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蔚蓝见状,眉头一皱,刚想发火,百里音已经嚷了起来,“孙九娘,你欺人太甚,明明是你的丫鬟出手伤人,却把不是扣到沈姑娘身上,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蔚蓝闻言,忽然计上心头,一脸焦急神情地跪到了方月彤的身边,把方月彤扶了起来,让方月彤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一脸委屈神情地望着孙九娘。
她声音泣惶地道:“孙姑娘,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何苦如此害我?你的丫鬟刚刚在金府花园中传话给我,让我去见你,我说我急着给金姑娘送添箱,暂时无暇,等离开金府之时再与你攀谈。”
“你的丫鬟不肯,硬要抓我去见你,我这小丫鬟虽然不才,也知道护主,帮忙说了两句,你的丫鬟便要打她。”
“我沈蔚蓝便是再没用,也是当人家主子的,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丫鬟被人如此欺负,我不过是对你那无礼的丫鬟稍加惩处,你便如此颠倒是非,偏袒你的丫鬟,更是把状告到金姑娘这里来了,实在是让人寒心!”
她这一番话说得又快又急,那孙九娘几次张嘴,想要去拦她的话茬,却说什么都拦不住,不禁急得额头上冒出薄薄的汗珠,知道今天这番临时起意的算计被沈蔚蓝见招破招了。
金素珠和金家那两位表姑娘闻言,看着孙九娘的眼神便有些不好,沈蔚蓝刚刚这番话,很明确地指出,孙九娘是刚刚在金家的花园子里打发人拦住要给金素珠送添箱的沈蔚蓝,并且要沈蔚蓝马上去见她,而且是刻不容缓,甚至用上了强行的手段。
至于她找沈蔚蓝想要做什么,这就值得深思了!
但是金素珠毕竟是主人,比起沈蔚蓝这个才相识没几天的朋友,她和孙九娘认识得时日更久,便赶忙出声打了圆场,“既是误会,说开了也就是了,沈姑娘,你把这丫头交给我吧,我让人带她去厢房里歇着,再打发人请个郎中给她,你先不要担心,我看这丫头伤得不重,只是些许气血翻腾,调养一段日子就会好了!”
孙九娘也知道,自己今天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刚刚这番“负荆请罪”的戏码竟然没管用,心中懊恼,但是脸上却不以为然,只是一脸自责的神情道:“都是我不好,听信了这丫头的谎话,竟然真的以为是沈姑娘无故出手伤人,还闹到你这里来了。这样好了,这丫头养伤花多少钱,都由我来负担便好!”
沈蔚蓝开口道:“不必了,昨儿才从孙九小姐手里赚了三十二万两银子,哪好意思再让你破费?”
说着,她轻轻松松地把方月彤从地上给抱了起来,随后开口道:“金小姐,实在是不好意思,本来是想给你送添箱的,却出了这种意外,我先送这丫头去看郎中,先告辞了,几位小姐请便吧!”
说完,她不顾金素珠的阻拦,硬是抱着方月彤往外走去。
百里音见状,便同金素珠说了一声,带了自己的丫头追了出去,让人赶着去前院找宣宸报信。
孙九娘一脸难堪的神情,摆了摆手,她身后的两个丫鬟捧了两个螺钿漆盒放到桌子上,百里音和沈蔚蓝送来的添箱此时也都在桌子上摆着,这一比较,顿时就把二人给比了下去。
她对金素珠开口道:“我昨儿买了沈姑娘绣的一幅绣品,家里人瞧见了,很是高兴,我大伯母边说,也想请沈姑娘帮忙绣幅绣品。我说等今天给你送了添箱之后,便去绣庄找她,也好定一下花样子。谁知道这么巧,却在这里碰见了,我便想着打发丫头请她说两句话,不成想却出了这些误会。虽说都是我莽撞,但是珠儿你可千万莫要怪我!”
她这一番话,似乎是解释了今天这番冲突的由来,但若是一听,便能让人听出其中的意味。
她口口声声说要请沈蔚蓝绣绣品,便完全将沈蔚蓝的身份定位在了一个绣娘的身上,在无形之中贬低了沈蔚蓝的身份。
金素珠刚刚听了沈蔚蓝的解释,此时再听孙九娘的这番话,她心中顿时觉得哪里不对劲,她也不是傻子,谁是谁非,她自然也会看在眼中,只是她自小也同孙九娘交好,见到事情走到这个地步,也没法子直言指责孙九娘什么,更别提孙九娘一直都把不是往自己身上揽,只好出言安慰她。
“沈姑娘不是小气之人,你一贯大度,便低个头,回头去送份礼物赔罪也就是了!”
“你说得是!”孙九娘目光幽幽地垂眸道。“是啊,这个不是,我一定得亲自去赔才是。只可惜珠儿你如今要备嫁,无暇陪我,不然的话,我一定要拉着你同我一起去,也好帮我在一旁说和说和。”
一旁,孙家的一个大丫鬟便开口道:“九姑娘,不是我这做奴才的多嘴多舌,这都是多少次了,你依礼对那沈姑娘,对她释出善意,她哪一次又领情了?上次当着二皇子的面,她还仗着昌平郡王世子的势把你赶走过呢!”
“闭嘴!”孙九娘遂正色斥责了那丫鬟一句。“回头去刑房领十个板子,出门在外,怎么什么浑话也敢说!”
说完,她一脸抱歉的神情,对金素珠道:“珠儿,本想在你出嫁前,和你多说说话的,谁知道会出这种事情,咱们回头再聊吧。”
金素珠也知道,她今天留下也不自在,便笑着往外送她,“那好,那我就不留你了!”
宣宸得到消息,急匆匆地从前厅里赶出来,刚好看到沈蔚蓝抱了方月彤从里边出来,眸光一冷,不过却没有当场发作,而是开口吩咐栾英,“我们先回家,你去请太医!”
随后又对杜希华道:“把人接过去!”
杜希华赶紧过来把方月彤接了过去,一群人急匆匆地出去,叫来自家的马车,上了车,宣宸看着蜷缩在沈蔚蓝身边的小丫头,拉过她的手腕给她把了一下脉,然后把头从车帘中探了出去,对坐在车辕上的杜希华道:“我之前给你的那瓶内伤药你带在身上没?”
杜希华便从自己随身的鹿皮囊里拿出了一个白瓷瓶子,扭身递了过来。
宣宸把瓶子递过来,拔开塞子倒出一颗红色的药丸在掌心,递给沈蔚蓝,“这是上好的内伤药,喂她吃下去!她伤的不是很重!”
沈蔚蓝赶紧捏起药丸塞进方月彤的嘴里。
宣宸收好药瓶,这才皱着眉头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这丫头怎么伤了?”
沈蔚蓝就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宣宸不禁冷笑了一声,“姓孙的这女人还真是属耗子的,见缝就插针,这么点机会都不肯放过!”
说着,他冲方月彤递过去一个赞赏的眼神,“你这丫头有前途,以后跟在你家小姐身边当个大丫鬟吧!”
方月彤惨白着一张笑脸,勉强露出一抹笑意,“谢世子抬爱,只是奴婢伤得不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真怕服侍不了大小姐!”
“不会的!一时片刻的调养不好,那就多调养些日子!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
当夜,金府——
金家老夫人正对着门口坐在堂屋的木榻上,身边站着正在服侍她的宝贝孙女金素珠,沈蔚蓝在金府出了这档子事,她不可能装聋作哑,怎么也得给宣家一个交代。
不远处跪着两个婆子,就是今天给孙九娘和沈蔚蓝领路的,两位前来做客的小姐会发生冲突,她们两个有直接的责任。
她不紧不慢地喝着热茶水,出口的声音却阴沉得可怕,“今儿就是你们两个把孙姑娘和沈姑娘领进来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应该很清楚吧?”
那两个婆子闻言,不禁瑟瑟发抖,这深宅大院里,主子的话,就是她们这些人的命运,一个不慎,随时丢了命也是有可能的。
一个婆子便辩解道:“回老夫人的话,那孙九姑娘时常过府来找大小姐玩,同大小姐感情甚笃,所以她说想同沈姑娘说几句话,奴婢便想着,不过就是说几句话,又不是杀人放火的,便没阻拦,还请老夫人恕罪,奴婢以后不敢了!”
另一个婆子也不敢狡辩,低伏着身子,不停地求饶。
金老夫人脸色一片淡然,“收了孙小姐多少银子?”
她年纪大了,久经阅历,看人最准,谁家的小姐有心计,谁家的小姐没心计,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那孙九小姐年纪轻轻的,便自己开了铺子,绝对不是没心计的。
当然,她并不会就此认为沈蔚蓝那丫鬟是个没心计的,但至少,此事是孙九娘主动挑的事,那位沈姑娘便是还击了,也是为了保护自己,有些小小的心计是值得庆幸的,不然的话,沈蔚蓝在金府出事,或是坏了名声,对于金府和昌平郡王府那边的关系来说,怕不是一件好事。
“回老夫人的话,收了……收了十两……”
这两个婆子也不敢撒谎,乖乖地每人拿出十两银子来了,今天把孙九娘送走,金素珠就打发人把她们两个拿住关进柴房了,身上的银子还没来得及藏回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