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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我的发明设计

这些天,我尝够了海上漂泊之苦,也没能静下心来好好休息几天,回味一下所经历那种危险。我确实想把我的小船弄到岛的这一边,但却想不出切实可行的办法。我已去过小岛的东部,再也不愿在那条路上冒险了。一想到那些危险,我就心惊肉跳,浑身发冷。而岛的西部,我对那里一无所知。假如那里的急流也像东边那样,激流汹涌,冲击海岸,我就可能遇到同样的危险,像上次那样被卷进急流,冲离小岛。想到这些,我便决心放弃那只小船,尽管制造它花费了几个月的辛劳,又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把它运到海里。

将近一年的时间,我耐着性子,过着安适悠闲的生活。对自己的处境始终是泰然自若。我已把自己的一切看作是上帝的安排,以为自己除了无法与人交往之外,一切都已心满意足了。

这段时间,为了生存需要,我投入到各种技术练习中,努力提高和完善自己。我坚信,尽管特别缺乏工具,但总有一日,我会成为一名出色的工匠。

除此以外,我的陶器制作得相当完美。我发明了一个用轮子制作陶器的好办法,做起来又好又方便。同以前制出的那些可恶的东西相比,我现在制的陶器又圆又有形。但是,我认为,在所完成的各项作品中,最让我感到没有枉费力气,也最令我高兴的,是我做出来的那只大烟斗。虽然这只烟斗既笨又丑,烧成的颜色和别的陶器一样红,但却坚硬结实,满可以用来抽烟。我对此极为满意,因为我已习惯了抽烟。虽然船上有烟斗,当初我忘记带,因为我不知道岛上有烟草。后来,当我又到船上寻找时,却一只也找不到了。

编制藤器方面,我也进步很快。经过精心设计,我编出了许多需要的筐。虽算不上漂亮,但却方便实用,不仅可用来盛放东西,还可运东西回家。比如,若是我在外边杀死了一只山羊,就把它吊到一棵树上,剥了皮,洗净开膛,切成肉块,然后放到筐子里带回去。同样,捉到一只乌龟时,我也把它切开,取出龟蛋,再取一两块肉(一两块对我已足够了)。然后,用同样的方法把它们装到筐子里带回家,把剩下的部分丢弃。同时,我还编了些既大又深的筐,用来存放粮食。我总是当谷物一干后,就把它们搓好,晒干,放进这些筐子里。

我开始觉察到火药在大幅度减少,这对我来说是一个难以弥补的欠缺。我开始认真考虑等我的火药用完以后该怎么办。就是说,我怎样才能猎杀山羊。之前提过,来这里第三年时,我曾逮到过一只小山羊,并把它驯养起来。我满心希望能逮到一只公羊,可是,直到我的小羊变成了老羊,我也没办法再抓到一只。我从未想到过要杀了它,最终它老死了。现在,已是我来此居住的第11年。我已说过,弹药正在减少。我决心试用一些夹子或陷阱的办法来捕捉山羊,看看能否逮到几只活的,尤其是我非常想要一只怀孕的母山羊。

为此,我制作了几只夹子来捕捉它们。我确信它们曾不止一次地落到里边,但由于没有金属丝,装备做得不好,最后总是弄坏夹子,诱饵被它们吃光。最后,我决定使用陷阱来试一试。于是,我在羊群经常吃草的地方,挖了几个大陷阱,并盖上几块我自己做的篱笆,再压上一些重东西。我放了好几次大麦穗和干稻穗,并很容易地觉察出,那些山羊已来过并吃光了稻麦。因为我看到了它们留下的痕迹。有一天晚上,我放了六只夹子,第二天早晨,发现三只夹子好好的,而诱饵早已被吃光了。这很让我丧气。因此,我改进了夹子,在此我就不再详说了。一天早晨,我跑去看我的陷阱时,发现有个陷阱里有一只老公羊,另一个陷阱里有三只小羊,一只公的,两只母的。至于那只老公羊,我真不知道该拿它怎么办,它非常凶狠,我不敢跳到坑里去捉它。也就是,我无法按照我的设想,跳下去把它活捉上来。我本可以把它杀死,但我不想这么做,这不符合我的最终目的。因此,我便把它放走了。它好像已吓破了胆,一溜烟地逃跑了。我那时还不知道,饥饿连狮子也可以驯服,这是后来我才懂得的道理。如果我让它在那里饿上三四天,然后给它水喝。再给它些谷物,它肯定会和这些小山羊一样驯服。它们是非常伶俐的动物,只要饲养得适当得法,很容易驯服。但是,目前,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好放它走了。然后,我又去捉那三只小羊。我一只只地把它们捉住,然后用绳子把它们绑在一起,费了不少劲才把它们弄回家。有很长一段时间,它们都不吃东西。于是,我扔给它们一些新鲜谷物,对于它们来说,这是极大的诱惑,慢慢驯服起来。现在,我发现,当我没有了火药和子弹后,要想有羊肉吃,驯养山羊,便是惟一的办法。或许,我家里以后会有一大群羊呢。

但不久我便意识到,我必须把驯养的羊同野羊分开,否则,当它们长大以后就会跑掉。隔离它们惟一的方法便是把一块地方围起来,用树枝或柳条圈上栅栏,把它们圈在里边。这样,里边的冲不出去,外边的也不至于冲进来。

仅凭双手,无疑是一项艰苦的工作。但我觉得这样做完全有必要。我的第一步工作便是找一块合适的空地,那里必须有青草供它们吃,有水供它们饮用,还要有荫凉的地方供它们遮阳。

我挑选了一块合适的地方,那是一片开阔的草原,或称是无树平原(正像在西部殖民地我们的人民所称的那样)。有两三眼清澈的小泉,尽头有很多树木。不过,任何对圈地有经验的人,都会认为我缺乏计划。要用篱笆把这块地圈起来,我敢说别人一定要嘲笑我,选用的树枝或木头栅栏至少要有两英里长。栅栏的长短不说,最愚蠢的是要圈很大的范围。因为,即使有十英里长,我也有足够的时间来完成。但我没有考虑到,羊在这么大的地方到处乱跑,如同在整个岛上一样,在这么大的地方追捕它们,永远别想逮到。

我开始动手修筑栅栏,大约完成50码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了这一点。因此,我立刻停下来,决定开始光圈一块长150码、宽100码的地方。这在相当长一段时期内,足以容纳我的羊群,而当我的羊群增加时,我可以扩建栅栏。这种办法切实可行,我鼓足干劲,忙碌起来,用了大约三个月的时间围好了第一块地。这栅栏完成之前,我一直把三只小羊拴在最好的地方,使它们尽可能地在我身边吃东西,同我混熟。我时不时地拿一把大麦穗或是一把稻谷,放在手中让它们吃掉。栅栏完成后,即使把它们放开,也会跟着我跳来跳去,在身后叫着讨点粮食吃。

我的目的总算达到了。在一年半的时间里,我连大带小有了12只羊。又过了两年多的时候,除了被我宰杀吃掉的几只外,我有了43只山羊。这之后,我圈了五块地喂山羊。用小栅栏把它们围在里面,需要时再逮。每块栅栏之间都有门互通。这并不算什么。因为,现在我不仅可以随心所欲地吃羊肉,还有羊奶喝。这真是我始料不及的事情。每当我想到这些,都是欣喜惬意。现在,我已建立了自己的奶房,每天可以挤一两加仑羊奶。大自然,不仅供给每个动物食物,而且很自然地教会它们如何利用。所以,我虽从没有挤过牛奶,更没有挤过羊奶,也从没有看见过奶油或奶酪的制作过程,但经过一系列的尝试和失败后,不仅最终我做出了奶油和奶酪,而且以后再没有缺少过。

伟大的上帝对他的生灵多么仁慈啊。即使身处绝境,他可以把苦难变成幸福,使我们即使身处地狱监牢都有理由去赞美歌颂他。当初,我以为只有坐以待毙,却不料到现在我的桌上竟有这么多丰盛的佳肴。

看到我和我的小家庭成员坐在一起用餐,定会使禁欲者微笑的。这里是我的领地,我是全岛的国王和领主。对全岛上的生命有绝对地生杀大权。我可以把它们吊起来,剖腹开膛;也可以给予它们自由乃至把它们放跑。它们中绝对没有任何一个会背叛我。

然后,看看我是怎样像一个国王般用餐的吧。一个人高高在上,被我的仆从们侍候着。波儿,俨然是我的宠臣,是惟一许可同我谈话的一位。我的狗儿,现在已是又老又昏,已不再能侍奉它的国王了,照例坐在我的右端。那两只猫,各坐一边,希望时不时地能从我手中讨点东西吃,作为一种奖赏。

这两只猫并不是我最初带到岸上的那两只,它们都早已死掉了,而且是我亲手葬在住所附近的。其中一只不知同什么动物交配,繁殖了不少的小猫,现在的这两只是我从中留下并驯养起来的。而其他的都跑到树林中成了野猫,给我添了不少的麻烦。因为,它们经常跑到我屋子里打劫。我被迫开枪,杀死很多。最后,它们才离开了。我生活富足,就像我所说的,除了缺少与人交往外,什么都不缺。而这之后不久,我觉得与社会交往也不太需要了。

我曾经说过,有时急于想用船,尽管我不愿再去冒风险。但我仍想方设法把小船弄到岛的这边来,有时自己又倾向于放弃它。可是,想去海岛那个角上看一看的欲望却越来越强烈。那一角正是我前一次漫游时,站在山顶眺望海岸走势及激流流向的地方。我想到那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这种欲望迫使,最后我下定决心,由陆路沿海岸去那边。如果有英国人碰到我这样子,一定要被吓一大跳,或是要大笑一番。我有时站下来,静静地打量一下自己,想想如果自己穿着这种行装,以这样的装扮在约克镇旅行,不禁哑然失笑。就让我对自己的形象作如下一个素描吧。

我头戴一顶又高又大的帽子,很不像样,是由山羊皮制的,后边还拖着一块长长的帽边,既可以遮阳,又能挡住雨水,以免流进脖子。在这种气候中,雨水流到衣服和皮肉之间,是最恼人的事。

我上身穿一件由山羊皮做的短外衣,衣摆垂到大腿上;下穿一条开膝的裤子,也是用一只老公羊皮做的,上边有很长的毛,一直垂到小腿上,如同一条马裤。没有鞋和袜子,我给自己做了一双我也难以叫出名字的玩艺儿,类似短靴,能护住小腿,我用绳子如同护腿一样把它两边系好。它同我身上的衣服一样,看起来非常粗糙丑陋。

我束了一条宽腰带,是用晒干的羊皮做的,没有带扣,只用两根皮条系着,两边各系一种吊环,一边挂了把斧头,另一边挂一把小锯。我有一条不很宽的皮带,斜挂在肩上,同样用皮条系着。在皮条的一端,在我的左胳膊下,挂着两个羊皮做的袋子,一个装火药,另一个盛子弹。我背着一个筐子,扛着枪,头顶着一把丑陋笨重的大羊皮伞。除了枪外,这把伞也是我最需要的。至于我的脸,颜色倒不像一个不加修饰、住在赤道九、十度之间的黑人那么黑。我的胡子曾长到四分之一码长,由于剪子和剃刀二者皆有,便修剪了,只留着嘴唇上的,修成一副大胡子模样,就像我在撒列见到的土耳其人。因为摩尔人不留这样的胡子,倒是土耳其人才这样留。我不敢说这副胡子长得足可挂住我的帽子,但至少又浓又大,若是在英国,一定会让路人惊骇不已。

然而,只是随便谈谈而已。对于我本人来说外表如何已无关紧要,反正也没人会看到,我也不必多说了。我带着这副尊容,登上新的征途,出走了五六天。我首先沿海岸向我泊船登山的一带走去。由于不必照顾小船,所以我由陆地抄近路登上那个山岗。当我向上次驾船绕行布满岩石的地岬望去时,海上波平浪静,没有波纹,没有流动,更没有急流。一切同其他地方一样,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对这种情况,我简直有点困惑不解。决定花些时间把它弄明白,看是不是由于潮水运动的方向引起的。很快,我就明白它是怎样形成的了。就是说,是由西边的退潮与沿岸几条大河的水流汇合而成。而且,这股急流离岸的远近,取决于西方和北方的风力大小。

傍晚时分,我重新登上山岗。正值退潮,我清楚地看到了以前那股急流,只是这回它离岸差不多有半里格远了。而我上次遇到的急流离岸很近,所以把我连人带船一同卷走了。而在别的时候,或许不会有这种情况。

这一观察使我确信,只要观察清楚潮水的涨落,就可以很容易地把我的小船弄到岛的这边来。但当我想把这种设想付诸实际时,就又想起了上次的经历,心里十分恐惧,以至于不敢再想下去了。相反,我作出的另外一个决定,虽然比较费力,但却安全得多,就是再做一只独木舟。这样,我就可以在岛的这一边和那边各有一只船了。你已明白,可以说,到现在为止,我在这个岛上已有两个庄园。一个是我那小小的城堡或帐篷,坐落在山岩下边,四周是墙,后边是山洞。这段时间,我已经把洞扩建成几个,一个连一个。其中有一间最大最干燥的,并有一个门通到围墙外边。也就是说,通到墙和山石相连的地方。这里面放满了前面我提过的那些大瓦罐,还有十四五只大筐子,每个筐子容积都在五六蒲式耳之间,主要装的是谷物。其中,一部分是从庄稼长着时便割下来的穗子,另一部分则是我用手搓出来的谷粒。

至于围墙,当时都是用长长的木桩做成的,现在那些木桩都已长得像树一样,又高又密,任何人都看不出这后边还有人。靠近住所,向里稍稍走一点,在一片地势较低的地方,是我的两块庄稼地。我适时耕种,它们按季供粮。如果我需要更多的粮食时,那里有更多的土地适宜开辟。

除此以外,我的别墅那边,也有一座很不错的庄园。我有一个小茅舍(我这么称呼它),并不断地加以修整,也就是说,我经常修缮着茅舍的墙,使它高度相当,梯子总是放在墙里边。那些树,起初只不过是一些木桩子,现在长得又高大又结实。我不断地修整它们,以使它们向四周伸展,枝繁叶茂,绿阴重重,而这些树真是长得合乎我心意。篱墙中央,支着我的帐篷。它是用一块帆布做成的,用柱子支着,从来不需要修理或重搭。帐篷里边,放着一只睡床,这是我用杀死的野兽的皮和其他柔软东西做成的,上面铺着我保存下来的一条毯子,它原是船上的卧具,另外还有一件海员值班用的大衣可以裹身。每当有事离开府第时,我就到别墅来。与此地相连的,是我的家畜即山羊的圈地。我付出了无限的辛劳圈这里的围墙,并决意把它做得完整严密,以免山羊冲出去。我费尽了辛苦且从未停止,直到把树篱外面全插满了小树桩,与其说它是一道栅栏,倒不如说是一道树篱。木桩之间,几乎连插手的空间都没有。后来,这些木桩在第二个雨季都长大了,使围栏更结实,像一堵墙,甚至比任何墙都结实坚固。

这足以证明我并不懒惰。为了生存得更舒适,只要有必要,不管什么事情,我都不辞辛苦地去完成。因为,我考虑到,手头上有一批驯养的山羊,就等于是给自己建立了一座羊肉、羊奶、奶油和乳酪的活仓库。无论在这里生活多久,40年哪怕更长,围栏里一定数量的山羊,足以让我赖以为生。这种办法我有效地执行。那些小木桩开始生长,由于当初种植得太密,我不得不拔掉一些。

在这个地方,我还种植了一些葡萄树,主要用来为冬天贮藏葡萄干。我从来都是极细心地保存它们,作为我食物中最好的、最美味可口的食品。实际上,它们不仅味美可口,而且滋补养神。由于这里正是住宅与停船路途的中点,所以我总是在这里停留落脚。我常常去看小船,整理一下上边的东西。有时,驾船出去消遣,但再也不敢冒险航行,很少离岸,恐怕遇上急流、暴风或其他意外事故,把我带走。然而,我的生活中又出现了新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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