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她八岁前的事情,说起这种滴水观音,之所以叫滴水观音,是因为叶子上会滴出水来,有一次她瞧了好玩,便伸手去接那水珠,结果却被她娘狠狠地揍了一顿。
她娘从来都不揍她,但是那一次却狠狠地打了她,然后警告她以后都不准再接近那盆花,因为那盆花从头到脚都是毒,哪怕是叶子上滴下来的一滴水,若是不小心吃到嘴里,也会被毒死。
当时娘说的或许是有些夸张,不过那株滴水观音有毒却是实实在在的。
她哭着答应了,不过转过天来,她娘还是让家里的婆子把那盆花给丢掉了。
因为挨过皮肉痛,所以她才对滴水观音这种植物记忆这么清楚。
宣宸闻言,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你的意思是……”
沈蔚蓝神情严肃地摇了摇头,“我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不太可能,她没理由做这样的事情,那可是她的亲孙子。”
宣宸绷着脸孔沉默了许久,才从牙缝里迸出一个字,“查!”
沈蔚蓝不置可否,心中却隐隐地有些不安,难不成冷傲行那两任未婚妻的死亡,真的跟德郡王妃有关?
可如果是这样,这又是为什么?
虽说谁家做祖母的都会有偏有向,但是再狠毒,也没有说是盼着孙子打一辈子光棍的。
她摇了摇头,觉得以自己对德郡王府的了解,压根就琢磨不出来什么,干脆不再想这些事情,就像宣宸说的,这事得查!
二人没有直接回府,在宣宸的吩咐下,又来到了栾英家,栾蕊刚好吃完饭,正坐在堂屋的小马扎上刷碗。
听见动静,她扭脸瞥了他们一眼,没说话,只是自顾自地把碗全都刷干净,动作既麻利又轻快。
宣宸进了东里间,东里间没人,栾家的小小子和那个帮忙看孩子的小媳妇都不在。
他拉着沈蔚蓝和一起在凳子上坐了,栾英忙着给他们两个上茶。
过了一会儿,栾蕊从外边走了进来,抿着嘴唇瞥着他道:“你们怎么又来了?”
“不是说好一个月五百两吗?”宣宸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上边却是一千两。“这是俩月的工钱,看好了!”
沈蔚蓝忍不住深深地瞥了他一眼,心中暗道,看样子他去了一趟德郡王府,没有空手而回啊,只是不知道他是怎么忽悠的,才让德郡王府的人拿出这一千两银票。
栾蕊眉开眼笑地接过银票,拿在手上仔细地看了看,确定没错,这是“聚宝钱庄”的银票,全国通存通兑的,于是笑道:“没问题,成交!”
“那一百两订金还我!”宣宸也是个很会过日子的人,说好五百两一个月,就绝对不会充大头。
“切!小气!”栾蕊说着,转身出去,不一会儿拿了张银票回来,丢给宣宸。“喏,一百两!”
宣宸把银票递给沈蔚蓝,这才道:“如果有急事,你就去‘宝香斋’,找那里的方掌柜,如果方掌柜不在,你就找方大嫂,除了这两个人,你谁也不要相信。到时候你留口信也好,留纸条也好,就随便你了。不过平常我会尽量让蓝儿多去金府走动,到时候见了她,你也可以传些讯息给她。”
栾蕊点点头,“放心吧,我会尽力的!”
宣宸又交代了她一番,揉着肚子道:“饿了,蓝儿,咱们回家吃饭去!”
栾蕊刷一下把自己白嫩的小手伸了过来,手心朝上,“五两银子,鸡鸭鱼肉任君选择!”
宣宸无语地瞪着她,“你掉钱眼里了?”
栾蕊语气十分认真地开口道:“如果能让我选择,我真的愿意成为一块银子,金子也行!”
宣宸翻着白眼站起身走人。
沈蔚蓝深深地看了栾蕊一眼,勾着唇角一笑,跟在宣宸身后走了出去。
栾蕊撇着嘴角道:“真小气,还世子呢,连五两银子都舍不得花!”
沈蔚蓝和宣宸走后角门回到王府里,回屋自去梳洗一番,这才换了居家的衣裳,坐在桌边喝茶,出去跑了这半天,二人好歹也得暖暖身子。
就见宣宸喝了两口茶,随后从怀里摸出一叠银票,放到沈蔚蓝面前,“这里是四千两的银票,收好了!”
“四千两?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沈蔚蓝先是诧异了一下,紧接着回过味来,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宣宸道。“你……你不会是跟江公子要了五千两吧?”
“当然!”宣宸一本正经地说。“给他办事,不找他要钱找谁要钱啊?”
“但是栾姑娘那边只要一千两就好了,你多要了四千两,若是日后被江公子知道,不太好吧?”沈蔚蓝有些担忧地说。
“什么好不好的?”宣宸无所谓地说。“他又不可能知道蕊儿开的是什么价?蕊儿也不可能会说出去的!再说了,查这案子需要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就这四千两还不一定够呢!”
沈蔚蓝有些无语,这家伙是打劫出瘾来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她还是把银票给收了起来。
不一会儿,苗可欣领了两个小丫鬟抬了食盒进来,将饭菜摆上。
昌平郡王府的饭菜很简单,就是简单的四菜一汤,全都用精致的碗盘装了,每人一份。
二人吃了午饭,都觉得有些倦了,沈蔚蓝便赶他离开,说要睡晌觉。
谁知道这货二话不说,麻利地爬到炕上,帮她铺好被窝,然后涎着脸道:“媳妇,一起吧!”
沈蔚蓝不禁又气又恨,抄起一把炕笤帚把他给打了出去。
宣宸没法子,只好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去午睡。
二人各自睡了半个时辰,起来梳洗,沈蔚蓝才坐在凳子上喝茶醒盹,却有小丫鬟请她去了宣亦柔的院子。
宣宸忠实地扮演着跟屁虫的角色,也跟了过去。
宣亦柔一脸娴静表情地正在绣一幅绣品,见到他们两个进来,赶忙道:“蓝儿姐姐,你快来帮我瞧瞧,我这鱼眼睛怎么绣都觉得不对劲。”
沈蔚蓝便笑吟吟地走了过去,站到她身边,低头看着她绣的一幅“九鱼图”,九尾红色的鲤鱼活灵活现地嬉游在荷塘中,就似真的一般,眸色不禁一沉,想来这又是宣宸她娘画的花样子,这种精致的工笔画法与构图,竟然十几年了都没有过时。
她端详了一阵子,发现果然是鱼眼睛的地方没绣好,于是便耐心地给宣亦柔讲解道:“这里的颜色过渡稍微有些生硬,你多用几种线就好了,让鱼的眼睛出现反光的效果,想来会好一些。”
“那我试试吧!”宣亦柔想了想,便拆了鱼眼睛的部分,让她帮忙选线。
有丫鬟便搬过来一把椅子请她坐了。
沈蔚蓝帮宣亦柔挑了几色丝线,指点着她将鱼眼睛绣了,效果马上就不一样了。
宣亦柔忍不住笑道:“我可真是得了个好嫂子,这手艺比宫里的绣娘还要好。”
沈蔚蓝赶忙道:“你可千万别胡说,若是这话传进宫里,不是闹着玩的。”
宫里针黹坊的那些绣娘们,哪一个不是鼻孔朝天的?若是被人知道宣亦柔说了这话,可是会生出是非来的。
“她们不敢乱传话的!”宣亦柔眸子一冷,唇角勾起一抹肃杀的冷笑,瞥了一眼站在周围服侍她的丫鬟们,那些丫鬟们顿时一个个噤若寒蝉的。
昌平郡王府的规矩,可是大得很!
“对了,蓝儿姐姐,明天我和雪儿姐姐要出去逛街买东西,金姐姐来年二月份要出嫁,我们要给她添箱,你跟我们一起去吧!”宣亦柔突然向沈蔚蓝提出邀约。
百里雪也道:“是啊,我和柔姐儿才说了,家里怪闷的,想上街去逛逛,顺便也买些首饰衣料什么的给金姑娘添箱。”
她的爹娘都在辽城,路远,她也就没有回去,打算留在都城过年,一直都寄住在昌平郡王府里。
沈蔚蓝先是微微一愣,想了想后便点了点头,“刚好我在府里也闲的没事做,正想去买个绣架,还有绣布丝线什么的。”
说起来她到了都城,已经不少天了,却还没有机会可以悠闲地逛逛街,等开春回辽城的时候,他们大概可以放缓行程,这样一来,就能带些东西回辽城了,或许她能给家里人买些都城时兴的衣裳料子什么的。
“那就说定了!”宣亦柔兴致勃勃地同她约好,随后吩咐身边的丫鬟。“赶紧去拿帖子来,我要给音表姐她们下帖子,明儿一起出去买东西。”
有丫鬟马上帮她准备了文房四宝,并一种桃红色的帖子,帖子制作得十分精美,嵌了银边,上边绘制着一丛白桃花,翻动间翩翩暗香浮动。
宣亦柔提起笔来,一丝不苟地给百里家的几位表姐妹写了帖子,随后打发人送去。
转天一大早,吃了早饭,宣亦柔就嚷着让人备车。
百里遥不禁笑道:“这丫头,性子也太急了,好歹等开了市再去,这么早,铺子还都没开门呢!”
宣亦柔只好不情愿地又等了半个时辰,再扯了沈蔚蓝同自己一起出门,她和百里雪同坐了一辆马车,沈蔚蓝照例和宣宸同坐一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