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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招安动员讲话〕——宋江讲稿

尊敬的太尉大人、太守大人以及各位兄弟:

今天,我们在忠义堂隆重举行招安动员大会,这是一次承前启后、继往开来的会议。钦差大臣宿太尉、济州太守张大人亲自出席今天的大会,规格之高意义之大,在梁山泊史无前例。刚才,萧让受宿太尉委托宣读了御书丹诏;聆听圣旨,我异常激动,备受鼓舞;皇恩如此浩荡,我等没齿难忘。为了不辜负天子洪恩,下面我就接受朝廷招安问题讲三点意见,供大家参考。

一、总结过去,正确评估梁山泊聚义所取得成绩与存在问题

这些年来,我们梁山兄弟紧密团结,齐心协力,不怕困难,不怕牺牲,英勇战斗,各个山头人强马壮,形势十分喜人。总结过去,我觉得有以下几点值得肯定:

首先,打出旗号,明确了名分。各位都来自四面八方,来自三教九流,大家为什么聚集在梁山泊?聚集在梁山泊做什么?这是一个重大的名分问题。孔圣人曰:“名不正,言不顺;言不顺,事不成。”经过摸索与思考,我们决定打出“替天行道”的旗号,这对于梁山泊的发展壮大至关重要。直到如今,还有少数弟兄心存芥蒂,觉得这个旗号不怎么好,不如“劫富济贫”“打家劫舍”“灭宋改朝”来得直白痛快。我始终认为,“替天行道”是最佳选择。为什么呢?因为在我们文化中,天是最无私最神圣最值得敬重的,天理就是公平正义;所谓替天行道,就是代表天来维护公平正义。替天行道,最容易得到老百姓的拥护,他们是受欺压的弱势群体,心中最渴望公正;替天行道,也容易得到社会各阶层的理解,毕竟大家都敬仰头上的青天;替天行道,也不会引起朝廷的过度反感,因为主要是反对贪官污吏,朝廷要想皇权稳固国运兴隆,也得惩治贪污腐败不可。如果提出“劫富济贫”或“打家劫舍”,世人就会对我们产生怀疑甚至反感心理,误以为我们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与强盗流氓地痞没什么两样,光干杀人越货的勾当;这样可以吸引许多社会渣滓入伙,却无法感召天下英雄好汉。如果提出“灭宋改朝”,朝廷不能不被激怒,肯定要兴师动众讨伐,我们还没来得及发展,很快就会被消灭干净。当然,替天行道必须具备尽忠报国思想、行侠仗义精神及扶困济贫举动,这一点我们大多数兄弟都能够做到。实践证明,“替天行道”的抉择是完全正确的,它不仅为梁山泊聚义指明了方向,也为事业发展奠定了基础。

其次,招贤纳士,壮大了队伍。想当初,梁山泊只是众多山头中的一个,小打小闹,没有形成气候。自从林教头火并王伦,让晁盖大哥当上寨主之后,梁山泊敞开胸怀,广纳天下英才,成为好汉云集、众望所归的大本营。近年来,在“替天行道”旗帜的感召下,投奔梁山泊的浪潮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许多江湖好汉一拨又一拨接踵而来,极大地提升了梁山泊的人气,先后有清风山、对影山、黄门山、登云山、二龙山、桃花山、白虎山、少华山、芒砀山、枯树山等十个山头的兄弟与我们走到了一起。与此同时,还有不少朝廷将领被我们的大义所感动,自觉融入我们的队伍,极大地提高了梁山泊的实力;像关胜、呼延灼、董平、徐宁、索超、张清和孙立等,都具有非凡的武功和军事才能,这些兄弟的到来,更使梁山泊如虎添翼,所向披靡。发展到今天,我们队伍已经形成了规模,拥有高级头领一百零八员,其中正将三十六员,副将七十二员;所统领的兵马数以万计,人多势众,声势浩大。

第三,敢打敢拼,形成了合力。这些年来,我们东征西讨,打打杀杀,大大小小的战斗经历不少,弟兄们表现得相当勇敢,特别是上战场的将士,敢打敢拼,可歌可泣;当然,没有上战场的弟兄也不错,特别是军师吴用、朱武,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在上梁山之前,不少弟兄单打独斗,敢作敢为,作出诸多侠义举动,都令人津津乐道。像鲁智深拳打镇关西、武松醉打蒋门神、杨志卖刀杀牛二等等,都富有传奇色彩,必将流传千古。咱们一百零八将个个身怀绝技,都不是等闲之辈,公孙胜能够呼风唤雨,戴宗可以奔走如飞,时迁善于偷鸡摸狗,可谓各有所长。不过,各路好汉凑合起来是否有战斗力,起初我还是心存疑虑。经过实战整合,我们这支队伍得到锻炼和提高,形成了整体作战合力。攻打祝家庄是我们发起的第一个战役,尽管费尽周折打了三次,最终还是我们取得了胜利。这一仗,鼓舞了我们的士气,壮大了我们的实力。从此以后,我们接连实施了攻打高唐州、青州、曾头市、大名府和东平府等重大行动,不管是与地方势力较量,还是与正规官军作战,我们都注重智勇结合,充分发挥各位将士和各类兵种之所长,借助联合行动打胜仗。最可喜的是,每一次重大战役,我们无不招纳官军的战将。实话实说,我们现在的战斗力丝毫不亚于朝廷正规军队,甚至比他们更强。我们的队伍不仅敢打敢拼,而且灵活机动,招之即战,战之能胜。

第四,惩恶除贪,扩大了影响。多年来,特别是晁大哥去世以后,我们继承了他的遗志,高举“替天行道”的伟大旗帜,坚决打击贪官污吏和地方黑恶势力,取得了一个又一个胜利。我们的所作所为,壮大了梁山泊的声威,扩大了梁山泊的影响,受到广大百姓的拥戴和夸奖。如今的梁山泊,不是往日的梁山泊,它已经成为天下英雄向往的地方。有的羡慕“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生活,主动加入我们的队伍;有的为了“仗义疏财不分贵贱”的愿望,情愿与我们同甘共苦;有的怀着“报仇雪恨惩恶扬善”的动机,跟随我们出生入死。与此同时,广大受压迫的穷苦人,把梁山泊看做自己的靠山,寄予很大的希望;他们敢于站出来,与我们一起反抗。当然,也有一些人抱着“夺金抢银一夜暴富”的侥幸心理,进我们的阵营趁浑水摸鱼。不管是出于什么动机,也不管是出于自愿或被迫,那么多英雄好汉和普通民众都纷纷投奔梁山泊,说明我们梁山泊具有巨大的感召力和影响力。

以上成绩的取得,归功于坚定不移地贯彻“替天行道”的方针,归功于我们领导层的精诚团结治理有方,归功于全体将士共同努力。在肯定成绩的同时,我们也应该清醒地看到缺点和问题:一是随着队伍不断发展壮大,后勤补给存在缺口,有时不得不掠夺百姓弥补不足;二是在攻城夺寨的过程中,出现一些伤害无辜的现象,少数头领杀人如麻,对他人生命缺乏起码的尊重;三是对于缴获的财物,个别弟兄未能全部归公,存在私分或侵占问题。这些问题,我们今后要认真研究并加以解决。

总而言之,成绩是主要的,缺点是次要的。当然,替天行道也好,行侠仗义也好,总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些年,各位兄弟与我一起聚义,确实牺牲了许多个人利益。有的断送了官场前途,有的丧失了万贯家财,有的牺牲了家眷性命。我们付出了,我们抗争了,到如今又接受朝廷招安,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以前都做错了,都白干了呢?回答是否定的,我们既没有做错,也没有白干。历史将证明,梁山泊聚义意义十分重大而深远。我们举起“替天行道”的旗帜,只反贪官不反皇帝,既表达了我们忠君报国的诚意,也表现了我们反抗贪佞的勇气,同时也给朝廷一个警示,当今官场存在严重问题,应当引起高度重视,不要落到官逼民反的田地。另外,我们不断发展壮大,也为接受招安积累了本钱。当着太尉和太守大人的面,我可以直言不讳地说,若不是梁山泊事情闹大了,朝廷肯定不会关注我们,更不会派钦差大人来降旨招安。

二、审时度势,深刻认识接受招安的重要性与必要性

当前,国家形势相当严峻,内忧与外患并存。朝廷内部有一些奸臣当权,他们欺上瞒下,贪赃枉法,贿赂成风,把官场弄得乌烟瘴气,黑暗不堪;大小官吏蝇营狗苟,一门心思做升官发财梦。老百姓水深火热,苛捐杂税不堪重负,成天为衣食发愁;有的地方官逼民反,一些人不得不铤而走险,走上聚众起事的道路;据说方腊在南方武装割据,声势非常浩大。与此同时,辽金两大敌寇经常骚扰大宋边境,他们磨刀霍霍,虎视眈眈,随时准备践踏大宋疆土,掠夺大宋财富,蹂躏大宋民众。国家内外交困,风雨飘摇,那些奸佞之辈却刻意粉饰太平,只顾自己贪图享乐,而不管社稷安危与百姓死活。

形势尽管相当严峻,但是对于梁山泊来说,却面临着朝廷招安的大好机遇。今日幸蒙天子宽仁厚德,特降诏敕,赦免我等聚众起事的罪过,把梁山泊人马收编成正规军队,希望我们为国家出力为皇上分忧。皇上下这个招安圣旨,是采纳宿太尉等贤臣的谏议而作出的英明决策;我个人以为,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没有理由拒绝。不管从哪个角度看,接受招安不仅是切合实际的明智选择,而且是合乎道义的正确选择。除此以外,我看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路可走。为什么这么说,道理很简单,我们不妨分析形势,权衡利弊,看看招安是否有益于江山社稷和梁山兄弟。

第一,接受招安有利于大宋江山平安稳固。目前,国家正处于内外交困之际,对外要抵抗辽金的侵略,对内要平息民众的暴乱,这可是消耗大量兵力和财力的事情,长期拖下去,必将搞得焦头烂额,国将不国。我们都是炎黄子孙,传承华夏文明,确保大宋安定,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俗话说得好,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当国家遭受外敌威胁的时候,我们应当放弃一切恩怨,紧密团结起来,一致抵抗外敌。辽金乃虎狼之族,贪婪残暴,缺乏教化,他们虎视眈眈,总想吞食我大宋。一旦被他们征服,我们的山河将遭践踏,我们的民众将受蹂躏,我们的文明将被亵渎;对于炎黄子孙来说,这是莫大的不幸,也是莫大的耻辱!毫无疑问,我们决不容忍这种情况发生。勇敢地站出来,誓死保卫大宋,是我们应尽的本分。此时此刻,我们奉诏招安,正是恰逢其时。从今以后,我们会有更多机会为皇上尽忠,为国家效力。危难之际,我们舍弃割据一方之小利,维护大宋社稷之大利,这才是真正的大忠和大义。

第二,接受招安有利于梁山事业持续发展。我们招安归顺,不仅可以减轻朝廷用兵的负担,还可以为朝廷出力作战。对于朝廷来说,的确是坏事变好事;对于梁山泊来说,又何尝不是坏事变好事呢?替天行道,保境安民,是我们的一贯主张。但是,主观愿望并不能代表客观效果。这些年来,我们在梁山一带纵横驰骋,方圆八百里,到处闹得鸡犬不宁。据我私查暗访,周边老百姓对咱们和官兵都没有好感,理由很简单,他们为此承受双重负担。梁山泊这么多人马,消耗粮草非常可观;天上不会掉粮草,我们不能生产自给,粮草从哪里来?只能从老百姓那里来。与此同时,官府照样向老百姓征收税负徭役,并不因他们为梁山泊作了贡献,而给予适当的减免。这样增加老百姓的负担,有悖于“替天行道”的宗旨。接受招安后,我们将成为朝廷的正规军队,是合法的武装力量。作为天子之师,我们能够听候天子的召唤,名正言顺地替天行道。大而言之,我们可以挥师北上,抗击辽金的骚扰或侵犯,保卫边疆平安;小而言之,我们可以得到国库供给,不必为军需粮草担忧,不至于增加周边百姓的负担。假如朝廷给我们封官授职,我们更有条件为百姓办好事,更有力量惩恶扬善;即使我们兄弟不能聚集在一起,不管在哪里为官任职,只要恪守“替天行道”的宗旨,尽心尽力保境安民,就意味着梁山泊的旗帜还没有倒,梁山泊的事业还在发展。

第三,接受招安有利于个人前途。我与众兄弟相处多年,肝胆相照,手足情深。承蒙兄弟们厚爱,推举我为山寨之主。这些年来,我每天朝思暮想,无不考虑弟兄们的前途。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到底图个啥?说白了,还不是盼个封妻荫子、青史留名。在梁山泊长久闹下去,是福是祸,谁也说不清。有的兄弟提出,“杀去东京,夺了鸟位”,让咱们兄弟坐天下。这个想法很幼稚,我觉得我们没有问鼎的实力,我本人也没有这个野心。不过,我们势力进一步扩大倒有可能。即便如此,我们也得不到合法的名分。什么正将副将五虎上将,都是咱们自封的,天下人未必承认;跟朝廷文臣武将相比,我们既没有职位品级,更享受不了相应的俸禄和其他福利待遇。接受招安之后,我们的队伍就是正规军队,日常开支列入国家军饷预算;我们的头领将成为朝廷命官,原本是朝廷官员的,一律往上提升一级,原本无官职的,都可以受封为官;今后如果为国立功,再往上加官晋爵。皇恩如此浩荡,我等何不乐意接受。像卢员外、林教头等,往后还可以重振家业,再娶生育;像王英、董平等,好色可以好个够,妻妾成群让你享受;李逵呀,从你往上数,祖宗八代都是种田的吧,这回给你个县太爷级的武官当,你还知足不知足?宋江出身低微,不像关胜、杨志、呼延灼汝等出身名门望族,曾经在县城当过小押司,承蒙各位兄弟抬爱,侥幸做了山寨之主;这回招安,朝廷哪怕给我一个县令当,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三、统一思想,精心做好招安归顺具体事项

从即日起,梁山泊就要改换门庭,走上为国效劳的道路。近期内,招安是压倒一切的头等大事,必须抓紧抓好。为了确保招安事项有条不紊地进行,达到预期目标,我再作几点强调:

一要统一思想。通过分析权衡,大家应当懂得,接受招安是有利于江山社稷和梁山兄弟的正确选择,也是我们改邪归正的必由之路。因此,大家要把思想统一到这个认识上来,自觉抵制错误的思想言论。直到如今,还有少数兄弟认为造反光荣招安可耻,这种思想要不得;个别的叫喊“招安招安,招什么鸟安,杀去东京,夺了鸟位”!这是糊涂人说糊涂话。那位置,别说不该想,就是让你想,能夺得了吗?癞蛤蟆就别想吃天鹅肉。关于招安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前面我已经讲得清楚明了,这里就不再重复了。不过,我要郑重声明:从今以后,任何人都不能散布诋毁招安的言论。如果有人继续非议扰乱军心,不管他是谁,一律格杀勿论。希望各位弟兄好自为之,到时候谁犯禁,休得怪宋大哥抹面无情。

二要妥善安排。各位头领和所有弟兄来自四面八方,有自愿落草的,也有随众上山的,有军官失陷的,也有掳掠而来的。不管是怎么来的,只要诚心接受招安,都将一视同仁,受到朝廷赦免和优待。凡是愿意招安的头领,尽快登记上报,等朝廷通知一到,我带诸位朝京面圣。如果有不愿去的,也在这里报名相辞,我们兄弟好说好散,每人发一些银子,吃一顿酒饭,我亲自送你们下山。往后任你们自理生计,多加保重。下面的弟兄,愿意留下来的,跟我们继续从军听朝廷调遣;不愿意留的,也给一些银子,打发他们回家乡。负责这事的头领要考虑周全,安排妥当,尤其做好散伙弟兄的银子发放;要制定统一发放标准,头领按正副将职位和上山时间补助银两,下面弟兄也按相应级别和上山时间参照执行。

三要加强领导。各位头领要高度重视招安大计,切实加强对招安事项的具体领导,不管是哪山寨哪据点头领,还是哪兵种哪部门统领,都要认真负起责任,管好各自的队伍。大会结束,所有山寨据点以及各兵种各部门要在明天召开紧急会议,传达这次大会的精神,做好宣传发动和思想引导,使广大弟兄正确理解招安意义,坚决拥护招安决策,积极参与招安行动。要注意方式方法,不能勉强地“一刀切”;按照去留自愿的原则,做好队伍的清理整编,力争以崭新的面貌接受朝廷检阅。

各位兄弟,招安大计已定,听从朝廷召唤,前途一片光明。从今以后,我们将彻底改邪归正,继续高举“替天行道”的旗帜,为保卫大宋江山作出应有的贡献。我坚信,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克难奋进,就一定能够建立卓越功勋,报答浩荡皇恩,不辱神圣使命!

“点评”招安不招安,这是一个重大问题。读完这篇讲稿,我们发现宋江选择招安,并不是头脑发热,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有一个时期,人们把招安看做投降,未免有失偏颇。当时大宋内忧外患,梁山泊接受朝廷招安,对国家和民族来说,无疑利大于弊;对于梁山好汉来说,不但利大于弊,而且合乎道义。至于后来梁山好汉的悲惨结局,主要是奸臣陷害引起的,这要另当别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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