出来,我跟他对峙!”
李刘氏被她抢白得直翻白眼,她不悦地瞪着外甥女,语气阴沉地开口:“你还敢狡辩?我都听说了,这件事是宸哥儿的未婚妻身边的那小子干的,宸哥儿的人也跟着来着,这还能有假?”
百里遥呵呵一笑,“就算事情是他们干的,又与我何干?”
“你是他们的长辈,就该负起责来!”李刘氏有些蛮不讲理地说。“这眼瞅着就过年了,你老舅家的房子被拆成那样,还让他们怎么过年?鹏哥儿好歹是个官,如今遇到这种事情,让他在官场上怎么混?”
百里遥还以阴沉的表情,“我还是那句话,这与我何干?”
“你……”李刘氏没想到百里遥的态度竟然这么强硬,一张黑黝黝的面皮顿时涨得通红,她气呼呼地瞪着百里遥,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要去见你娘!”
百里二夫人在一旁笑起来,“姨妈,这里好歹还是我的府邸,您就这么横冲直撞的,不太好吧?”
李刘氏正在往外走的脚步硬生生被她的这几句话给阻拦了下来,她扭脸瞪着百里二夫人,沉声道:“我素来还以为你是个好的,没想到你如今也变得这么不近人情,你们这些小贱妇,仗着自己的男人官大,就不把亲戚放在眼里了吗?你们的爹娘平日里就是这么教导你们的?”
百里二夫人眼神冰冷地开口道:“姨妈,您也知道,我婆婆身子不好,受不得刺激,您这么急赤白脸地跑过去找她,若是害得她犯了病,到时候发生攸关性命的事情,我可承受不起后果!还请姨妈在这里略坐坐,等我相公回来,自会给姨妈一个答复!”
……
沈蔚蓝才懒得管刘家人怎么收尾呢,未来婆婆交代她的事情她已经办好了,该出的气已经出了,她要专心做自己的事情了。
宣宸同她讲了德郡王世孙冷傲行的悲惨经历,而她对冷傲行此人也很感兴趣,要知道,即便是宣宸那般俊俏的男子,也没能混上一个“沧澜王朝第一美男子”的称号。
而这样的一个称号,偏偏落到了冷傲行的身上,由此可见,冷傲行这人得长得多妖孽。
长亭古道,桃林深处藏着一座古香古色的白云观,因为冬天,又是年根底下,故而并无香客往来。
一派清净的白云观中,今天来了一对金童玉女般的人物。
“世子大驾,未曾远迎,还请世子恕罪!”白云观主沧为道人年逾七旬,一派仙风道骨,手拿拂尘站在山门外,含笑稽首。
宣宸拱手施礼,“小子冒昧前来,观主请勿多礼!”
“哪里哪里?世子大驾,鄙观蓬荜生辉!”沧为道人冲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世子里边请!托世子的福,王妃才赏下了几两大红袍,德郡王世孙正在用去年的雪水煮茶,世子尝尝。”
“那我今天来得巧!”宣宸说着,顺手挽住沈蔚蓝的小手,笑道。“蓝儿,今天咱们有口福了!”
沈蔚蓝莞尔,并未搭话,只是跟着宣宸一起来到后边的禅房,却见一扇敞开的窗子中,端坐着一个只能用绝美来形容的白衣男子。
一般形容男子,都只能用英俊,美丽是用来形容女子的词,但是看着那样一副场景,除了“美丽”二字,沈蔚蓝发现,她找不到任何可以替代的词。
一袭白色的道袍出尘飘逸地包裹着他犹如谪仙临时的身姿,头顶白玉冠,束住他如黑色海浪一般的乌丝,鬓角几缕散发,手上举着一把折扇扇着炉火。
随着面前茶炉散出的蒸汽袅袅冉冉,将他俊美得不似男子的柔美容颜绽放开来,如雪般冷傲,如梅般高雅,又如海棠般娇艳,如牡丹般华贵,各种气质集于一身,让人恍然这压根就不是尘世间的男子。
沧为观主在禅房门前停下脚步,施礼道:“世子请,贫道告退!”
“有劳观主!”宣宸同他客气了两句,将他打发走,这才顺手推开禅房的门,打量着那个用心烹茶的俊美男子,笑道。“怎么?跑到这里来遁世来了?”
冷傲行头也不回地径自忙碌,出口的声音儒雅得令人陶醉,“不是说你去辽城了?怎么回来了?”
宣宸领着沈蔚蓝一同在屋子里的桌边坐了,开口笑道:“听说你要成亲了,我琢磨着得喝杯喜酒,不然的话,咱们兄弟一场,却连一杯喜酒都喝不到,多冤啊!”
冷傲行执扇的手微微一顿,随后轻声道:“让你白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宣宸轻轻扬起眉梢,“我不知道傲行哥如今竟然变得这么胆小!”
“何苦害了人家!”冷傲行面无表情地说。“我觉得这里也不错,有山有水,还有些雅趣,就此清净一生,也是我的福气!”
说着,他拎起铜壶,将水注入手边的一只紫砂茶壶中。
霎时,茶香飘渺,香气宜人,沁人心脾。
他端起紫砂茶壶,倒出茶汤,清洗了下杯子,又沏了一回水,这才翩然起身,将茶具端至桌上,动作洒然飘逸地坐下,静默片刻,才端起茶壶,倒了三杯茶。
宣宸端起一杯,递给沈蔚蓝,“蓝儿,尝尝!”
沈蔚蓝莞尔,接过茶杯,于鼻端轻嗅后,浅尝一口,再来一口饮尽,将茶汤含于口中,吞咽下去,慢慢回味其味道。
冷傲行淡若如风地笑道:“小姑娘也是风雅之人,学过茶道?”
“不曾学过!”沈蔚蓝放下杯子,淡淡地说。“不过是喝茶,谁还不会呀?”
她一向不喜欢那些大家千金们附庸风雅地搞这些吟风弄月之事,在她眼中,这些吟风弄月之事还不如一个炊饼来得实在。
冷傲行呵呵笑道:“非也非也,这茶可不是人人会喝,有的人喝起茶来,犹如老牛饮水一般,粗鄙得很!”
“茶之一道,本就是给人解渴用的,你觉得,如果渴你三天,一滴水都不给你喝,你还能维持这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大谈茶道吗?”沈蔚蓝面露鄙夷地说,这一番话把风度翩翩的冷傲行堵得干瞪眼说不出话来。
良久,江大公子扭脸看向宣宸,“这就是你的小未婚妻?”
宣宸笑着点了点头,“怎么样?”
“嘴够毒!”冷傲行苦笑着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也不知道他说这话是赞赏沈蔚蓝还是贬低沈蔚蓝。
“没什么事,你们就回去吧,我在这里挺好的!”冷傲行开口道。
宣宸哂然一笑,定定地望着他道:“傲行哥,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你那两位未婚妻的死,是真的暴毙还是被杀?”
冷傲行的神情无动于衷,低头把玩着手边的一只紫砂茶杯,“暴毙也好,被杀也罢,同我都没有关系,我已经决定永不成婚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德郡王府怎么办?”宣宸神情凛然道。“别忘了,你还有弟弟!你就不怕你查不出事情的真相,书雪会和你遇到同样的事情吗?”
冷傲行猛地一怔,好像被人点了穴道一般,良久,才慢慢地将视线移到宣宸的身上,沉声问道:“你有什么发现?”
“我正想着手调查,但是我相信,你那两任未婚妻应该不是暴毙才对!”宣宸伸手端起紫砂茶壶,自行走到火炉边,拎起炉子上的铜壶,续了水。
冷傲行苦笑,“所以我不想害了金家姑娘!”
“如果你真的不想害了金家姑娘,就乖乖地回家去准备婚事,顺便保护好金家姑娘,不要让金家姑娘做一个被退婚的姑娘。不然的话,你让金家姑娘怎么活?”宣宸说着,给叶蔚蓝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这才丢下手中的茶壶,看着冷傲行道。“我不喜欢我的傲行哥变成一个没有担当的男子!”
“但是我已经查了好几年了……”冷傲行有些不耐烦地说,自打他的第一任未婚妻暴毙,他就在追查此事,却一直都一无所获。
“那只能说明你追查的方向错了!”宣宸一脸认真的表情。“我大老远的从辽城回来,你不会以为我只是来打个转的吧?实话告诉你,不平平安安地看着你把媳妇娶进门,我是不会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