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依旧不见一个人，冷清亦是是只增未减。无端的，我感觉到了一丝凉意，不是空气的凉，而是心里的凉。
老崔在说完了一席话之后像是放下了一个沉重的担子，整个身体自然地靠着椅背。在我思考的这段时间里老崔给自己点了一根烟，自顾自地在那里吞云吐雾。本来我是不怎么抽烟的，可是此刻我却感觉心里发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胸口，好想吐出来。于是我问老崔要了一根烟，点上。
很长一段时间，我和老崔就这样默默地抽着烟，互相注视着对方，一言不发。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老崔在手上的烟燃尽之后沉声问我道。
要是在以前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不相信，可是现在的我却有些恍惚，想到上午见到的那具尸体，又想到老崔刚才所说的话。虽然我从未见过鬼，可是如今的我却很难彻底否定它的存在。
“我以前不相信。”犹豫了片刻，我给了老崔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老崔听了我的话，微微一笑，说道：“既然以前不相信，那么现在就更不要相信，记住，从来不要去相信那些你从没见过的东西，这样只会让你徒增负担。”
不知道这句话是对我说的，还是老崔想要说服他自己。不过从他的眼神中我察觉到了些许的闪躲，也许老崔的想法远没有他说话语气那样的肯定。不过这样也好，起码现在我知道不只是我一个人在害怕了，起码从心理上我和老崔是平等的，想到这里我感觉心里好受多了，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了下来。
一个人清醒的时候才会去真正的思考问题，就在我平静下来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说到十年前的那个案子也算是个机密吧，为什么老崔谁都不告诉偏偏要告诉我？难不成就因为我上午陪他喝了几杯酒他就把我当成心腹了？这也太扯淡了吧。
“谢谢您和我聊了这么多，不过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这事好像跟我没什么关系吧？”我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希望老崔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老崔听了我的话摆出一副为难的表情，这倒让我有些庆幸。我就知道他肯定没安好心，好在咱聪明绝顶，否则免不了要被这只老狐狸算计了。
我还在期待着老崔出丑，就算是他无意中泄露了机密，我也正好借机好好奚落他几句，可是老崔接下来的话却仿佛是在我的头上浇了盆冷水，让我头皮都有些发麻。
“我要继续跟这个案子，而且恭喜你田小野同志，你已经被破格提升为我的助手，协助我办案，希望你以后好好表现。”
此时此刻我真的希望老崔是在开玩笑，这有什么可喜的？你以为我很想当你的助手啊？这可是会死人的你知不知道？平时倒没见你怎么提拔过我，现在要去送死了你想起我了，想拉个垫背的怎么着？我后悔了，在这一刻我肠子都悔青了，我后悔不应该去刑警队工作，我后悔大学毕业后没好好找工作，我甚至后悔老妈当初把我生下来。我说老崔，你要我说多少次才好，我可是新来的啊！我还没结婚那，别说媳妇了，长这么大就连女生的手我都没碰过。你说这么好的一个青年你就忍心这样把他葬送了吗？就为这个我也得向老崔问个究竟。
“我可以知道您为什么选我吗？”
“因为我觉得你行。”老崔回答得倒是很简短，而且没有丝毫的犹豫。
当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说‘你行’的时候他应该感到高兴，但是当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说‘你行’的时候他会是什么感觉？是的，他连死的心都有了。我说崔大爷，您说我到底哪里行了，我改还不行吗？
我的心理活动并没有被老崔所察觉，他还是面带笑容，并用一种天将降大任于我的眼神望着我。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第一次做笔录的时候好像没带笔吧？”老崔笑道。
带没带笔我还真记不得了，不过没带笔就能证明我行吗？是老崔的逻辑有问题还是我的理解能力有问题？还故意跟我装神秘，那就别怪我敷衍你了。
“我忘了。”我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
“不要紧，我试试就知道了。”老崔边说着边四处寻忘了一阵子，然后指着墙上挂着的一张菜单对我说道：“正好这里有张菜单，以我的记忆力起码要看六遍才能记住，你呢？要几遍。”
我抬头看了一眼那张菜单，估计也就一百来个字，老崔这家伙居然要看六遍，我在心里狠狠地嘲笑了他一番，而且为了证明我的实力，我用很响亮的声音告诉他，我只用一遍。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在老崔面前表演了一段‘报菜名’，而且赢得了他清脆的掌声和钦佩的目光。之后他又问我能记多久？我很谦虚地回答他说：“应该不会忘吧。”
老崔还是那副笑脸，可我却感觉他是在耍我，这分明是在考小学生吗？再说了，难道记忆力好点有罪吗？会报个菜名就不让人活了？
“崔哥，我真的不适合，你看你是不是再考虑考虑？”我用乞求的声音说道。
“先别急着否定自己，来，咱们先做个游戏。”说着老崔随手从桌子上拿起了三个杯子，把一根抽剩下的烟头儿放在杯子下面，两只将三个杯子换来换去的，还让我猜烟头儿在哪个杯子下面。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老崔玩的游戏绝不会高端到哪去，他不会真把我当三岁孩子了吧？现在可是关系到我生死存亡的时候，我可没功夫陪你玩什么游戏。可事实上我不但玩了，而且还很不幸的猜对了。
老崔显然很兴奋的样子，我甚至听到了他心里窃喜的声音，难不成我就这样着了他的道？
老崔趁我还没缓过神来，笑着说道：“其实你很合适，同时拥有超乎常人的记忆力和观察能力，我身边就需要向你这样的人才。”
人才不敢当，鬼才还差不多。什么记忆力，观察力，顶多是种习惯罢了。我又不是超人或是什么救世主，您老人家拯救世界为什么非要带上我呢？好死不如赖活着，我还是不趟这趟浑水的好。
老崔仿佛看穿了我的心事，还不等我开口拒绝他便站起身来，一脸庄严地说道：“我相信你是个有正义感的年轻人，你也不想看着自己的同胞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随时都有可能被杀害，社会的安定正是需要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来维护！”
我真怀疑老崔曾经当过神父，否则他怎么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套大义凛然的话。而且把你举得很高，想下都下不来。没办法，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有的时候面子比命还重要，再说了，又不是真的要和他一起去送命，真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开溜不就行了吗。看来只有这样了，要不以后的日子会被老崔折磨死的。
“好吧，我答应了。”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我还是同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