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骆伽蓝的身世
“这个东西是跟我有什么关系?”沈悉轩看着骆伽蓝手中的太阳图腾骨雕问。
“不要和我装傻,这两个骨雕在你埋下的绣花鞋的绣囊里。”骆伽蓝微微眯了一下眼睛,那种迷离的气息,那抹秋水般明亮的眼神,让这个单眼皮女生显得更加富有吸引力。
然而,沈悉轩却没有心情欣赏——因为他没有说谎,他心想,要我早知道这绣花鞋的玄机,我还能让这两个骨雕落到你手里?倒是这个女人,一点儿都不简单,对于这个祖坟的秘密,显然知道得比他更多。
“呵……”沈悉轩自嘲式地露出一抹冷笑——那是用苦涩和失望堆砌起的苦笑。
命运和转机为何总是心酸!他双手使劲地搓着脸,希望能让自己清醒一些。直到两颊通红,他才讪笑着喊道:“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信么?这两天,我父母、妹妹都被人杀死了,都死了!……”
沈悉轩双目朝天仰望,眼睛中有一抹泪花在游动,但始终没有眼泪流下来。他双手狠狠地捋着头发,痛苦地对骆伽蓝喊道:“两天之前我有一个温馨的家,我还有一双哪里都可以去的腿!现在呢?家没了,我还要背着嫌疑犯的罪名,躲到这不见天日的坟墓里来!我也很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可以告诉我吗?可以吗?!”
“如果可以,你把我的命拿去……反正我已经生无可恋了!我的余生,只剩下仇恨和孤独,你开枪啊!”沈悉轩走了过去,双手握着骆伽蓝那拿着的手,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头。
“开枪吧……”他的语调变得柔和而脆弱。
看着失控的沈悉轩,骆伽蓝完全怔住了,那种浓郁的孤独与无助,透过沈悉轩的手,仿佛瞬间传递到了她的灵魂最深处,她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骆伽蓝从小就生活在孤独与冷漠中。虽然在现实里,她常常很享受那种掌控别人命运的快感,然而,女人天生的脆弱却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溜进她的梦里。她总是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被猎豹追杀的兔子,在残酷而强大的命运面前,生无可依,只有不断地跑……
三岁那年,她也曾见到另一个男人的泪光,感受到那个男人的绝望——那是父亲给她最后的记忆。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而我却用自己罪恶的双手,断送了你的幸福,结束了你娘的生命。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是罪人……”那天,骆伽蓝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看见父亲对着躺在床上的母亲不停地念着这句话——床下的地上,还掉落着半瓶农药。
母亲叫秦语儿,父亲叫骆伟哲。
骆伽蓝的母亲秦语儿是一个出生于官家的江南女子,当年,她不顾家人的反对,在结婚的前夜,偷偷地离开了家——为了躲避这门指腹为婚的婚事,她再也没有回过家。
嫁给了那个她深爱的,一穷二白的骆伟哲。
“只要我骆伟哲有一口饭吃,绝不会让你饿着!”当年,骆伟哲简单朴实的告白,却是那样深深地震撼了秦语儿,那种感动萦绕着眼眸,化为幸福的泪水。
没有场面浩大的婚礼,没有亲朋好友的祝福,甚至连结婚证都没有领取……对秦语儿来说,她所得到的,只是对父母的愧疚和对未来的不安。
然而,秦语儿认了。
她满足于那种简单的幸福。他们只是简单地在小山神庙里拜了堂,就成亲了。
谁知道,爱情就像一场豪赌,开始的时候盲目投入,过程是难忘的,结果却是很凄凉的……
秦语儿生下骆伽蓝后,骆伟哲便开始迷上了赌,他陷入赌博泥潭不能自拔,回家的时间越来晚,越来越无规律,最后甚至难得回家一趟。
秦语儿一次次哀求和相劝不仅毫无作用,有时,赌场失意的骆伟哲还会将不满和暴躁都发泄在秦语儿身上。
那一天,骆伟哲回家拿走了所有的积蓄。身心俱伤的秦语儿泣不成声,但她很快安静下来,既然如此,她要和这个心爱的男人赌一场——赌注就是她的命!
或许,她想用这种办法让骆伟哲悬崖勒马,又或许,她想知道自己在这个男人心目中的地位……
秦语儿地给骆伟哲打了一个电话,口气显得平静而僵硬:“我在路上被车撞了,你快过来,送我去医院……我等你。”
然后便挂了电话。她平静地喝下了半瓶农药——只要骆伟哲在两个半小时之内回到家里,她就能救活,而如果他连她的命都不在意了,那自己苟活在这个世界上,又有什么意义呢?
然而,她实在太信任这个曾经发誓要用一切去爱她的男人了。两个半小时之内,她吐光了所有的东西,忍受着这个世界上最锥心的痛,然而,又有谁知道,她的心所受的残酷折磨……
她的爱和她的肉体一起快速枯竭。
骆伽蓝只能躲在一旁的角落里不停地哭。她还太小了……
可是,那种无助与恐惧,如今回想起来甚至难以再去想象。只记得在那个阴冷的角落,无助与绝望曾让她有过一种窒息的感觉,就像被黑暗与阴冷的苦水吞噬一样。
第二天,父亲骆伟哲回家的时候,迎接他的只有母亲冰冷的尸体……
而父亲在把她送带外婆家以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就这样消失在她的世界里。她冷静地看着父亲离开的背影,一滴眼泪也没有流。
是的,从那以后,骆伽蓝就没有再掉过眼泪。那种亲眼看着自己最亲的人死去的经历,也让她从小就失去了对温暖的渴望与信仰。
后来,外婆告诉她,骆伟哲回家以后,喝下了剩下的另外半瓶农药……她只是若无其事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每个人的生命都是不可重复的,痛苦的感觉也是不可复制的……是的,锥心地痛过之后,就不会再对痛苦有感觉了,有的只会是一颗冷漠的、百毒不侵的心!
她以为她麻痹了,可如今,在这个阴冷墓地一角,沈悉轩失控的表现,却又那么轻易地击溃她那百毒不侵的心,痛苦的记忆重现,那种久违的、强烈的痛再次如潮水般淹没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