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坚毅、王建等两路斥候饶过咸阳城,跨过白玉渭水桥,之后便分道各自向函谷关、武关直奔而去。
四人走后,林弈等人只余一匹战马。郑浩牵来战马,对林弈道:“请将军上马,我等步行!”
林弈摆摆手道:“不必了,我与众弟兄一道步行入城!”说罢,便举着火把,带头大步赳赳地向城门走去。身后众人连忙随即跟上林弈脚步。
此时,咸阳城西门早已关上,铜皮包络的大城门闭合得严严实实不留一道缝隙。城头望楼处,随风摇曳的一盏盏风灯,将一个个在寒风中巍然挺立的黑甲锐士的身影照得较大。遥遥望见城外走来一队手举火把的黑影,执更的甲士队长心头一紧,随即扯着嗓门,高吼一句:“城门已关,城外来人止步!欲入城者,明晨卯时可也!”
“我乃将军林弈,夤夜入城有要事!”林弈的一声长吼,顺风飘入甲士队长耳中。那队长闻言一愕,旋即慌忙对身边传令军士喝令道:“快!速去禀报百长,林将军星夜回城!”
片刻之后,城门在沉沉夜色中轰然打开,林弈等人举着火把徐徐入城。
“尔等是哪位将军部下?”经过城门门洞时,林弈对前来迎接的百长问道。
“回禀将军,属下隶属陈将军所部!”那百长拱手恭敬回道。
“可知陈将军现在何处?”林弈又问一句道。
“属下猜测,应在城东太尉府处。先前陈将军曾吩咐属下,若有要事,可去太尉府禀报!”百长回道。
林弈点点头,唤来郑浩吩咐道:“骑上战马,速去囯尉府找寻陈将军及谢将军!找到后,请二位将军速回子婴府邸相聚议事!”
“诺!”郑浩拱手允诺,翻身上马,一扬马鞭,片刻便隐入沉沉夜幕之中。
半个时辰后,林弈等人堪堪赶到子婴府邸,郑浩、陈建新、谢树挺三人已经在门前等候多时了。
“上将军!”陈、谢二人恭敬地拱手道。他们二人显然已经从郑浩口中得知,子婴已授予林弈黑鹰兵符且口谕拜林弈为上将军之事。
“走!入府再议!”林弈大手一挥,便带着众人大步迈入府中。
此刻府邸之中,子婴因伤重虚弱,早已昏昏入睡过去。子陵与韩谈二人则连夜出府,去拜访那些早已退隐的老臣老吏。短短一年之内,咸阳城历经几番腥风血雨,帝国原来的一班功勋重臣、璀璨名将,早已尽数凋谢。余下的便只有一班年过花甲的老臣以及一些零星的功臣后裔。曾经巍然的大帝国,已经元气大伤,要恢复到一统华夏时的强盛之象,却不知要到何年何月。而眼下万般无奈之下,子陵与韩谈唯有请那些已经退隐、且有些昏沉老迈的元老再度出山,以维持朝政庙堂的正常运转。
留在府中的,便只有子桓与雪玉。雪玉早已在闺房里歇息睡下,自是不说。子桓一听林弈等人回府,连忙赶了过去,却见林弈等人紧闭房门,在屋内密商着什么。子桓轻步走过去,正想抬手叩门,犹豫了片刻,便有放下手,走到门外小院内,耐心等待。
林弈几人谈了将近两个时辰,这才出门。打开房门之时,赫然见到在院内矗立的子桓,林弈心下一惊,愕然道:“子桓公子?”
“林将军!”子桓抬手作揖向林弈及身后众人打招呼道:“各位将军!”
“子桓公子!”陈建新等人拱手还礼。
“末将不知公子前来,竟让公子在院中久候,请公子恕罪!”林弈歉然道。
“林将军见外了,子桓夤夜前来打扰,乃是有事需与将军相商!”子桓恳切地说道。
“公子请进屋!”林弈挥挥手,让部下先行退下,将子桓让了进屋。
“林将军,父亲大人有令,要子桓入军历练。所以,子桓愿当将军帐下一名马前卒,望将军不弃,收下子桓!”子桓在屋内西首大案入座,挺身正色道。
“公子要入军历练?”子桓的话语显然让林弈大吃一惊,虽然嬴氏皇族素有将皇族公子送入军中,隐姓埋名历练的传统,但在眼下举国惶惶之际入军,着实有点匪夷所思。“子婴这是要派子桓前来军中监军吗?可见子桓那神情姿态,只求做自己的帐下步卒,也不像是要来监督自己。难不成真的只想让子桓入军历练?”林弈脑中一时竟没了主意。
“林将军,是否有难处?”子桓浓眉一皱问道。
“公子莫要误会,末将只是在思虑该给公子一个怎样的军职。”林弈被子桓打断思路,忙解释道。
“子桓但凭将军任命!只要能上阵杀敌,哪怕只是一个先锋步卒,子桓也是心甘情愿!请将军勿要将子桓视作皇族公子而另加看待,子桓只做一名普通老秦士卒便可。”子桓粗豪阔脸一舒展,豪气道。
“眼下末将帐下正缺一个传令司马,如果公子愿意,那便请公子屈就,暂且先当末将的传令司马,如何?”林弈思忖一阵,试探地问了句。
林弈心下猜度,既然子婴已经定下要立子陵为储君,那么对于同是子婴儿子的子桓,则必然要有个合适的交代。而依着自己穿越前读过的那些古史推断,对于手握重兵的大将,即便是再贤明的君王,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功高震主的隐忧。所以,君王们便会暗中安排一些后招,来制约手握重兵的大将,以防其有贰心。“这子桓名义上说是入军历练,说不定便是子婴派来安插在自己军中的耳目。”林弈暗暗思忖道,“日后自己行事,必然逃不过子桓的眼睛。与其日夜小心提防着子桓,不如索性将其安排在自己帐下,做一名司马,自己也好掌握其行踪,以作应变之策。这样既可保着子桓不至于在战阵上出意外,也可对子婴有个交代!”
“传令司马?”子桓一愕,随即隐隐有些不悦问道:“将军莫不是觉得子桓与那些娇贵公子一般,经不起刀山箭雨、战阵搏杀?”
“公子莫要误会!这传令司马司掌中军将令所出,亦文亦武,是军中不可或缺的军职,公子担任此军职同样可以建军功,获爵位。”林弈连忙解释道。
“子桓不求能建功进爵,只求能在战阵上杀敌报国便可。还请将军另行安排子桓职位!”子桓慨然道,古铜色的阔脸上透着一股豪迈气慨。
见子桓并不愿做这传令司马,林弈有些诧异,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心下飞快思虑。按理,作为林弈中军大帐的司马,便可以随时探查林弈有无贰心,为何子桓不愿意呢?难道子桓并非是子婴派来,安插在自己身边做耳目的?思来想去,林弈始终无法想通,子桓入军到底有何目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管他那么多作甚!日后多加留心便是!”林弈心下微微有些懊恼,愤愤暗道。
“既然如此,那子桓公子便暂寄在末将帐下卫队名下。待大军在蓝田大营整编之时,再行安排,公子意下如何?”林弈停下脚步,同子桓商榷道。
“也好!那属下便听从将军安排!”子桓随即以属下自称道:“依着赢氏皇族流传下来的族规,但有公子入军,便要隐姓埋名,以便不干扰日常军务。故而,子桓为自己取个假名,木亘,望将军代为记下,以录入军籍!”说着,子桓起身离案拱手道:“属下不敢耽误将军歇息,先行告退!”说罢,便退出房门。
“子桓入军,到底是子婴授意还是他人怂恿?此举究竟有何深意?”望着子桓退出房门,林弈凝眉陷入一阵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