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上午，依然是个春光明媚的艳阳天。
企渔丝绸制衣有限公司的值班门卫柯厚彦，乐颠颠的，满面春风，像过节一样高兴。因为前来应聘当时装模特儿的佳丽如云，他可一饱眼福了，这个曾在仕途上浮沉过的已逾六旬的老头儿，一边叫应聘者在来客登记簿上填写姓名和通讯地址，一边耐心地“指示”去“考场”的线路，忙得满头大汗，眼神却不得闲，像梭子一样在人群里穿来穿去，不时地发出一阵与他的年纪不甚相称的响亮笑声。
应聘者中有青年女子31名，青年男子12名。这些人是看到刊登在《荷滇日报》上的招聘启事后，前来一展风采的。经过初试、文化、才艺测试层层筛选后，只剩下7女3男，10名幸运儿。
几天后，谈企渔在自己的办公室，见到了这几位幸运儿。
这些年轻人，多少有点拘谨地分坐在几只沙发上。谈企渔拿着朱绮丽送上来的表格，按姓名认人。
“范琴琴。”
“到！”
“请坐。”
“齐幼珍。”
“到！”
“请坐。”
“袁林菲婷。”
“到！”
谈企渔沉吟着，惹得那个起立的姑娘心里慌兮兮的，连腿儿都有点颤栗。他冷峻的脸色柔和了一点，含着笑意说：“袁林菲婷，你的名字好复杂啊。我估摸，你的妈妈姓林，是吗？”
袁林菲婷说：“是的，我妈妈姓林，总经理猜中了。”
谈企渔一笑：“请坐，请坐。”
袁林菲婷嘘了一口气，落座。
“杨红。”
“到！”
“请坐。”
“嵇平峰。”
“到！”起立应声者是个头发留得很长、细胳膊细腿的小伙子，声音也有点细声细气。谈企渔瞄了他一眼，问：“嵇平峰，性别？”
嵇平峰怯声怯气地说：“我是个男人。”
谈企渔的语调不无调侃的味道：“男人？能不能回答得响应一点？”
嵇平峰豁开嗓子喊：“我是个男人！”
在场的人员同时爆发出一阵开心的哄笑。
谈企渔朝他轻轻挥手：“很好。请坐。”
那个名叫嵇平峰的小伙子用手指从额门上撩下一串汗珠，嘴里轻语：“难道我不像个男人？笑话。”
“倪晓刚。”
“我就是。”倪晓刚是个长得很英俊的帅哥。他后来被公司原料仓库主任白依莲认为与谈企渔的容貌有几分相像。不过，此刻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站立着举手挠头皮，有点漫不经心、心不在焉的样子。
谈企渔并没有叫他马上落座，瞧了他好久，说：“倪晓刚，我认识你的父亲，你不要让你父亲失望。做一个时装模特儿是要吃苦的，远没有像你想象得那么浪漫。”
倪晓刚这才收敛起懒慵，变得严肃起来，双手并腰，亮声地说：“知道了，总经理！”
“坐吧，坐吧。”谈企渔并没有用一个“请”字，有点无奈地摆摆手，又像是打发一件非常熟悉又并不喜欢的物事。他的这种表情，着实让在场的矮墩墩的总经理助理范顺理捏了一把汗。倪晓刚的父亲是荷滇市工商局城区分局的一位副局长，与范顺理是邻居，范顺理是受这位副局长的托咐，力荐倪晓刚的，所以这个帅哥在一、二、三审都顺利过了关。
谈企渔又点了其他几位过关斩将的应聘者的名：石湖、吴媛和夏蕾。
办公室门前的走廊上响起一阵急促的步履声。一位魅力四射的女孩慌慌张张走进来，因为迟到了。她涨红脸在靠近门口的一张木椅上坐了下来。
“季雨芭。”
迟到的女孩马上站起来：“到！”
谈企渔远远地望去，觉得这位青年女子有点眼熟。等到她仰起脸，他才确认，此女子就是半个月前在河滨露天公园相遇的那位身段儿极佳的曾怀疑他有“非礼”之举的时髦女郎。
他清了清嗓子说：“季雨芭小姐，你是我们评委给分给得最高的一位，他们还一致举荐你担任公司模特队的首席模特，你有什么想法？”
“我有什么想法？”季雨芭轻轻地说，像是问自己。她已在谈企渔讲话时认出他就是那天举止有点反常、被她唐突过的那位中年男子。她的异父异母的哥哥、那位在露天公园露过面的高个子俊男——名叫普达跃，已在当天向她道出了谈企渔的身份，她对谈企渔的怪异举止也就释然了。确切地说，她是在普达跃的鼓动下，才脱离已供职一年多的邻市某歌舞团，前来应聘的。想不到测试下来的成绩这么好，更想不到这家颇有名声的公司的总经理，此刻正襟危坐在她的面前，严肃冷峻，气度不凡，与那天在露天公园碰到的那个男子，判若两人。
谈企渔站起身来，脸上漾着难得的和蔼神情：“我说季雨芭小姐，你愣着干嘛？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季雨芭抬起头，脸上已没有了羞涩。她虽然年轻，但阅历比较丰富：当过歌舞演员，之前还当过兼职模特儿，受过这方面的专业训练。她不是那种“花瓶儿”，不是的。应该说她有“花瓶儿”的绚丽外表，但内心决非是空空的。她扫视了一下坐在沙发上等着看她好戏的同行们，又看了一眼谈企渔，说：“谢谢评委们对我的信任和厚爱，也谢谢谈总经理对我的刮目相看。我会把自己能进入企渔丝绸制衣有限公司当成一大荣幸的事，如果有意叫我做模特队的首席模特，我会愉快地接受，并尽力而为，为企渔丝绸制衣有限公司的发展尽绵薄之力。”
谈企渔随即赞许地鼓起掌来。自然的，引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谈企渔接着对大家说：“我们公司能发展到今天这个规模，就是靠天时地利，就是靠人和——全体员工的努力工作。现在我负责任地告诉大家，在场的10名同志，将正式成为企渔丝绸制衣有限公司的一员。我代表公司和我本人，向各位表示热烈的祝贺和欢迎。”
掌声过后，总经理助理范顺理就具体事项向大家作了讲解。
最后，范顺理宣读任职名单：“本公司时装模特表演队，由公司公关部兼管，朱绮丽经理全面负责；队长由公司设计部的设计师温润女士兼任；艺术指导嘛，大家也许已经有数了，由市群艺馆的区美月老师兼任；模特队的首席模特，由季雨芭小姐担任。”他慢条斯理地把有关情况阐述了一下。看得出，他是个头脑清醒的人，把总经理要说的话，也全部说清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