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在黄州的时候,由于勤奋劳动,躬耕垄亩,使他衣食足堪自给,心满意足。而更加难得的是他在这样艰难的生活中,仍然富有非常朴素的同情心。在他所住的黄州地区,当时有一个很野蛮的风俗,很多家长因为无力抚养孩子,就将初生婴儿溺死。特别是女婴,溺死的更多。这使苏东坡深感痛心。
苏东坡为了挽救这些新生婴孩的生命,他拿出自己不多的钱,成立了一个救儿会,请心肠慈悲为人正直的读书人古某担任会长。救儿会向富人募捐,请每年捐助十缗,多捐随意,用此钱买米、买布、买棉被,为救助婴孩之费用。他还派人到各乡村寻找贫苦的孕妇,她们若应允养育婴儿,则赠予金钱、食物、衣裳。这么一来,就解除了很多贫苦家庭抚养孩子的后顾之忧。苏东坡说,如果一年能救一百个婴儿,该是心头一大喜事。他自行每年捐出十缗钱。
这时贬谪黄州的苏东坡,基本上没有官职,甚至行动受到限制,是朝廷监视的犯人,地位还不如黄州当地的一个普通老百姓。但苏东坡没有因此而放弃作为一个普通人所应该肩负的人道主义责任。
不但在黄州如此,就是在别处为官之时,苏东坡救民之情怀也令人感动。在凤翔任职时,由于连年灾荒,旱灾、蝗灾频繁发生,老百姓生活十分艰难,没办法养家糊口,有的甚至将无力抚养的孩子丢弃在路旁。苏东坡看到这种情况后,立即采取了有效措施,抽出几百石粮食专门收养弃儿。谁家收养一个弃儿,由官府每月发给六斗粮食。一年以后,收养弃儿的人家与孩子之间慢慢有了感情,就可以使这些孩子免受冻饿而死。用这个办法,苏东坡在密州为官期间也救活了不少弃儿,深得民心。
苏东坡被贬到扬州时,曾在乡间花五百缗买下来一栋老宅。当时现款几乎花光,但是苏东坡很高兴,他打算带眷属搬进新居。有一天,他和邵民瞻月夜到村中散步,经过一栋屋子,听到女人的哭声。苏东坡和邵民瞻敲门进去,一个老太太在屋角哭泣。两人问她怎么回事,老太太说:我有一栋祖传一百多年的房子。逆子不肖,把它卖给别人。今天我只好搬出一辈子相守的老宅——我哭的就是这件事。
苏东坡详细问了下去,出乎意料之外,他发现老太太说的,竟是自己花五百缗买来的房子。于是,他拿出卖契,当着老太太的面烧掉了。
第二天,苏东坡把她儿子叫来,要他让老母搬到故屋,也没有逼他退钱。她儿子是把钱用来还债,还是有别的原因不能还钱,我们不知道。苏东坡两手空空回到城里,房子没买成,钱又少了五百缗。这种舍己而成全他人的事,苏东坡一生还做过多次。
事实上,苏东坡的一生,都具有这种“不以善小而不为”的爱民之精神。在他看来,人民的事情,没有大小之分,小事也是大事。小事也可以做出功业来。苏东坡曾写到“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说明他自己认为,他的一生建功立业,并非在朝廷上掌握权柄之时,而是建功于在被放逐中。
苏东坡在儋州十个月的时间里,创建了东坡书院,手植的东坡槐至今生机勃勃,老干新枝向人诉说着历史的沧桑;他为减轻人们劳动强度而创作的定州大秧歌流传至今;他创作的《雪浪石》《鹤叹》和歌咏太行山的诗篇,丰富了当地的人文宝库。
苏东坡在贬官惠州期间,主张引蒲涧滴水岩之水入城,解决市民饮水问题,这恐怕是中国历史上最早的自来水。被贬儋州时,他食无肉,病无药,居无室,出无友,过着十分窘迫的生活。但他仍不忘为当地人民做好事,把自己的医药知识传播给当地的百姓,托人从大陆上捎药来,周济当地百姓。当地群众以溪水做饭,很不卫生,他又指导群众挖井,饮用井水。
苏东坡在被贬儋州的日子里,虽然生活艰辛,但仍利用被流放的闲暇时间,进行学术研究,传播中原发达文化,对当地文化的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有宋以来,这里从来没有人进士及第,在苏东坡北归后不久,他的海南弟子姜唐佐就中了乡贡,破了海南的天荒。苏东坡去世不久,海南历史上出现了第一名进士。《琼台记事录》说:“宋苏文忠公之谪儋耳,讲学明道,教化日兴。琼州人文之盛,实自公启之。”这是合乎事实的评价。
苏东坡的才气很早就名震天下,即使在被贬逐的日子里,也有不少学子苦苦追随于他。他在艰难的情况下坚持授业不止,以至在历史上形成了一个苏门学派,著名的文学家、书法家黄庭坚和秦观都出在他的门下。
苏东坡从政时,并无心刻意地为自己制造什么政绩,却留下了后人传颂的政绩;苏东坡宦游之处,无论大江南北,孤岛荒州,都为祖国壮丽的山河增添了浓墨重彩,为民族留下了绚丽瑰宝。他为官有德,能做到无论政治上得意还是失意,到任何一个地方都不忘国家,不忘为当地百姓做好事、做实事,且从点滴的小事情做起。这些点滴的惠民小事汇成大海,使苏东坡成为一位像沧海一样拥有博大胸怀的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