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来到潼关,两人要找客店,一打听是悦来老店最好,到得客店一问,上房只剩下一间了。单文城拿出一串钱塞给店小二,要他想法子多找一间。店小二十分为难,张罗了半天,回来说:“别的店房确实住满了。这位爷和这位姑娘不知是甚么称呼?”单文城道:“她是我妹子。”店小二道:“既是亲兄妹,住一间房也不打紧啊!”谢清清怒道:“要你多罗唆……”话未说完,单文城突然一扯她衣角,嘴一努,说道:“好,一间就一间。”谢清清一路跟他行来,见他对待自己彬彬有礼,确是个志诚君子,此刻忽要同住一房,又害羞,又疑心,在店小二面前只好闷声不响。
到得房间,单文城立即把门带上,谢清清满脸通红,正要发话,单文城连忙打手势,叫她不可作声,轻声道:“刚才见到坐在离我们桌子不远处有清官吗?”谢清清探头出去瞥见一眼,道:“此人正是当晚在铁胆庄和我过招之人,我也是被他所伤。我想回去叫兵来放火的也应该是他。我听到铁胆庄的人称此人探子,应该是元凶。”
店小二进来泡茶,问要甚么吃的,单文城嘱咐后,说道:“这里是不是有从北京来的几位达官爷也住在这里,是不是?”店小二道:“是啊,他们路过潼关,总是照顾小店的生意。”
单文城等店小二出去,说道:“这探子要是元凶首恶,咱们今晚先干掉他,好给铁胆庄报仇。”谢清清想到铁胆庄被烧,自己还被他所伤,险此要了性命,此时气往上冲,不是单文城极力劝阻,早已拔刀闯了出去。
单文城道:“你躺一会儿,养一下神。到半夜里再动手不迟。”说着坐在桌边,伏案假寐,不再向谢清清瞧上一眼。谢清清只得沉住气,斜倚炕上休息,好容易挨到二更时分,实在按捺不住了,拔出单刀,说道:“走吧。”单文城低声道:“他们人多,怕有高手在。咱们先探一探,想法子把那小子引出来,单独对付他。”谢清清点点头。
两人在院子中张望,见东边一间上房中透出灯光,单文城一打手势,两人蹑足过去,谢清清在窗上找到一条隙缝,附眼往里窥看。
单文城握住兵刃,站在她身后望风,见她忽然站起,右腿飞起往窗上踢去,不由得一惊,忙闪身挡在她面前,谢清清一脚踢出,刚刚踢到单文城胸前。急忙缩转,这一踢势道过猛,用力收回,不由得倒跌数步。单文城跟着纵到,低声问:“怎么?”谢清清道:“快动手。”
正在此时,门外一阵脚步声经过,单文城忙摇手示意,只听得有人走过门口,口中唠唠叨叨的抱怨:“三更半夜的,不早早挺尸,还喝甚么烧刀子?******,菩萨保佑教这班官兵在半路上遇到强人,将他们身上银子抢个精光!”
单文城一听,知是店小二,那探子叫得半夜里要他送酒,因此满肚子不高兴,灵机一动,对谢清清道:“那曹大夫有两包药给你拿来啦,是吗?有一包他说吃了便人事不知,快给我。”谢清清不明他用意,还是拿了出来,问道:“干什么?”单文城不答,向她招招手,开窗跳出,谢清清跟在他身后。
单文城走到过道,悄声道:“伏下,别动。”谢清清满腹狐疑,不知他捣甚么鬼,等了一阵,不见动静,正待要问,忽见火光闪动,店小二拿了烛台、托了一只盘子过来。单文城在地下捡了一块小石子掷出,扑的一声,蜡烛打灭。店小二吃了一惊,骂道:“真是见了鬼,好端端的又没风,蜡烛也会熄。”放下盘子,转身去点火。
单文城等他转了弯,疾忙穿出,火折子一闪,看清盘中有两把酒壶,将那包药分成两份,在两把壶中各倒了一份,对谢清清道:“到他们屋外去。”
两人绕到探子的房外伏定,单文城往窗缝里望去,果见几个人坐着高谈阔论,只听得那探子道:“人家说起铁胆庄来,总道是铜墙铁壁,哪知给老子叫人来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哈哈,这叫做:无情探子火烧铁胆庄,英雄周士知跳脚哭皇天!”谢清清在窗外听得清清楚楚,原来烧庄的果然是他的所为。单文城怕她发怒,回手摇了摇。
另一官爷神气抑郁,说道:“你只是张大人在探子,你别胡吹啦,那周士知我听闻过,这里咱哥儿们一齐上,也未必是他对手。他日后找上门来,有你乐的啦!”
探子道:“怕啥呢!咱们是福星当头,我们有朝廷护着,他还敢对咱们怎的?”说到这里,店小二托着盘子,送进酒菜来。
众官爷登时大吃大喝起来。另一官爷意兴萧索,那探子不住劝他喝酒,说道:“大哥,好汉敌不过人多,你栽在他们手里,又有甚么大不了的?下次咱们约齐了,跟他们十四骑一对一的见过高下。”一名官爷道:“别人一对一那也罢了,你跟谁对?”
探子道:“等我升了官,我叫那四神摩志出手……”话未说完,突然咕咚一声,跌在炕下,众人吃了一惊,忙去扶时,忽然手酸脚软,一个个晕倒在地。
单文城将剑伸进窗缝,撬开了窗,跳进房中。谢清清跟着跳进,挥刀砍去,探子登时命非此处。此人一生为非作歹,兴风作浪,也不知道害了多少人,今日终于命丧单文城与谢清清之手。
谢清清挺刀又要去杀其余镖师,单文城心软道:“这几个罪不至死,饶了他们罢。”谢清清点点头,收回单刀。
单文城在他们身上一搜,搜到了几封信,也不暇细看,放在怀内,说道:“咱们快回房去,收拾东西就走。”二人跳窗回房,单文城执了包裹,在桌上留下一小锭银子作房饭钱,到马厩里去牵了两匹马,向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