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古楼村奇陵
悬挂在中天的圆月像一面发黄的古铜镜,映照着度朔山,月光撒向山岚,午夜的度朔山笼罩在一片诡异的灰雾中,空气中弥散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阴森。
时针指向7点,这个古楼村竟已经寂寥起来,一切都出乎骆伽蓝的意料——想象中门庭若市的汽车站,其实只有一排白森森的条形石凳,一个锈迹斑斑的老式站牌,与两三盏昏黄的路灯,孤独地形影相吊。这里仿佛是置身城市繁华外的边缘地带。只有雨开始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轰隆隆……砰……这阵震天撼地的炸雷彰显着宇宙的神力,大地就像瞬间被撕裂。闪电照亮了山中几幢老房子那阴惨惨的白墙——青黑色的砖瓦犹如巨兽身上稀疏的鳞甲。这里便是山中零散分布的房屋,奚奚落落,屈指可数,这个山下的村落就是古楼村。
骆伽蓝不喜欢下雨天,特别是现在这种令人不安的雨天:阴暗、寒冷、潮湿、无助,给人带来一种死亡的感觉。尤其,是像她这种,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的人。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这场雨,也没那么讨厌。是的。如果不是这场大雨的醍醐灌顶,带来了一丝快意,她一定已经在各种麻木与悲痛的侵蚀下慢慢地腐烂了吧。严格来说,她还得感恩这不识相的雨,洗去了她的风尘朴朴,她的满身疲惫,还给她带来了一场做梦也想不到的奇遇……
一名美艳冷酷的赏金猎人有许多猎物,然而骆伽蓝本身却也是警察悬赏调查的猎物。虽然她手脚干净利落,目前警察甚至连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更何况其他信息了。
然而,长期的逃亡生活却让骆伽蓝格外谨慎,有着很强的反侦察能力。虽然以她现在的“身价”,完全能够住得起度假山庄或是星级酒店,然而,她却有一个奇特的习惯——在墓地栖身。
骆伽蓝带着睡袋,累了就睡在墓地附近的树林或者矿洞中。一般这种鬼气森森的地方很少有人会光顾。而早上起来,她只需要将睡袋等物品带走,用树枝、石头和土掩盖一下她曾经呆过的地方,这样就算身份暴露,遭到追踪行迹也很难被发现。
今夜,骆伽蓝就选择栖身在古楼村里的一户农家祖墓旁。
古楼村是一个远离城市喧嚣的小山寨,深藏在大山之中。村子里没有大规模的墓园,不少数百年历史的古墓祖坟散布在林中户外。骆伽蓝没有料到的是,在这个奇怪的村子里,活人住的是破破烂烂平房土屋,而祖坟却是相当气派的——比如,她栖身的这个大墓。
她目测了一下,这个墓的墓围长达60余米,墓正南170米距离内是通向墓地的“神道”。“神道”的两旁就是高10米、宽8米,四柱三间的石牌坊。
身为赏金猎人,骆伽蓝的舅舅正是盗墓出身,早年也常常带着她到处猎宝,她对“墓道”也颇为精通。
她看着眼前的石牌坊,这个巨大的石牌坊竟是由青石所制——青石的产量非常稀少,即使是在古代,也属于珍贵石材。骆伽蓝没想到,一个普通的农家祖墓,竟能用上如此名贵的石材。经过日晒风蚀,牌坊已经呈现一种柔和的油光沙石色。
骆伽蓝抬头仔细端详这个牌坊,石坊上雕刻有狮子、龙、凤、花鸟、麒麟等,牌坊上的字已经褪色,但仍可以清晰地看到坊上刻着“敕建流芳”四个字。
“敕建”这样的牌坊常常在皇家贵族的墓道或牌坊上看到。“敕”字便是帝王下诏书、命令的意思,“敕建”表明此牌坊系皇帝下令建造,而不是个人所为。墓前方两边摆放着四对石雕,分别是石虎、石羊、石牛、石马。整个雕群集透雕、浮雕、阴雕为一体,石马脖子上系着的铃铛是特殊的太阳形状,而石牛的牛角上也雕刻着神秘太阳辐射式花纹。
骆伽蓝不禁大吃了一惊……在这深山中,竟有一处保存如此完好的古墓,还是皇帝御赐的牌坊。
她也顾不得旅途困顿与劳累,忍不住沿着墓道往北走去。
往北走了几十米开外,一对高约10米的石华表跃然眼前,顶部均雕有一只石狮。石狮线条有力,细部没有过多的缀饰,威武中透着几分粗犷,这便是“粗大明”的特征。
事实上,“粗大明”就像“汉八刀”,都是玉器石雕收藏界的行话。分别指的明代的玉石雕刻风格和汉代的雕刻风格。“汉八刀”最初指的是汉代的雕刻风格,汉代雕刻工艺,讲究线条简练粗劲,并且雕琢很少,就像只用了八刀一样,后慢慢演变成特指汉代玉器石雕。而“粗大明”则是指明代的玉石的雕刻风格,明代玉石雕刻风格就是“粗犷”,故名粗大明。粗犷而不粗糙,用线条和力度表现雕刻的灵魂和魅力,正是明代雕刻的显著特征。
骆伽蓝心想,这大概是一座明代的官家墓。
主人墓石碑旁,是石武官碑、石文官碑,武官表情威武严肃,身着铠甲脚踏祥云,肩披红缨,一手托着一个神秘的圆形符号,一手拿着短剑;文官则沉稳不凡,手执八卦型器。这大概是一对镇墓石。墓碑前还有一对灯柱,雕刻的花、鸟等无不栩栩如生,生动传神,
骆伽蓝知道,古代的葬俗是有很多礼制的,明代时的葬制为诸藩王“茔地周围九十步,坟高一丈八尺”,据此来看,这座墓至少是将军,甚至是王的阴宅,可以说至少也是个“陵”级别的古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