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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共望风月

那些回忆之所以闪亮,是因为曾有一个人与我们并肩而立,共望风月。而那段日子,还没来得及回味,已经拉开了遥远的距离。

晚饭后,Julie Roux把涂潇林叫到了楼上。唐漪一个人回到客房,心里总是平静不下来。她把房间门开了一条细缝,还是听不到楼上的对话,又关上门,坐到椅子上,来回翻着桌子上摆放的书。她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脑海中全是Julie Roux可能对涂潇林说的话。

“你不要鬼使神差,长辈的话什么时候说错过?”

“妈……五年了,我受够了。五年,难道不够考验我们之间的感情吗?”

“你那么小,懂什么是感情?”

“我不懂什么是感情,可我知道你和爸爸是怎么厮守一辈子的。为什么你不相信我的感情?你不要像封建父母那么老套了。”

“儿子,不要喜欢一个人喜欢得那么深,你会受伤的。谁爱得深了,谁就输了。你是个男人,不能被女人牵制住。”

“你儿子已经心甘情愿地输了。这五年,我们都没有在一起,我听了你们的话,来瑞士读书。等我想找回她的时候,她却为了我来了瑞士。我们终于能在一个城市可以相处的时候,家里破产了。我放下她回瑞士帮家里弄公司,一走又是半年。我甚至没给过她一个交代,但她都等了。等待,对于一个20岁花样年龄的女孩子来说,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可是唐漪为了我,她全都做到了。我都不知道自己能拿什么报答她,看着她,我总会不自觉的心痛。”

“你就是这么任性,鬼迷心窍。”

“如果我任性,我早就跟她在一起了。一个人能有几个五年,我已经错过一个了。你不要用五年前的一件事情来评判她的现在。唐漪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们都清楚。她是要跟我过一辈子,不是你们。我要娶她,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对我来说都不是困难。”

“娶她?你知道结婚对于你来说,对于我们家来说,意味着什么吗?你需要的是一个,不会牵绊你发展的,不需要你花费过多精力去照顾的,能辅佐你,在事业上帮助你的人。唐漪是个好孩子,我承认。但她自我,固执,有思想,学习优秀,凡事爱占上风爱抢风头。她不会为了你而放弃她的理想和事业,她不会心甘情愿地在你身边照顾你。你控制不了她,她就会阻碍你的发展。你不能娶一个如此强势的女人。”

“你就希望我找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无才便是德的女人吗?一只毫无思想,大脑里一片空白的金丝雀吗?”

“从你出生到现在,你在我身边待了20年,我是不是一个用守旧老派思想看待问题的人你清楚。但唐漪,不是能跟你过一辈子的人。这件事情,你自己解决。如果不在她走之前跟她说清楚,只能我亲自跟她讲了。”

“你们从小抚养我长大,教我各种道理,不就是希望我能独立成熟,有自己的思想去思考问题吗?承蒙您的照顾,我现在有是非观念去判断我遇到的人和事物,你还要牵制我多久?”

月光寒冷,风声萧然,雪片裹挟在冬日凛冽的寒风中,还留着涂潇林摔门出去“啪”的一声重响。

唐漪在楼下都听到了这声门响,心不自觉地揪了起来。她本能地认为,一定是涂潇林和父母谈得不愉快。她翻出手机,给涂潇林发了条短信。

两分钟后,唐漪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你怎么下来啦?”

“嘘——”涂潇林把门关上。

“和你父母的谈判失败了是不是?”唐漪一脸无法消释的惋惜。

“怎么可能,他们很理解我们的,五年哎,谁听到不会被吓倒?”涂潇林伸出五个手指,满满地撑开。

唐漪伸手握住涂潇林伸在空手的手,情绪低落:“你别骗我了。看你不停敷衍我的语气就知道了。”

“没有啊,别看我妈只见过你三面,她还挺了解你的呢,她说你聪明漂亮,学习成绩好,又有思想,是一个凡事懂得争取,要强又有理想的孩子。”

“真的?”

“是呀,她比我了解的还全面呢。”

“呵呵,那就好。”

唐漪当然不相信涂潇林的论断。Julie Roux对她的态度,是可以直观感受到的。她只是不想让涂潇林担心,所以装作一副相信的样子。

“你回去休息吧。”

涂潇林听听门外没有声音,然后坏笑地摇摇头。

“你不休息,我也要休息了。”

“哼哼,到了我家,你就是我的了。”涂潇林装作一副狡诈又色迷迷的表情。

“快点回去吧,让你妈发现该误会了。”

“她睡了。”涂潇林轻轻地凑了过来,嘴唇贴到她的耳唇,轻声呢喃。

“鬼才相信。”唐漪笑着想要把涂潇林推开。

“嘘!小点声,别把我父母吵醒了。”说着,涂潇林的唇就贴了上来,压在唐漪的唇上。他的唇软得像棉花糖,温温热热的带着潮意,还有甜甜的浓情蜜意。

他揽过唐漪,唇齿纠缠。唐漪闭着眼睛,能感觉到心跳得像装了弹簧一样上下加速乱蹦。他压着她,躺倒床上。

涂潇林吻着她的脸、耳朵,唐漪觉得痒,就笑着在涂潇林耳边用气息微弱的嘘声说:“涂潇林是色狼,涂潇林是色狼。”

涂潇林听到了,在唐漪的耳边回应:“唐漪小姐,涂潇林是个爱了唐漪五年的22岁热血青年。”

唐漪听了一脸的潮红羞怯,这小小的偷情行动让她倍加紧张和激动。她已经太久没有触碰过他了。每一寸肌肤,每一根发丝,每一个关节,每一次呼吸,她都那么珍惜。

他的怀里,有最真实的温暖。

白天的时候涂潇林要去爸爸的公司工作,公司刚刚回到轨道上,很多业务要亲自把关和审核,也许是刚上手不长时间,涂潇林的压力很大,工作起来也很吃力。几天来一直眉头不展,也时常很晚才回家。吃饭经常是涂潇林的妈妈、秦妈和唐漪一起,没事的时候,唐漪会跟秦妈学做菜。她从秦妈那里学到了涂潇林喜欢吃的几道菜的做法。聊得开心的时候,她也会教秦妈几句法语,以免出门时遇到麻烦。Julie Roux很少到楼下,除非是出门之前,会提前叫秦妈准备。

涂潇林的家不是电视剧里总出现的那种敞亮气派的会馆,而只是一幢小小的别墅,三层高,看上去类似古老的城堡,院子前面有矮矮的铁门,关藏起一段悠长的历史。周围都是类似的建筑,这栋别墅藏在中间并不起眼。每栋别墅之间的草木都种得恰到好处,包括高耸的梧桐。不知道是按树盖的房子,还是依照房子种的树。

唐漪白天多数是在家,经过Julie Roux的允许会去书房找书看。书房是别墅里面积最大的一间屋子,四面墙有三面摆的都是书,统一的简约书架,让唐漪想起以前时常一个人逛宜家的时光。书架上也摆着很多瑞士古董、劳力士手表、各式打火机,它们安静地处在应有的位置,能看出主人对他们细心的照料和喜爱。这里俨然显露着瑞士人低调、不张扬,讲究的是精密度和实用的特点,不论是设计工艺还是为人为事。他们的设计竞争力仅次于德国,世界第二。无论是劳力士、军刀、打火机,还是全球最大电梯制造商Schindler,都能体现瑞士人脚踏实地,聪明雅致的性格特点,对自己喜爱的事物就全心投入,并精准严谨地做好每一步。

看一个人的书房,能看出一个人的品位。涂潇林家的书多是他父亲选择的,英语的、法语的、中文的,唐漪在书架上基本找不到自己看过的书。她有些奇怪,难道他们都不看一些很经典的类似《世界通史》、《人性的弱点》,或者西方人不是很信仰《圣经》的吗?即使不看,也会买一些经典的著作回来做摆设吧。

“唐小姐,你在找书呀?”秦妈推门进来,她是来打扫书房的卫生的。

“我随便看看。”

“你想找什么书,我可以帮你。”

“秦妈,他们平时都是看这些书的吗?看上去很深奥。”

“这些都是他们没看过的书。”

“没看过的书?”

“他们看过的书,都放地下的储藏间了。”

“储藏间里还有很多书?”

“是的,都是他们以前看的书。”

“我……我能去看看吗?”

“恐怕不能,那个储藏间的钥匙我没有。”

唐漪点点头,理解地笑笑。转过头看书架上他们准备要看的书,唐漪惊奇地发现,基本没有关于商业、经济方面的书。

“他们家里,都没有什么生意的书?”

“涂先生很少买这类书。他总是说,生意方面的学问是实践和经验,不是靠书上写的那点就能学明白的。不如多看一些哲学或者历史的书,学为人处世的道理。”

唐漪想了想,从涂潇林看,他确实不像一个做生意的人。涂潇林并不算精明,从不懂得精打细算,大大咧咧,说话喜欢用吹的。但现在,涂潇林已经比唐漪刚认识他的时候成熟了很多。他变得低沉不张扬,遇事先思考,没了莽撞冲动的气质,大概就是缘于这段时间在瑞士跟爸爸学习的关系吧。

回想起涂潇林高一的情形,他那么张扬、义气、胆大无畏。他们的第一次相见,是半个英雄救美的故事,涂潇林帮了当时还不相识的唐漪。

在学校的食堂二楼,涂潇林和潘灏辰刚打好饭准备坐下来吃饭。学校的“恶棍人物”晟尤斯带着校篮球队队员耀武扬威地从楼梯走上来。看到唐漪和同学陆希娅以及几个朋友在有说有笑地吃饭,晟尤斯便把手中的篮球挎到右侧的胳膊下面,坐到唐漪旁边,左手搂着唐漪的肩膀。近半个月,晟尤斯总在各种地方纠缠唐漪,唐漪意识到是晟尤斯这个恶霸,不敢有所举动,收起笑容默不作声地低头吃饭。中午时间学校的食堂很吵闹,人也多。很多同学看到了晟尤斯便当做没看见,绕到尽量远的桌子吃饭。

晟尤斯用左手拍拍唐漪的脸蛋,示意她停下来,看着他。唐漪放下筷子,不情愿地抬起头,她不知道接下来的情况到底有多难对付,是和以前一样,还是又有所升级。晟尤斯的头忽然贴近她,她皱起眉头本能地向后躲。晟尤斯看出她不情愿的表情,抬起头,在唐漪的耳边说了几句话,没有人能听得清楚,然后用力把她搂得更紧,接下来,就是晟尤斯的唇重重地盖在唐漪的唇上,晟尤斯的脸上流出一丝媚笑。唐漪挣扎着试图用手推开他,可也不敢做声。

正当很多同学已经停下吃饭看这个恶棍是如何当众“调戏”唐漪的时候,晟尤斯右臂下面的篮球被猛地拽走,然后重重地砸在他的头上。晟尤斯松开扳着唐漪肩膀的手,揉了揉头,回身时的目光充满杀气。

站在他面前的,用球砸他的,阻止他与唐漪接吻的,正是眼前这个刚刚转到这个学校一个月的—涂潇林。

“呦,这是谁啊?这不是臭名远扬的晟大篮球队长吗?”涂潇林撇嘴轻蔑地笑了笑,“那又如何?高中是你的王国吗?把妹?打架?为所欲为哦?欺软怕硬。你以为那些绕着你走的同学是怕你啊?他们是不愿意沾上一身狗屎的味道。嫌脏了衣服泛恶心。”

食堂里的人已经忘记自己是来吃饭的了,如果人的目光是有温度的,足够把晟尤斯和涂潇林这个焦点烧得火星四溅。

晟尤斯的队友把篮球捡了回来,递给晟尤斯,好像在说,晟哥,砸你头的东西在这里,随你怎么处置眼前这小子。是以牙还牙,还是兄弟们集体上手?

晟尤斯把球在手中掂了掂,左手倒右手,右手又倒回左手,上下打量了涂潇林两个来回。

涂潇林看晟尤斯没有开口的意思,便夺过他手中的篮球,转了起来:“处处逞强示威,你究竟想炫耀什么?你以为这样大家就看不出来你未开发成熟的大脑下有颗毫无安全感的心,还是你想表现你像原始人类一样没有自控能力,看到‘猎物’就野兽一样毫无控制地冲上去。你演的这是哪出复古偶像剧啊?”

周围的同学都笑了起来,涂潇林举起篮球冲晟尤斯砸过去,晟尤斯明显被吓得身体轻轻后躲,涂潇林手臂一勾,球又被勾了回来,“女生是有自尊的。就算是你把的妹,也不用在这种场合作秀吧,又不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同学们都在吃饭,别倒大家胃口了。”

涂潇林走到唐漪的面前:“瞧这女孩一直眉头紧锁的,这么玩,不HIGH吧?”

后来的故事会怎样呢?涂潇林拉起唐漪的手,像英雄营救美女一样拉着美女潇洒地走掉,从此两个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早就没有这样愚昧的故事和单纯的结局了。接下来的日子,只能被各种折磨拉扯撕碎。

晟尤斯转学了,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很多人议论说是被涂潇林在食堂的“救女”行动吓跑了。涂潇林听到顿时喷饭:“被我吓的转学了?天方夜谭。”潘灏辰也总是开玩笑说,哪有几句话就吓跑的,如果胆子那么小也称不上“恶棍”了。

“涂潇林,他是不是看自己长的没你帅,就到别的学校另谋高就了?”

“哎,这个理由听着倒蛮舒服的啊。”涂潇林也只是轻描淡写地开玩笑。

学校并没有因为晟尤斯的转学而变得安静,反而更多地把议论的话题转移到新转来的涂潇林身上,显赫的家庭背景啊,有几个爸爸啊,家里有几个足球场那么大啊。但对付这些风言风语不是涂潇林的爱好所在。唐漪依然保持着低调,晟尤斯事件算是过去了,她心里乐开了花,不用再提心吊胆地过日子。毕竟她不敢正面和晟尤斯起冲突,也不想就这样降服在他面前。

唐漪正想着高一幼稚的行径时,手机震动,是那可布。

“唐漪,学校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我明天再去趟学校就解决好了,我,大后天就回去了。”

“在涂潇林家,住得还顺心吧?”

“很好啊,他们家人对我都很好。”唐漪未加思索地回答,因为她一定不能让那可布担心,无论如何,要让他认为她过得很好。

“你,在家里吗?”

“嗯,在看书。”唐漪冲正在打扫的秦妈笑了笑。

“有时间吗?现在,出来坐坐。”

“我……”唐漪看了看表,刚过正午,离涂潇林回来的时间还有很久,出去见那可布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况且,自己也有很多的疑问想问他。“好啊,没问题。在哪?”

“我刚办完事,正好经过Julie Roux家,你出来吧,我在门口等你。”

唐漪挂了电话,看了看秦妈:“秦妈,我朋友找我,我出去一下。”

“好。”

“我,很快就会回来。”

唐漪换了件衣服,就匆匆跑出去。那可布的TT在阳光下照得红艳艳的,反射着光芒。

唐漪快步走过去,开门上了车。这是在瑞士她最常上的车。

那可布带唐漪去的咖啡馆,就是藏着涂潇林的日记本的那家。

幽暗的光,富有岁月沉淀的质感。这里的摆设几乎没有变,桌布的深棕,壁炉的火红,吊棚灯光的鹅黄,还有隐隐的煮咖啡的声音。

“那可布,你认识Julie Roux那么久,不知道她的儿子就是涂潇林?”

“我知道。”那可布淡淡地回答。

“你为什么一直都不告诉我,她就是涂潇林的妈妈啊?”

“唐漪啊,人带着包袱活着,就会很累。不知道她是涂潇林的妈妈,你们可以相处得很好。可是如果你知道了,你会紧张得手足无措。你们的相识,本来就不应该带着压力。否则,他的妈妈永远不会接受你。”

唐漪感动得快要飙泪了:“你总是在帮我。”

“谁让你的心事,都被我看穿了呢。加油吧,会没事的。”温暖的眼神,轻松的神态,安慰的语气,那可布成熟的心态就体现在他细心的思考。

“‘也说不定,你还有很多难关要面对。’这是你曾经对我说的话,现在想想,实属真理。”

“当我开始知道你和涂潇林的事情的时候,我就开始担心。因为他的父母,可不是很容易对付的人。”

“直到现在,她妈妈还不怎么接受我。”

“这刚相处几天啊,以后会好起来的。”

“我只怕,没这个机会了。结果已经出现了,只是我们还没看到而已。有些事情,说变就变。无论它向哪个方向延展,都有自己的道理。”

唐漪看了看咖啡馆内的陈设。

“瑞士和中国很不一样,瑞士人不喜欢变,他们满足于现在的状态,并自得其乐。他们怀念古老的故事,这些故事刻在墙上、石头上、壁画里。这都是他们最不能改变的东西,深深扎根在思想里。”唐漪看看若有所思的那可布,“中国就不太一样,中国有最悠久的文化。但他们求变,他们盖大楼、挖地铁、架天桥,他们无法自得其乐,因为中国人的思想永远是在追逐的,总是怕被落下。”

“那么你属于哪一种?”

“那可布,我深深地害怕改变,我害怕每一点意外,它们都会让我深陷恐惧之中。”

“不能改变结果,那就完善过程。”他蹙着眉,散发出久违的怅然感怀。

唐漪回家的时候,涂潇林已经到家了。

“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唐漪看到涂潇林坐在沙发上发呆,上前搭话。

“你去哪了?”涂潇林看到唐漪回来,迅速站了起来。

“我……我去见……那可布。”涂潇林的表情有点异常,但她不想也不能对涂潇林撒谎。

“为什么要见他?”

“我……问他一些事情。”

“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就每天跑去见他吗?”

唐漪看涂潇林丝毫不防备楼上的父母听见的可能,便把涂潇林拉到自己的房间。

“我没有每天见他。只是因为我要走了,今天才见他一面的。”

“上次不是告诉他以后不要再管你的事了吗?他怎么又来找你?”

“涂潇林,那可布对我是有恩的,我们不能那么对他。”

“看来是你想见他喽?”

“涂大凶,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霸道了。”

“唐漪,”涂潇林坚定地看着唐漪,“对于你,我一直都这么霸道。”

涂潇林狠狠地开门出去了。门开了,涂潇林的妈妈站在门口不远处看着唐漪,显然刚才的对话已经传入了她的耳朵。

唐漪勉强地对Julie Roux笑笑。到此时,她的心已经凉了大半。当初就不应该答应涂潇林住到他家,这样只会弄巧成拙。原本依靠那可布残存的那点好印象也付之东流了。

住在陌生人家里,就会学着沉默,不盼望、不祈求,也没有意见。没有多余的要求,认为一切的给予都是恩惠。不给他人带来麻烦,凡事学会安静,不发出声音,保持沉默。

唐漪用手摩挲着窗棂上的玻璃,清清凉凉的,屋里很温暖,外面却一片寒凉。雪花粘住了苍白的月光,粘住了冰冷的夜风,粘住了温热的回忆。

没有人能给予一段比他更美好的时光,不记得悲伤,只记得每一个美好笑容里夹带的温暖和善良。那些回忆之所以闪亮,是因为曾有一个人与我们并肩而立,共望风月。

而那段日子,还没来得及回味,就已经拉开了遥远的距离。

直到第二天唐漪去学校联络论文的事情,还一直心绪不宁。涂潇林要起早去公司,所以就安排家里的车送唐漪去学校。明天唐漪就要走了,涂潇林早上答应唐漪早点回家,但唐漪从学校回来的时候,涂潇林依然没有回来。

Julie Roux在家,看唐漪回来,叫秦妈把唐漪带到书房。

书房大而安静,只有Julie Roux一个人。斜阳照在雪峰之巅,蜡染般的天幕,冬日的瑞士,白天总是那么的短暂。

Julie Roux泡了杯茶,青杯碧茶应着窗外肆意的藤蔓,箍紧唐漪的心。

“唐漪,你明天就回去了啊?”

“是,伯母,这么多天住在您家,给你们带来了不少麻烦。”

“哦,这有什么关系。你和我家潇林是朋友嘛。好朋友来了,住在我家是自然的事。”

唐漪脸上泛起笑容,她很开心能听到涂潇林的妈妈对她肯定的态度,至少这离成功就不算太远了。

“真的很感谢您,伯母。”

“唐漪,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大人讲什么话你都明白,不像潇林,这么大了还不懂事。”

“我,我……”

“人最重要的就是明确自己的定位,你和潇林……是朋友。伯母相信,这些你都懂。”

唐漪僵在脸上的笑容裂开了裂纹。在她心底已有飓风刮起了旋涡,不停地扰乱想要宠辱不惊的身体。

“我儿子一直不懂事,总缠着你,他还小,未来的事还没考虑清楚。一个还没成熟的人,能对谁的一生负责呢?”Julie Roux靠过来,把手搭在唐漪的肩上,“回国之后,好好发展,没有涂潇林,你也会活得很精彩。因为你是个不服输的人。伯母支持你。”

“谢谢伯母,我明白了。我会努力的。”

“回去后啊,多来电话,有生活上或感情上的琐事啊,都跟伯母说说。”

唐漪突然觉得有些讽刺。琐事,她还不太明白琐事是什么意思。但是她很确定这个词用在描述她的感情上,有些过于轻描淡写了。

“有空常来瑞士玩,到家里坐坐,到伯母这看看。”

“伯母,我先回房间休息了。”

没等Julie Roux再说话,唐漪就冲出了书房,直接奔回房间,为了不让任何人看到自己脸上尴尬的表情,她一路低着头捂着胸口。

这简直是一场荒谬的对话,笑容里藏着对唐漪最冷漠的辱骂。明明句句都是温暖的关怀,却字字都像千金重锤,“咚咚”地撞击着她的心口,疼痛剧烈。唐漪就这样,被驱入冥府。

这个世界空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心灵的距离却越拉越远。

那天晚上涂潇林加班,11点才到家。涂潇林轻轻推开唐漪的房门,灯是暗的,唐漪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行李箱子在桌子边上已经收拾好,明早就会随着它的主人离开。涂潇林在唐漪的床边坐了一会儿,给她窝了窝被子,像已经生活在一起很久很熟悉的人,像他已经知道她晚上经常因为肩膀痛而醒来,像他已经知道她睡不安稳,她每天都睡不安稳。

“唐漪,回国等我,一定要等我。”

“等我回国,我们再也不分开。”

“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还来不及跟你分享。”

唐漪的眼泪流进枕头里,幸好是背对着涂潇林,他看不到她的泪,她才可以装睡装听不到他的话,她才可以在明天决绝地离开。

涂潇林,我们注定要分开的。

第二天凌晨6点不到,唐漪就一个人偷偷跑到楼上涂潇林的房间,把他从被子里拖了出来。

“一大早你要干嘛?”

“起床啦,陪我看日出。”

“外面很冷哎。”

“你要早起锻炼身体啊!没有好身体,怎么拼命工作?快起来!”

涂潇林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头发被压得乱乱的,没工夫整理。他们去了房顶。这里并没有多高,却有开阔的视野,天只有蒙蒙的亮,太阳还没升起来。城市安静得像从来没有人来过,树是静的,雪是静的,空气也是安静的。唐漪给涂潇林整理了一下大衣,涂潇林匆忙出来连大衣都没有穿好。唐漪又帮涂潇林抓了抓头发,然后拉起他的手,看着开始泛光的天空。

“刚来瑞士上学的时候,经常睡不着觉,凌晨就会不知不觉醒来。睡不着了,就到街上去看日出。那段时光好难熬,没有人跟我说话,没有熟悉的地方,没有能令我回忆的角落。开心的时候,是自己;生病了,也是自己;难过了,寂寞了,都只有自己。”

“我现在真后悔,那段时间,错过你。”

“一个人,在瑞士,真的好孤单。”唐漪往衣服里缩了缩,“有时……也会觉得自己可怜,我是因为涂潇林你,才来瑞士的。是啊,曾经的我,也那么坚强有毅力。我不后悔决定来瑞士找你,只是可惜,来了瑞士还是见不到你。”

“幸好,我们还有整个未来,等着我们两个人,共同走下去。”

涂潇林把唐漪的头搂过来,唐漪靠在涂潇林的肩膀上。

“我很高兴,高中的时候就能遇见你,在一生中,可以那么早认识你,和你成为朋友,因为你而开心。还有……关于礼服的事情,虽然从来没有亲口对你说过感激,但在心底,我真的一直很感谢你。你为我默默做了那么多事情,很多时候,都过去了很久我才知道,想说感谢却早就错过了时机,为时已晚。以前……总是误会你,我感到抱歉。但现在,我无比信任你,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相信你。谢谢你守护我,这么久。我更感激现在,我依然能靠在你的怀里。就这样……只要这样。”

“傻瓜,你知道吗,你总是这样,像傻瓜一样,说傻话,惹得我心慌。”

“涂潇林,我一直想谢谢你,谢谢你包容我的任性,我太霸道,又偏执,从最开始,我就一直只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亲爱的,我经常会想,未来……未来好远好远,远到我根本摸不着看不见。可是……无论怎样,你一定要坚强,要有自己的目标,坚强地走下去。要像前看,不要回头……”

“唐漪,未来的我们会很幸福。请你……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

唐漪抿着嘴,笑着:“……嗯,我们……都会过得很好。”

她在涂潇林的肩膀轻轻地偎了一下。

“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我知道你不开心,你心烦,你难过。好好工作,涂潇林那么强,工作起来,一定会很出色的。”

“干嘛突然说这些,好像我们以后都不见面了似的。”

“……因为……我要回国了啊,我们……不是要很久都见不到了吗?”

涂大凶,你只是我一个人的涂大凶,但从今天开始,这个名字,将不复存在了……

太阳升起来了,天边嵌着微弱的金色光芒,那么暖,那么温热……

就像一道祈爱的衔光。

衔着晨光,请你深信,清晨的光芒,是一切重新起程的希望……

唐漪收拾好所有的行李,默默在屋里等着。屋里只有一面镜子,唐漪坐在镜子前面。她的眼睛有点肿,大概是哭了太久。她扑了很多粉,还涂了淡淡的大地色系的眼影遮盖肿起的部分。

她突然想起第一次来瑞士时自己的样子,淡紫色连衣裙,紫色公主鞋,头发绾了一个髻,橘色唇膏,手腕一块白色皮表。清汤挂面的像一个未经世事等待一闯天下的小姑娘。而现在,只是屡受挫败、一无所获的破落者。

涂潇林轻轻推开门,看唐漪坐在梳妆镜前,便走了进来。

“这么早就准备好了啊。”

“嗯,我想早点走。”

“你就那么想走?”涂潇林一脸坏笑。

“我……呵呵,想家。”现在的唐漪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涂潇林靠过来,双手托着唐漪的脸,唐漪微微抬着头。这是她第多少次与涂潇林对视,她记不清,但也许是最后一次。

“真漂亮。”

唐漪摇摇头。

“你眼睛有点肿?”

“嗯。”唐漪点点头。

涂潇林在唐漪的眼睛上轻轻吻了一下:“是不是昨天想我想的?”

唐漪又笑了,含着苦涩:“你昨天几点回来的?”

“10点多吧,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休息了。”

“我没注意到你回来。”

“我到你的房间来,看你睡着了,就没吵你。”

“哦,是吗……”唐漪拿开涂潇林的手,“我们走吧。”

临走时,Roux夫妇到一楼客厅送唐漪,Julie Roux的眼睛还是那样透彻,像不曾与唐漪对话。唐漪的眼睛却充满阴霾,少不经事的我们不能强颜欢笑,不能给他人带来轻松和无虑。这就是我们还不够成熟的表象特征。长辈们比我们经历得多,承受得也多。他们能轻描淡写地做一件我们认为很重大的事情,也能四两拨千斤般轻易地决定我们的人生。

就像现在,唐漪走了,就永远无法回来。

Julie Roux:“刚住几天啊,唐漪就这么着急走了。”

“在这已经很麻烦您和伯父了。”

“没事,就是潇林最近忙着公司,都没陪你好好玩。”

“妈,忙完这阵儿让我回国吧。”涂潇林像见到了希望似的,以为妈妈同意了他和唐漪的事情。这个屋子中,只有涂潇林天真地听不出对话里的玄机。

“潇林,有时间给凌夏打个电话,那边电视台忙得差不多了就接她来瑞士,你们订婚的事尽早定下来为好。”

“妈?”涂潇林紧张起来,“你怎么突然说这些?”

“唐漪不知道吗?我以为她知道你和凌夏的事情呢。好了好了,时间到了,你们该走了。”

唐漪在僵住的脸上硬挤出微笑:“谢谢伯父伯母,我走了。你们保重身体,瑞士的冬天很冷,出门时多注意保暖。”

“好好。”涂潇林的爸爸有点不好意思,急忙把话接了过来。

“我回来再跟你们说。”涂潇林奋力拉起唐漪的箱子和唐漪的手,甩了一句话就夺门而出了。

“唐漪,刚才的话,就当我父母糊涂了说的。”

唐漪很释怀地望着涂潇林:“原来……你说你妈妈逼你跟别人订婚,那个人……是凌夏。”

“你别多想。”

如果现在有一种工具,能控制一个人不胡思乱想,不浮想联翩,那唐漪一定抓过来迅速安进自己的脑袋里。她已经被刚才Julie Roux说的话击倒了,没办法再有多余的思考,没办法冷静地像什么也没发生。

“转来转去,我还是输在了起点。”

“我不会听他们的。”

“上车吧。”唐漪钻进车里。她不想说话,不想笑,不想看涂潇林,不想眨眼睛,眼泪随时涌出来,从没有一个时刻像现在这样尴尬。这盘棋已经走入了僵局,动一动,全盘皆输。

“我妈是不是昨天晚上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她只是让我回国好好发展。”

“没说我们的事情?”涂潇林若有所思。

“……没说。”

车里变得安静了,音响里放着《If A Song Could Get Me You》(用一首歌不让你走)。车里的气氛变得微妙而悲凉。两个人都许久没有开口。涂潇林读懂了唐漪的意思,虽然唐漪的目光一直朝着车外。

“唐漪,我怎么才能不失去你?”

“涂潇林,我相信缘分,我也相信—有缘无分。”

涂潇林一个急刹车把车停到路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美的蓝色绒布盒子。他打开盒子,看着唐漪,表情急迫。唐漪看到里面闪闪发光的钻戒,无动于衷。

“我从来不敢给你承诺,因为我没把握。这是我的第一个承诺。”

“刚刚从你家出来,你居然送我这东西,简直是侮辱我。”唐漪斜眼瞪着涂潇林,她不能眨眼睛,不能乱动。

“这个戒指,是我用第一份收入买的。”

“在你爸爸的公司上班,挣的也是你自己家的钱。”

“高二结束那年,我来瑞士读书。我用功地学习,拼命地赚学分,想早点毕业。我想回国,因为我想尽快见到你。”涂潇林的脸泛起轻松的微笑,“我可以很狭隘地告诉你,我就是怕你跟别人跑了,我怕我回去晚了你就不属于我了。第二年的时候,我参加了一个瑞士酒店管理创意大赛,因为我听说得奖可以加很多学分。我看着报名表,就像看到回去见你的机票一样兴奋。我幸运地得了第一名,加足够提前毕业的学分,还得到了一大笔奖金。我拿到钱就跑去买了这个戒指。参加什么比赛得什么奖,我一点都不在意,我只要能早点回去见你。这是我三年前的想法,直到现在我依然是这个想法,我从来都没改变过。唐漪,难道你心里的想法变了吗?”

“我早就变了。我等不了那么久,我这人没什么毅力,见好就收。涂潇林,开车吧,再不走来不及了。”

涂潇林先是一愣,然后把戒指扔在香水旁边,踩下油门车蹿了出去。戒指的盒子滑了一下,唐漪想伸手去接,但手一抖还是忍住了。

钻石戒指,反射着太阳的光芒,纯净的,不带一丝瑕疵。涂潇林为了见自己而参加比赛,为了赚学分而得奖,用得到的奖金买的戒指,一切,都是为了即将离开他自己。唐漪看着看着眼泪就落了下来,她怕涂潇林发现,就装作用手去捋头发,慌忙地擦掉眼泪。她的心像肉被绞割一样抽搐疼痛。

每一颗钻石,都是女人的泪滴,这是天然的赞美,还是谁清澈的心痛?

是她与心爱的男人分别时流下的泪形成了钻石吗?

那么爱,是因分别而铸成永恒的吗?

车子停到了机场候机大厅门口。涂潇林要下车帮唐漪搬行李,唐漪拉住了他,涂潇林重新关上车门,两个人坐在车里。车外很吵,车里放着那首《If A Song Could Get Me You》。唐漪关掉了音乐,局部空间内突然安静了下来。

涂潇林像有预见一样,又开门下车,帮唐漪拿行李,他害怕听到唐漪对他说的话。

唐漪看他已经下了车,慢慢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用手掰开车门。

“涂潇林,回国之后,我们就别联系了。”唐漪站在涂潇林面前,涂潇林刚把箱子放到地上,还没来得及跟唐漪交代让她路上小心。

“你还在生我妈刚才说的那些话的气。”

唐漪苦涩地摇了摇头:“我没生气,真的。我也很认真地思考你妈妈的话。她是长辈,比我们看得准。”

“她不懂我们之间的感情。”

唐漪苦笑:“几年之后,我们那点感情又算得了什么呢?”

“唐漪,五年了,你告诉我五年算什么,从17岁到22岁,算什么?”涂潇林有点激动。

“什么都不算。”

我们用一生的时间去学习一样东西—生命的承担。生命的承担要大于接受,因为我们不仅要去承担我们能接受的,而对于那些我们不能接受的,也要学会承担。

“涂潇林,我想我还是不喜欢你。”唐漪停顿了一下,“也许,只是被你留在瑞士的日记感动,但只有感动。我只想要一个平凡的你,你的家庭让我害怕退缩了。我给过我们机会,但我们失败了。失败了,爱就也随着失去了。

“你妈妈说我勇敢,可我一点都不勇敢。问题不在别人,只因为我现在不想因为你勇敢。

“你说我任性,我真的很任性。涂潇林,我从高一就喜欢你,从我认识你,我就喜欢你。可我不懂事,我确实任性,才一次次弄丢你,我越来越不知道怎样才能抓紧你。我希望你幸福,我也希望自己幸福。可五年了,我们短暂的在一起的时光只让我在想起来的时候无比痛苦,我是在煎熬。

“涂潇林,我感激你。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这世界上,可能也只有你这样爱过我,所以我也想全心全意地爱你。可现在的我们,已经不在同一个平面上了。爱不是靠想象就能变成现实的,我们没办法生活在一起。这些话,我一直在等你说,可这些天,你一直都没有说出来。那好,现在就由我来说。

“我祝福你和凌夏,她比我优秀,我输得心服口服。我真心地祝福你。涂潇林,到现在,我已经没了一点遗憾,我喜欢你的妈妈,我喜欢你们家,它让我感觉温暖。但可惜,我们没有缘分生活在一起。离开是我自己的选择,请让我离开你,也请你……离开我。

“我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吧,适可而止总好过藕断丝连的牵绊。以后我们就不要再联系了。”

涂潇林把头仰向天空。他没有力气再看唐漪,他失去了所有力气,失去了从来瑞士上学到现在,这三年的全部力气。

“现在,请你转过身,回到车上。不要看我,不要说话,不要送我,不要进候机大厅,从今天开始,不要再记得我,永远忘了我,就让我,最后任性一次。”

涂潇林无力地点头。

唐漪拉起箱子,大步走进候机大厅。箱子太重,轮子跟地面摩擦发出隆隆的声音,震天轰响。她狠狠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的肉里。

唐漪,这是你作出抉择后,最艰难的一步,你一定要坚持过去。回国后再也不用见到涂潇林,你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

“唐漪,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一个标点都不信。”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后面扑上来,紧紧地裹住唐漪,唐漪身体严重地摇晃。她太意外涂潇林会跟过来,在她决定一切都已结束,该舔舐自己伤口的时候。

“不是说好我们要一起面对的吗?无论多大的困难。怎么我妈刚说了两句,你就泄气了?唐漪你说走就走吗?五年我们都走过来了,现在一切都好了,你却要放弃吗?”

唐漪第一次看涂潇林这么歇斯底里地哭泣。他抱着唐漪,像个极其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像个要被抛弃的孩子,像个拼命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孩子。他像个孩子,在唐漪认为涂潇林在瑞士这三年,已经成长为一个成熟的男人的时候,他还是像个孩子,跟她最初认识的他一样,一样顽劣的个性,一样纯真的本质。

“不是说好不要过来的吗?”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说那些话,但我知道你爱我。你骗不了我,你是我的女人。谁也别想从我手里抢走你,你就是我的,是我涂潇林的女人。”

“别幼稚了。涂潇林,你多大了,别让我笑话你还相信纯情小说里单纯的童话爱情。”

唐漪拨开涂潇林的手,拉起箱子,头也不回地走掉了。她再也不会回头看一眼,就像她再也不会回来一样。

用彼此伤害来证明彼此相爱,我们经常这样残忍,只要认定的事情,态度就会很僵硬。

有些话,说不说都不再重要。

涂潇林,就让我从气势汹汹写满爱你的世界,仓皇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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