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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建都大都

忽必烈给他的汉人臣民的最明确的信号是把首都从漠北迁到中国北方。在他的幕僚刘秉忠的帮助下,他接受把首都从和林迁到大都(今北京)的想法。1266年,他下令建造汉人称为大都而突厥人称为汗八里的城市。蒙古人直接从汉语翻译,称它为大都。尽管回回人监督这项工程并且有大量外国工匠参与建设,在概念上和风格上这座城还是中国式的。因为忽必烈希望大都作为他努力吸引传统的汉人儒士的象征,设计者遵循了中国模式。但是,他选择了一个不落俗套的地点建设首都。和以前的大部分位于黄河或其支流附近的中国首都不同,大都位于中国北部边境附近。

忽必烈选择这个曾是辽、金首都的地点,一是因为他领悟到他的帝国不仅仅只包括中国,二是他希望保持对他的蒙古故乡的控制。这个在中国北部的行政中心将向他提供一个监控地点并向他提供确保他对故园权威的基地。大都的主要欠缺是谷物储备不足。为弥补这个缺点,忽必烈从中国南方运来大量的粮食,最终还将大运河延长到首都。

回回建筑师也黑迭儿和他的助手把大都建筑成典型的中国式的首都,但又带有一些蒙古格调,城市呈矩形,围在用土夯实的城墙之中。在它的外城墙之内是两道内城墙包围的皇城及忽必烈的住所和宫殿,百姓不得进入。城市按东西轴和南北轴对称地布局,宽阔的街道从11座入城的城门按几何图形延伸。街道足够宽阔,以至“九轨可并驰”。在所有的城门处,三层高的城楼用以警告对城市即将来临的威胁和危险。紫禁城里的所有建筑,包括皇帝自己以及后妃的住所、接见外国使者的大殿,以及湖、花园和桥都明显地和典型的中国式的首都相同。然而,在一些建筑物中蒙古装饰是明显的。在忽必烈就寝的帐篷里挂着貂皮帐帘,这是他念念不忘蒙古人的狩猎生活象征。在宫里的花园中设立蒙古风格的帐篷,忽必烈的儿了们经常居住在帐篷里而不是住在宫殿里。当忽必烈的后妃们临产时,她们就被移到帐篷中分娩。忽必烈从蒙古草原为他的宫殿台基带来青草和泥土,这样他自己和他的蒙古伙伴就不会忘记他们的传统。但是,最大的影响仍是汉人的。

汉族对城市建设的影响也许最清楚地表现在忽必烈下令在宫殿附近建造的庙宇。太庙的建设表明他想取悦于儒家精英的愿望。汉人极为重视对祖宗的崇敬,建造太庙表示忽必烈想保持有关敬仰祖宗的礼仪。忽必烈还为他的八位包括成吉思、窝阔台和蒙哥在内的祖先建造牌位。毫无疑问相同的动机促使他在都城建立地坛和社稷坛。1271年,他下令按汉人方式每年在这些祭坛进行祭祀,以便在神的保佑下确保丰收。他甚至建造孔庙,在那里宫廷官员向这位中国圣人祭奠并进行一年一度的仪式。忽必烈很少参加这些典礼,仅仅派汉人幕僚代表自己。

1274年阴历一月忽必烈首次在他的新首都主持朝会。随着大都成为更具汉人风格的都城,忽必烈原来的夏都开平或上都,即塞缪尔·泰勒·柯尔律治诗中的行宫(英国诗人,1772年~1834年,《忽必烈汗》是他的著名诗作),变成别的用途。上都成为继续举行蒙古人萨满教仪式的主要地点,有元一代这些仪式一直在这里举行。上都不再是真正的首都,而越来越多地作为忽必烈的夏天休息场所和猎场,此地是他赖以保持和重申他与传统的蒙古事务息息相关的纽带。上都没有那么多的政府机构,从这一点上看,上都的蒙古风格更浓,而汉族影响较小,所以这为蒙古大汗提供了良好的宽松氛围,使他从中国皇帝必须承受的压抑的生活方式中摆脱出来。

忽必烈还在国内宗教政策方面尽力迎合他的中国臣民。尽管他自己继续出席蒙古萨满教的仪式,他母亲的培养已使他牢记对新征服地的主要宗教提供庇护及支持的政治重要性。13世纪60年代忽必烈需要同支持他统治中国的各派宗教发展关系,从而确保蒙古对这个国家的控制。即使在他僭取中国皇帝的名份之前,他已经试图吸引汉地宗教的上层人物,但是现在这种努力更为重要和更加迫切。

首先,忽必烈力图与儒家保持良好关系。在开始建设大都的1267年,他下令建造太庙并且制作祭奠祖先所需的祖宗牌位,而且他选定了国家的历法,这是农业社会统治者必不可少的工作。他的王朝名称的选择对于儒士将是一个最重要的信号。采纳富有汉地象征的汉语名称将表示忽必烈希望和中国某些传统融为一体。1271年,在刘秉忠的建议下忽必烈从《易经》中选择了“大元”作为国名。元的涵义是“乾元——天地万物的起源”或者“原始力”,但最重要的是,新朝代的名号直接出自汉族传统经典著作之一。

同一年,忽必烈在朝廷中重新实行传统的儒家礼仪以及伴随礼仪的乐舞。如果朝廷想防止导致洪水、干旱或地震的自然灾害,采用相应的礼仪是必不可少的。忽必烈不仅命令重新引入这些礼仪并且让他的儒家幕僚们教授200余名挑选出来的蒙古人演习朝仪,这是他希望迎合汉人的另一种表示。

从忽必烈为最终被指定为继承人的次子所规定的训练和教育中,可以进一步看到他对儒教和汉人价值观的敏感。在佛教僧人海云和尚的帮助下,他为儿子取了一个汉文佛教名字真金。为了使真金接受第一流的汉式教育,他指定姚枢、窦默和王恂——他的最好的儒家幕僚中的三人作为这位年轻人的老师。这些学者向真金讲授汉人经典著作,并向他介绍阐述早期中国各朝代皇帝及大臣的政治观点的文献。

忽必烈还让他年轻的儿子接触中国领土上的其他宗教信仰。这样真金接受佛教喇嘛八思巴的传授,八思巴为他的年轻学生写了一篇题为《彰所知论》的短文,向他说明佛教。一位重要的道教大师向他介绍这门神秘的宗教。忽必烈为汉人对真金的信任不断增加而高兴,所以授予他的儿子更多的责任,并且不断地提升他,1273年达到顶点,指定真金为明确的皇太子。忽必烈这样指定自己的继承者,完全打破了蒙古习惯,因为这样做抛开了正常的选举过程,所遵循的是传统中原王朝的通常做法。

吸引儒家学者的另一种方法是为传播他们的观点提供实质性的支持。例如,忽必烈鼓励把汉文著作翻译成蒙古文。诸如儒学经典《孝经》和《书经》,以及真德秀(1178年~1235年)所著《大学衍义》等理学著作,也在忽必烈的支持下得到翻译。蒙古精英可以享用这些作品,忽必烈以此告知汉人他尊重儒家思想。他还招聘一些杰出的学者来教育汉人以及蒙古人和中亚人,此事给汉人学者留下深刻的印象。被招聘的杰出人物之一是许衡(1209年~1281年),忽必烈在1267年任命他为国子祭酒。许衡被公认是那个时代最伟大的学者之一,因为在讲学中他专心务实而得到他的蒙古保护人的欢悦。他的成功在于“他不涉及纯理论、形而上学的内容或者更高深的内容”。在他给忽必烈的建议中,他强调务实的观点,这是一种肯定会在蒙古宫廷中获得好感的态度。

忽必烈赞同用传统的中国方式记载元朝历史的建议,这也使他得到儒士的称赞。儒学重视过去,强调利用历史经验指导行为,所以它为这种官方认可的编年史工程提供了依据。1261年八月,儒家学者王鹗(1190年~1273年)建议收集辽朝、金朝以及早期的蒙古统治者的历史记录。他还建议朝廷在翰林院下建立翰林兼国史院以搜集记录并且撰写辽史和金史。忽必烈表面上没有汉人对编写历史的热情,然而批准建立国史院,这是另一个他希望获得儒士赞同的决定。

如果忽必烈希望自己被看作是中国的统治者,他必然要求助于除儒家之外的宗教和信仰。他特别急于想要影响的宗教团体之一是伊斯兰教。早在唐朝伊斯兰教就传到中国,到了忽必烈时代尽管他们正在向西北和东南集中,还是可以在全国各地找到回回商人、工匠和士兵——他们当中的大部分是来自中亚的移民,也有一部分汉人皈依伊斯兰教的教徒。忽必烈对回回人执行一种仁慈的政策,因为他们有助于他在中国的统治。忽必烈把回回人招募到政府中,从而减少自己对汉人幕僚和官员的依赖。他允许回回人组成实际上自治的社团以回回宗师作为领导,由哈的为他们解释穆斯林法律。回回居民区有他们自己的集市、医院和清真寺,不禁止他们使用自己的民族语言,也不禁止他们遵循伊斯兰教意旨。事实上,忽必烈任命回回人在财政机构担任重要职位并给予他们特权。他豁免他们常规的赋税,并且招募他们担任汉人极少能够担任的达鲁花赤。回回人十分感激,并以忠心为宫廷服务作为回报。回回人中最有名的是来自不花剌的赛典赤·赡思丁,在1260年他被任命为中国北方一个地区的宣慰使并且以后提升为西南地区云南行省的平章政事。

另一个团体是佛教徒众,忽必烈也希望得到他们的支持。早在13世纪40年代他本人就接受过禅宗的僧侣海云的教导,但他很快发现中国禅宗太深奥、太超脱,不符合他的追求。例如,当一位禅宗大师告诉忽必烈“万物皆空惟灵仅存”时,看来他对实际事物毫不关心。但藏传佛教为忽必烈的理想提供一种适用得多的工具。几十年来吐蕃僧侣在世俗的政治事务中起着积极的作用,比起禅宗僧侣,他们在实际事务中提供了更多的经验。

吐蕃僧侣八思巴喇嘛(1235年~1280年)证明是忽必烈在佛教徒中最接近的盟友。八思巴的大部分童年是在蒙古宫廷中渡过的,通过长期和蒙古人的联系,他吸收了蒙古的许多价值观。他还是吐蕃佛教萨斯迦派主要领导人的侄子,1253年忽必烈对萨斯迦派作出崇信的表示,因此八思巴在他自己人民中赢得的如果不是崇拜也是尊敬。在汉地和吐蕃他都给予忽必烈宝贵的支持,因此蒙古君主对他特别友善。他家族的成员和蒙古皇室成员通婚。1260年忽必烈任命八思巴担任新职位国师,在第二年初让他掌管所有的佛教事务。

1264年忽必烈建立总制院管理吐蕃并监督政府和佛教僧徒的关系,八思巴成为总制院的第一位行政长官。在敌对的佛教派别必里公派领导的反叛中,八思巴在吐蕃的权威受到挑战,但1267年忽必烈调兵帮助这位年轻的佛教教长恢复了权力。1268年忽必烈的军队打垮了持异议者后,他虽然恢复了八思巴的权力,但又安置了一位蒙古人为吐蕃的宣慰使来帮助控制吐蕃。

忽必烈希望八思巴和他的佛教僧徒能够通过提供他所需要的宗教法令作出回报。八思巴论述了寺院和国家的地位,并得出政教合一的结论,因此这位吐蕃佛教徒的确在这项交易中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八思巴把忽必烈等同于佛教的智慧佛文殊菩萨,并且按佛教传统歌颂他为宇宙之王。为提高他的派别和皇帝的联系,八思巴建议在宫廷仪式开始时采用佛教活动。每年阴历二月十五日组织消灭“恶魔”和保护国家的仪式,并且还在每年的阴历一月和六月安排音乐、典礼和游行。佛教僧侣参加这些庆典,从而使忽必烈在他的帝国里的佛教徒中享有更大的信誉。

反过来,忽必烈给予佛教徒特权和豁免。他在位时,佛教僧侣多年享有免税;朝廷为建设新的寺庙和修复佛道之争中损坏的寺庙提供资金;政府还为寺院拥有的工艺品作坊和土地提供工匠和奴隶。政府的支持、赐赉和豁免使寺庙成为繁荣的经济中心,这有助于确保佛教僧徒对忽必烈的政策的支持。

道教是忽必烈试图从中寻求支持和帮助的另一种宗教。1258年忽必烈在佛道辩论中对佛教的支持使他不为道教所喜爱。然而他为道教驰名的法术所吸引,并承认他们对较低阶层群众有吸引力。因此朝廷为建设道观提供资金,并向他们提供佛教已得到的相同豁免和特权。一些道教领袖意识到需要与佛教和蒙古人相容共处,并且首先寻求儒、佛、道三家的和解。以后他们为忽必烈和他的朝廷演习和道教祭礼有关的祭祀和典礼,尤其是重要的皇家祭礼——祭泰山。他们愿意为忽必烈举行这些典礼是一种支持的信号,这种支持被传递给道教的普通信徒。在忽必烈统治的前20年中道教徒相对地保持沉寂。

文化交流

忽必烈甚至还寻求获得中国数量不多的基督教徒和外国基督教徒的支持和协助。在忽必烈即位以前,基督教使者已经到达蒙古宫廷,例如约翰·普兰诺·加宾尼和鲁不鲁乞,而且几位工匠例如著名的手工艺人威廉·布涉曾为大汗蒙哥服务过。但忽必烈采取更关切的态度邀请和招募外国基督徒。

马可·波罗是忽必烈时代中西方交流中的最有名的基督徒。这位威尼斯旅行者声称于1275年到达中国,他的著作是许多年中欧洲人了解中国的惟一渠道。马可·波罗的父亲尼柯罗·波罗和叔叔马菲奥·波罗先于他到达中国。这两位商人于1252年离开威尼斯,在君士坦丁堡作了几年生意,并且在1265年下半年或者1266年上半年到达忽必烈的宫廷之前在俄罗斯和中亚旅行。根据马可·波罗的记叙,忽必烈“面带最仁慈的微笑”并且“以很高的礼节接见他们,使他们感到极大的喜悦和欢乐”。在彬彬有礼的交谈之后,忽必烈提出他的请求:他要求老波罗们劝说教皇当他们返回中国时,派100位有知识的基督徒同来。他断言他们可以帮助他的子民皈依基督。不过他做出这个请求的主要动机是吸收有学问的人帮助他管理中国领土。由于这种对待宗教的折衷主义,忽必烈不急于使他的百姓转变为基督徒。但是他需要使教皇和基督教统治集团相信,他希望有学问的欧洲人帮助用基督教指导他的人民。

当老波罗兄弟于1269年返回到基督教的世界时,他们面临失望。他们很快获悉,教皇克莱门特四世于一年前去世,他们尽快完成忽必烈的请求和尽快返回中国的计划受阻。正当他们决定在没有教皇的祝福下返回时,新的教皇被选出了,他们受到接见。但是,他们不能得到所请求的100位有学问的基督徒。总之,1271年他们向大汗的宫廷出发。在尼柯罗的儿子马可·波罗陪伴下,他们最终于1275年到达中国。忽必烈肯定对他寻求的100位有学问的人没有伴随他们而来感到沮丧,但是他显然对马可·波罗的才智有了深刻的印象。根据马可·波罗的记载,这位大汗派他到中国和东南亚的不同地方去充当这位皇帝的“耳目”,并带回他所到之处的见闻。

同样,马可·波罗被忽必烈的才能打动。马可·波罗看到的是高居权位的大汗,并以谄媚的词语描写他。马可·波罗把忽必烈评价为“毫无疑问是全世界空前绝后的最伟大的君主”。他较详细地描述宫廷宴会、新年庆典、忽必烈率领的狩猎和带鹰出猎,并且报告诸如纸币、煤及驿站系统等奇特事物,所有这些都会给欧洲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这位年轻的欧洲人和蒙古人打成一片并且明显地钦佩蒙古人,这肯定让忽必烈十分满意。他认为善待这位年轻人对自己是最有利的,尤其如果他希望诱使更多的欧洲人到他的宫廷的话。

忽必烈通过对基督教实行宽容政策进一步吸引欧洲人。他的母亲通过笼络聂思脱里派设定了这条道路。忽必烈没有变为基督徒,但是他在宫廷里任用聂思脱里教徒。他不限制聂思脱里教的习俗,而且马可·波罗也曾提及他在甘州、肃州和西北的其他小城市中偶然遇见的教堂。忽必烈还豁免教士的赋税和兵役。最后,他建立了一个专门的政府机构崇福司监督他国土内的聂思脱里教牧师。他把两名聂思脱里教高级教士派往中东,这是他吸引基督徒的另一迹象。

在1275—1276年,列班骚马和麻古思离开大都去访问耶路撒冷的圣地,如果没有忽必烈的同意和支持,他们也许难以通过中国北部和中亚。列班骚马和波斯的蒙古伊利汗会见并且受一位伊利汗的派遣和欧洲人商谈结盟。他受到罗马教皇的接见,并且获准在巴黎与腓力四世、在波尔多与英格兰国王爱德华一世见面。这些会面并没有导致有学问的基督徒进入忽必烈的王朝,也没有造就和欧洲人的同盟。然而这显示了元朝朝廷对基督教的容忍,在政府中任用基督徒官员并且欢迎同更大的基督世界接触。

作为中国皇帝,忽必烈希望把自己扮演成中国文化的保护人。如果他想被视为汉人的天子,他就不能看起来像一个粗暴简单的“蛮人”。从最初的年代开始,蒙古的统治者都爱好珍藏著名工匠的作品,忽必烈可以利用这种传统对艺术尤其是对手工业进行支持。然而他又不能放弃蒙古式的服饰,以免被蒙古传统的维护者指责为偏爱汉人。此外,作为大汗,他负有在他的领土范围之内促进各民族文化的责任。他不能仅仅和中原文化联系。为了使所有的不同文化保持平衡,既需要在政治上保持经常的警惕又要有间或的变通。

忽必烈对他领土中的文字的政策揭示出他对文化问题所持的态度。需要有适当的文字来记录他的新政府的国库、军事和福利事务。然而蒙古人在收集和保留这些记录上经验不足。有实用性的文字是必不可少的,在成吉思汗统治期间蒙古人创造了一种用畏兀儿字母拼写自己语言的文字。忽必烈最初依靠汉人书记官,他们通常用文言文书写。但是,忽必烈强迫他们用白话书写,因为“采纳文言文意味着文化上对汉人的屈从”,而且还因为对于学习汉语的蒙古人来说白话更容易理解。大部分宫廷文件最初是用蒙古文书写的,其中有许多被费力地翻译成白话汉语。但是畏兀儿体蒙古文不能准确地记录蒙古语言的语音。另外,它难以准确地记录汉语,因而不能实现忽必烈推广官方文字的计划。

忽必烈希望使用他选定的文字帮助统一他的疆域并且确保全面的统治。他希望超过那个时代他能得到的书面语言汉字和畏兀儿体蒙古文。作为一个居住着不同民族并且使用着多种语言的帝国的统治者,忽必烈希望有一种能记录所有这些不同语言的文字。总之,他渴望在短期内研制出一种通用的文字。但是,他没有意识到的是,实施一种不为人知的文字是不会马上被接受的。一种无论多么精确或者多么有效的人工设计的文字,将会遇到过分依恋传统文字的人们的坚决的排斥。

然而忽必烈仍决定创制一种更好更通用的文字。他把创制一种新文字的任务交派给吐蕃人八思巴。1269年八思巴创制了用藏文41个字母拼写的蒙古新字。由于文字的方形形状,八思巴文字有时称为“方形文字”,在对蒙古语语音的表达上它比畏兀儿语更准确。它还更准确地反映忽必烈的帝国中包括汉语在内的其他语言的语音。八思巴文字看来理想地适用于记录忽必烈帝国中的所有语言,适用于作为通用文字,并且有助于统一蒙古统治下经常对抗的各民族。忽必烈自豪地把它叫做蒙古文字(蒙古字),最终称它为国家文字(国字)。他命令用国字书写宫廷文件并且建立加速传播新文字的学校。

然而忽必烈的期待未能实现,因为这种文字不很容易被接纳。甚至他自己的官员都违反必须在宫廷文件中采用这种文字的规定。1269年建立的各个学校同样也不是像所希望那样有效。1272年一位官员的报告表明汉人官僚的孩子和亲戚都不学习这种文字。尽管他不断努力和反复劝告,八思巴字从未取代畏兀儿体蒙古文或汉字。保存下来的八思巴文字实物是很少的,只在一些印章、铜钱、纸币、瓷器上和一些敕令及佛经中发现这种文字,而汉字和畏兀儿体蒙古文还保持着优势。元朝灭亡后这种文字也随之消失了。

八思巴字的失败不应该归咎于它在技术上功能不全。语言学家认为它在发音的准确性和灵活性上是一个奇迹。它显示朝廷对一种通用文字以及对一种反映那个时代的白话文的书面文字的关心,但它是官方设计的而且是从上而下强制推行的。忽必烈希望使用八思巴字鼓励白话文在写作中的普及。通过强调白话文,他表示他无需遵守士大夫管理政府的原则和方法,这些原则和方法需要使用文言文,并且注重历史知识对当代政治决策的作用。因此不应对在宫廷文件之外还使用白话文感到奇怪。白话文渗透到元朝文学中,而且白话文和通俗艺术比中国历史上的任何时期都要繁荣。

在忽必烈时代和以后几位继承者统治时期,中国戏剧尤其繁荣昌盛。宋末元初城市的发展为戏剧的兴起提供了适当环境,因为它既提供了观众又提供了演出所需的资金。如果没有城市文化以及政府和平民的资助,戏剧就不会繁荣。元代城市的确有不少成为伟大戏剧的温床。尽管精彩的表演和不少于500部的创作剧目已不复存在,但从那个时代至少保留下来160部戏剧。在许多城市中很快发展出具有几十座剧场的地区。在以前总是被视为社会贱民的男女演员发现自己处于更值得羡慕的地位,至少在蒙古人统治的早期是如此。因为小品——穿插着唱歌、舞蹈和杂技——是元代戏剧的流派特性,所以被称为“杂剧”,并使它更易理解,更吸引普通观众。大部分戏剧是由专业剧作家以及由于废除科举制度而排除在官职之外的汉人文士写的。

忽必烈和蒙古朝廷都促进了戏剧。他们很少进行干预,剧作者可以设计各种主题不用担心政府的审查。一种更积极的趋势是忽必烈和其他官员曾命令在宫廷进行一些剧目的演出。他们看来还充当了一些剧作家的庇护人,他们对白话文的支持方便了剧作家的写作,因此对元剧的发展作出贡献。汉人剧作家对自己的艺术创作是负责的。然而,这种鼓励(至少不扼杀)元代戏剧的环境,都应归功于忽必烈和他的蒙古下属。忽必烈知道在汉人眼中一位好皇帝应该是国家文化的支持者,而戏剧作为一种正在中国发展的艺术形式应该得到支持。

在小说的发展以及使大批读物在中国流传方面,忽必烈没起什么作用,但他的文化和文学政策提供了有利的发展环境。忽必烈强调白话文对于经常描写低层人物的小说家很有益处。采用白话允许小说家再造普通百姓的语言模式并表现更大范围的人物。

朝廷还促进书籍的更广泛传播,因此元朝的印刷术保持了宋朝所达到的高水准。①1269年忽必烈建立专门机构,印刷得到了官方资助,又在1286年向学校分配土地,以让学校利用土地的收入印刷书本。印刷业的发展使得书籍更容易得到并且开始形成明清的文学特点。

绘画是另一种受到宫廷影响的文化形式。忽必烈和他的蒙古同伴发现绘画是可以接受的,因为欣赏绘画时他们不必去克服难以应付的语言障碍。这位大汗个人的虚荣也使得他的蒙古同伴要对视觉表现有所反应。忽必烈有一张自己的正式肖像,他又委托画家刘贯道画出他在狩猎中的形象。他下令把南宋的皇家绘画收藏运送到大都,在大都几位汉人鉴定家对这些画进行分类。宋朝的绘画是他自己的收藏的基础,随着他庇护一些画家并且得到这些画家的一些作品,他的收藏不断增加。一些艺术史学家强调忽必烈和蒙古统治者在中国绘画上的负面影响或者缺少影响,但是最近的研究已对元朝作出某些肯定。

确实有一些伟大的汉人画家拒绝受聘或者拒绝与蒙古人合作,但是同样多的画家在元朝初期得到支持和保护。有些拒绝为外族征服者供职的人变成隐士,而其他对被征服的宋朝保持忠诚的人则专注于个人事业以掩饰他们对蒙古人的厌恶。绘画是这样一种值得注意的职业,从而形成一个和宋朝皇家画院的官方画家相区别的称为业余画家的群体。

他们逐渐形成的文人画派颇具画家的感情色彩,这自然能使画家谨慎地表达他们对蒙古人的敌意。例如,郑思肖(1241年~1318年)是以他的中国兰花画著称的,当“问他为什么在花根周围不画泥土时,他的回答是泥土被北人偷去了”。龚开(1222年~1307年)、钱选(约1235年~1301年)以及其他的画家也把他们的艺术当作反抗社会的微妙手段。另一方面,宫廷任用一些伟大的汉人画家作官。高克恭(1248年~1310年)1312年在刑部得到一个位置;而书法家鲜于枢(1257年~1302年)任职于御史台和太常寺。通过在政府中担任挂名职务,忽必烈还资助了许多其他画家。

忽必烈在画家中最有名的支持者是赵孟頫(1254年~1322年)。因为赵孟頫是宋朝宗室后裔,他对蒙古人态度的转变提高了忽必烈在汉人中的威望和合法性。对于那些批评他背弃宋朝而为“北人”服务的人,赵孟頫回答说:每个人根据他所处的时代在世上生活。尽管许多蒙古人怀疑赵孟頫的忠诚,忽必烈任命这位画家为兵部郎中,赵孟頫以诚心诚意地完成工作对此做出回报。他建议改革驿站服务并且减少汉人的赋税。在艺术上,他发现在蒙古人的统治下比以前的宋朝有更大的自由。他论证说,宋朝宫廷画院的建立使画家变得毫无价值,而元朝统治者不干扰画家的艺术创造并且让他们接触新的主题和新的旋律——例如,画马。

忽必烈和蒙古人对手工艺的影响甚至更大。当忽必烈取得中国政权时,他遵循他的蒙古先辈的政策,确保对手工业者提供良好的支持,使之能够生产他和他的人民珍视并需要的商品。他在工部下建立监视和控制中国手工业者的机构(诸色人匠总管府),并且向手工业者提供包括豁免大部分赋税在内的许多特权,但是对他们的时间或者他们的产品要有相应的征用。毫不奇怪,在忽必烈统治时期技术和美学都取得了进步。因为认识到陶瓷的潜在利润,朝廷特别促进陶瓷生产。这样朝廷既可以得到它所需的瓷器,又能将剩余产品与东南亚及中亚进行贸易以得到可观的利润。德兴、安福、德化、龙泉和景德镇的窑场位于中国东南并且很容易从这个地区的大港口把瓷器运送到外国。元朝的工匠从蒙古人那里得到很大的灵活性并且不受宋朝审美准则的约束,可以进行创新,并且试验生产美丽的陶瓷产品。青花瓷源于蒙古人时代,白瓷和一些青瓷也源于这个时代。

对中国建筑,忽必烈也有间接的影响。他的吐蕃帝师八思巴对吐蕃一座新建的黄金塔有着极深的印象并且得知该建筑是由尼波罗国(今尼泊尔)工匠阿尼哥(1244年~1306年)设计的。1265年八思巴带着这位尼波罗国工匠回到内地并且把他介绍给忽必烈,忽必烈对这位年轻的外国人也颇有良好印象。忽必烈分配给阿尼哥几项工程。阿尼哥设计了一座佛庙(今白塔寺)、大都一个公园里的一座亭子、涿州的一座庙宇和上都的寺庙,作为对他的庇护人的回报。显然对阿尼哥感到满意,1273年忽必烈提升他为管理手工业者的诸色人匠总管,使他成为中国所有手工业匠人的主管。忽必烈的妻子察必同样为这位外国建筑家所陶醉,她为阿尼哥安排了与一位出身显贵的宋朝皇族后代女性的婚姻。这样忽必烈和他的家庭认可了一位伟大的匠人并对他的努力表示了欢迎和奖掖。

忽必烈本人以及作为整体的蒙古人都没有直接为中国的艺术和手工业做出贡献。然而他们对艺术的保护是不容置疑的,并且这样的支持促进了艺术的发展。同样,通过使艺人和手工业者得到较大自由和灵活性,从而激励了他们的创新和试验。他们本身是外族人,愿意为汉人艺术引入非汉人的风格和思想。例如,忽必烈对阿尼哥的支持导致在汉地建筑中出现西藏和尼泊尔风格。当然忽必烈对汉人和非汉人的一视同仁有助于他的一统天下的主张。

保留蒙古旧俗

忽必烈需要被承认为中国的君主,但他同时还必须表明自己是蒙古人的大汗以及蒙古统治下的非汉人疆域的统治者。过分强调汉人的特点会减损他作为辽阔蒙古疆域的统治者的形象。忽必烈不能让人觉得他认为汉族文明比他自己民族的文明更有吸引力,并且必须避免被中国文化所吞没。最终他制定了用来保护蒙古特性和内部统一的政策。总的来讲他不鼓励蒙古人和汉人之间的亲善关系。

忽必烈没有将自己的政治倾向和汉人的政治倾向混为一谈。直到1315年即他去世20年后才重新恢复科举考试,一度使受过教育的汉人失掉一种过去最普遍最传统进入官僚阶层的途径。财政管理落入到非汉人手中。整个帝国安置了对官员进行暗中监视的御史,显示出比以前的任何一个朝代更注重控制。同样,军队的地位仿佛要比在传统的中国朝代中更为重要。一些学者认为蒙古人开创了一个在宫廷增加暴力和野蛮行为的时代,但是这种责备难以证明是有根据的。看来不能说中国传统中的暴政少于蒙古传统。鞭笞和酷吏不是在蒙古人的时代中突然出现的。

忽必烈采取了一些积极措施保留蒙古人的仪式和习惯。他继续举行一些传统的蒙古庆典,并且按照蒙古风俗祭山、祭水和祭树,用萨满教士表演传统的仪式。每年8月,在他离开上都到大都渡过秋天和冬天之前,他举行洒马乳的祭祀仪式,据说这样会保证一年的好运气。这项祭礼包括奉献一匹马和一些羊,向上天祈祷,呼唤成吉思汗的名字,然后挥洒专门喂养的牝马的乳汁。以这种方式,忽必烈向祖先表示敬意,祈求他们保佑即将来临的冬天。如果皇族中的一位成员得病,忽必烈命令把他或她移到帐幕里并且每天祭供两头羊,直到病人康复。在忽必烈参加战斗之前,他倾倒马奶酿成的奠酒,祈求上天帮助他打败敌人。

忽必烈同样赞成世俗的蒙古习俗。不像汉人妇女,蒙古妇女没有缠足的习惯,忽必烈不把这条强迫汉人妇女遵守的限制强加给蒙古妇女。大部分蒙古人继续穿着他们的民族服装,并且在忽必烈的生日和新年那一天举行精心安排的奢侈盛宴,无节制地豪吃狂饮,这使人想起游牧部落的庆典。在这些盛宴上,宾客大量饮酒。酗酒就是早期蒙古历史的一部分,并且的确是所有北方民族的生活方式,被明显地在忽必烈的统治中继承下来。

大汗对打猎的迷恋可能是保留蒙古方式的最有力证明。根据马可·波罗的记载,忽必烈带着驯化的狮子、豹和山猫打猎,它们追逐并且经常捕获野猪、野牛、熊和野驴。他还带着大约500只大雕(猎隼)捕捉天上其他的鸟类。打猎中,由驯鹰人、猎人和士兵组成的大批随从陪伴着忽必烈。

忽必烈在制订一项坚持蒙古传统、接受汉人习惯和力求广泛性的文化政策上令人钦佩地获得成功。他希望以不同的姿态出现在他所面对的不同人面前。对于蒙古人,他仿佛是民族传统的一位坚定捍卫者。他参加打猎,和蒙古妇女结婚,并且自觉保护她们的权力。对于汉人,他承担起艺术的保护人的角色,他资助汉人画家、制瓷工匠和其他手工业者,并且允许汉人剧作家和小说家自由创作。在其他的领域里,他对通用文字的支持和对在中国的外国工匠的鼓励和支持,产生了元代文化中的世界主义;作为一名疆域超出中国的统治者,这一点毫无疑问地为他增添了光辉。

1279年被证明是忽必烈统治的一个分水岭。在这以前,他在事业中很少经历失败。他粉碎了包括他弟弟在内的所有的反对者。他和他的幕僚建立了以汉人模式为基础的但不以汉人思想和风格为支配地位的政府。两个都城上都和大都是良好规划、实用和美丽的。他精心制定的政策得到他疆域中大部分宗教领袖的赞同。他的军队占领了中国的其他地区并且维护了蒙古人对高丽和漠北的控制。他鼓励创造性的艺术,他招募国内一些最有才华的工匠,为宫廷和贵族阶层及对外贸易生产精致的工艺品。他的最明显的失败是对日本的半途而废的入侵,但是他可以文过饰非,把这次失败归咎于摧毁他的军队的可怕的自然灾害——风暴。在他统治的前20年中,所有的其他事务似乎都在平稳地发展。

但是,表象是靠不住的。在表象后面隐藏着一些棘手的问题。一些儒家学者不顺从蒙古人的统治,随着南宋合并到元帝国,他们的不满更加明显。南方的学者没有经历过外族人的统治,相当多的人最终拒绝与蒙古人合作。忽必烈本人在1279年后开始迟钝。当时他年近七十岁,受到健康问题的折磨。痛风使他苦恼,令他难以行走。

忽必烈面对的最紧迫问题是财政问题。他的建筑工程、他对公共事务的支持以及他的军事远征需要的巨额消耗。为了得到必要的资金,忽必烈求助于回回理财大臣阿合马。在《元史》中把阿合马划归为“奸臣”中的一个,中国史料和西方史料都责骂他。根据他自己的辩护,我们应该认识到阿合马知道对他的评价是根据为宫廷聚敛的税收额而定。他聚敛的金额越高,他的权力、威信和收入越大。他肯定专权纳贿,但是必须记住,他的指责者(那些书写中国历史的人)是对他的政策反感的官员。

从1262年后在中书省任平章政事到1282年死去,阿合马负责国家的财政管理。他首先把登记交税的户数从1261年的1418499户增加到1274年的1967898户。然后他对商人征收更高的赋税,对新生产的产品实行国家垄断,并禁止私人生产某些商品。总之,阿合马的政策对于国库是有利的。然而中国史料指责他牟取暴利和任人唯亲。他们宣称他利用新的赋税和垄断使自己致富。另外,他们指责他任命回回人为高官显爵,并且试图把自己无经验的、并且可能是不称职的儿子们安插在官僚机构中有权势的位置上。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汉人的责备好像不那么严重。把志趣相投的助手和亲戚安插到政府中完全是合情合理的。如果阿合马要克服反对意见和执行他的政策,他必须把他的支持者安排在重要的位置上。他的确强加沉重的赋税并提高商品的价格,但是他在宫廷中的位置——更不必说到提升和奖励的可能性——取决于他满足蒙古人收入要求的能力。他是蒙古朝廷的一个兢兢业业的代理人,这个朝廷对于收入有着巨大和迫切的需求。

但是,阿合马的政策激起宫廷中一些最重要的汉人的反对。忽必烈的儒家幕僚对阿合马的权力愤恨不满,并且指责他牟取暴利,还指责他是谄媚小人,办事奸诈。13世纪70年代后期,皇太子真金显然加入了反对他的行列。真金反对阿合马的儿子和亲戚得到显赫位置。1282年四月十日,当忽必烈在他的陪都上都时,一个汉人阴谋小集团把阿合马从他的家中诱出并将他刺杀。几天之内,忽必烈返回首都并且处死这个小集团的成员。不过他的汉人幕僚最终使他相信阿合马的奸诈和腐败。尽管他们用来反对阿合马的证据值得怀疑,但是忽必烈确信这位回回大臣有罪,因此将他的尸首掘出吊在一个集市上,然后忽必烈放出自己的狗群去咬阿合马的尸体。

然而除掉阿合马没有解决忽必烈的财政问题。由于他多次发动对日本和东南亚的远征,在阿合马死后税收需求变得更加紧迫。同时,在13世纪80年代初,忽必烈失去一些他最忠诚的汉人幕僚,包括许衡、姚枢和王鹗;他们都在这个阶段去世。他们的去世使得非汉人幕僚有更多的机会影响忽必烈。忽必烈本人的体弱多病与这些麻烦混合在一起,他越来越多地放弃了统治者的责任,这可能是一部分原因。

中国史料指责另一位称为奸臣的卢世荣利用忽必烈的困难增大自己的权力。阿合马死后,卢世荣任中书省左丞,管理财政。和阿合马一样,他试图加大政府的税收来应付朝廷不断增长的费用。他试图以专卖、增加市舶税、发行更多的纸币(一种更容易地偿还政府债务的方法)以及擢用商人为课税官员等措施来增加政府的收入。卢世荣的经济计划与他的前任理财官员阿合马一样引来敌意。汉人指责他牟取暴利、任人唯亲以及剥削他的汉人同胞,还指责他迫害、追捕甚至处死竞争者和对手。这些指责的准确性是令人怀疑的,因为史料中并没有说明卢世荣本人对这些事件的看法。和阿合马一样,卢世荣只是试图提高极度需要的税收,但是他的努力引起他的许多汉人同事的敌视。皇太子又一次成为反对卢世荣的领袖。1285年五月,卢世荣被捕并且在这年年底被处死。卢世荣的死可能除去了一个被汉人视为横征暴敛的人,但是不能缓和朝廷面对的财政问题。

除了财政问题之外,忽必烈还面临着南宋与其他疆域的经济统一的困难。如果忽必烈希望实现其他任何经济和政治目的,中国必须是真正统一的和中央集权的。忽必烈首先释放被他的军队俘虏的大批士兵和平民,以争取江南的汉人。接着他发布以恢复中国南方经济为目的的命令,其中包括禁止蒙古人掠夺农田,并建立贮存剩余谷物的常平仓来保证遇到灾害时有足够的供应。朝廷一般不没收南方大地主的土地,也不削弱他们的权利基础,只是在统治集团的上层增加另一个等级——蒙古统治者。征收的农田税并不繁重,而且在灾年会被免除。盐、茶、酒和一些商品实行专卖,但是由专卖导致的价格不足是难以负担的。忽必烈推动南方繁荣的另一个基础是海上贸易。自身利益肯定是这些政策中的动机因素,因为南方的经济恢复最终将意味着更大的利润。

尽管他做出努力,南方一些汉人的敌意没有平息下来,损害着忽必烈的经济计划。有好几次反对蒙古统治的起义,1281年忽必烈的军队粉碎了其中的第一次,这是由陈桂龙率领的起义,如果中国历史学家正确的话,有2万名造反者被斩首。为了制服福建的另一场更严重的造反,朝廷调动了10万蒙古军队。在忽必烈统治结束之前,其他的起义持续不断。但是大部分抵制蒙古人的汉人不采取这种暴力手段。一些人认为“北人”对中国文明和思想不感兴趣,拒绝为蒙古人服务。另一些人找到专门的学术领域追求自己的知识趣味,干脆避免和蒙古人有所牵连。这种反抗使忽必烈和元朝丧失他们急需的专门人才,而连续不断的骚乱迫使他们在南方驻扎军队并造成很大的开销。总而言之,到忽必烈统治的后期,南方并没有完全统一,而且经济问题加上政治分裂在这个地区不断干扰着元廷。

由于在南方的努力没有全部成功,忽必烈着手实现满足北方核心疆域的需要。因为他把首都建在大都,忽必烈需要保证这个新城市中稳定的粮食供应,这迫使他从中国南方更富庶的地区运入粮食,因为大都附近的区域不能生长足够供给大都的粮食。最初忽必烈依靠两个在征宋战争中协助蒙古将军伯颜的海盗朱清和张瑄沿着中国的东海岸通过海路向北方运送粮食。1282年他们的第一次海运非常成功,超过90%的粮食到达北方,在沿岸的变化莫测的大海中仅损失六条船。大约有四年时间朱清和张瑄独揽运送极端需要的粮食的海运,因此他们变为“中国南方两位最富有和最有权势的人”。但是,13世纪80年代中期,台风和恶劣的气候条件造成大量沉船,使朝廷认识到需要另辟一条替代的运送粮食的途径。

朝廷决定把大运河延伸到以使船运的粮食可以方便地到达大都。这项工程需要在山东省开凿135英里长的从济宁到临清的运河;商品可以从临清通过卫河上转运到离大都不远的直沽。这样,粮食可以从长江直接运送到忽必烈的都城。1289年2月完成了这项扩建,并将这条称为会通河的运河对船运开放。延长这条运河所需费用极大,大约300万劳工参加建设(译者注:实为用工250万),为此政府花费了巨款。维护也是高成本的,这条运河所需的大量开销毫无疑问地是13世纪80年代后期烦扰蒙古朝廷的财政问题中的一个重要因素。

13世纪80年代忽必烈在对外事务中总遇到挫折。这些年还给他个人带来悲剧和不幸。他的爱妻察必于1281年去世,她长期以来一直给予他支持和忠告。察必的儿子、忽必烈自己指定的继承人真金于1285年去世。真金被精心地培养成中国的下一位皇帝和他的汗位的继承人。真金四十多岁的早逝必然沉重地打击忽必烈并且使宫廷沮丧。为了寻求安慰,他越来越多地转向酒和食物。过度饮酒,使他的健康成为问题。在他的余生中,过于肥胖和痛风折磨着他。汉文史料揭示他晚年特别沮丧和抑郁。在1293年~1294年的冬季,他愈加衰弱。1294年二月十八日,他在宫中去世。

忽必烈统治的成就是显著的。与其他蒙古大汗相同,他继续从事军事征伐。他最辉煌的胜利是征服中国的南宋,把一个人口超过5000万具有大量财富和资源的领土置于他的控制之下。比起更早的许多次蒙古人的战争来,这场战争需要更缜密的计划和后勤,从而确保忽必烈作为蒙古人中一位伟大统帅的地位。而他在政治上的成就可能是令人印象深刻的。他希望使汉人相信他日益汉化的同时,本民族同胞仍对他信任。他设立了进行统治的行政机构,在中原建设了一座首都,支持中原宗教和文化,并且为朝廷设计出合适的经济和政治制度。然而他并未抛弃蒙古传统,保持着大量的蒙古习俗,在政府和军队的关键位置上任用蒙古人,废止科举制度使他不致在政府职位上受制于汉人。尽管在统治的最后十年中面临着困难与失误,忽必烈留给他的继承者的是一个稳定和大体上繁荣的国家。

至元三十一年(1294年)二月十八日,忽必烈病逝。在位三十五年,年80岁。有子11人。谥圣德神功文武皇帝,庙号世祖。

成宗铁穆耳

铁穆耳(1265年~1307年),元成宗孛儿只斤铁穆耳,又称完泽笃皇帝。世祖之孙、父皇太子真金,母徽仁裕圣皇后,弘吉烈氏。1285年元朝太子真金去世。按照嫡长子继位的传统观念,忽必烈把希望寄托在铁穆耳身上,并派他统兵讨伐叛王哈丹,接着又派他镇守蒙古汗国故都哈剌和林(今蒙古国后杭爱省额尔德尼召北),掌管北方防务。在玉昔贴木儿请求之下,忽必烈将原来属于真金的印玺“皇太子宝”授给铁穆耳。1294年即位,在位13年成宗,忽必烈的孙子,皇太子真金的第三子。被称为“善于守成”之君。至元三十年(1293年)受皇太孙宝,总兵镇守漠北,次年,即皇帝位。停止对外战争,专利整顿国内军政,是社会矛盾暂时后所缓和,死于1307年,时年42岁。庙号成宗。

忽必烈未给他的后人解决的比较特殊但是很重要的问题是帝位继承,在蒙古帝国的历史中,它总是引起不安和紧张的因素。忽必烈无力解决这一问题,部分是因为蒙古人的帝国是成吉思汗所有子孙的共同财产的观念与汉人的君主专制观念相抵触;还部分因为在忽必烈时期的一些偶发事件。忽必烈不能将家产封建制的蒙古国家完全改变为君主专制的中原式政府,他也没打算这样做,当出现帝位继承问题时通过忽邻勒台在皇子中选择新的大汗的传统做法不能被否定。

忽必烈为维持他的皇帝特权,试图用中国方式来确定他与正后的长子为正式的继承人,他选定了真金(1243年~1285年)为正式的继承人,但真金在1285年去世,比忽必烈本人的去世早9年,忽必烈的尝试中途夭折。由此造成的后果是,在后忽必烈时代,经常在前朝大汗提名的继承人和要求通过“选举”即位的人之间为争夺帝位产生激烈的抗争。

后忽必烈时代的帝位之争与以前的汗位之争有三点不同。

第一,竞争者的范围只限于忽必烈的后人,特别是几乎清一色的真金后人。因为在蒙古人中有这样的共识:元朝是忽必烈创建的,其他皇族成员能够在各次帝位之争中作为支持者参加新皇帝的选举,但是他们自己不能参加帝位的竞争。真金的后人最有帝位继承资格是基于这样的事实:真金是忽必烈的长子并且是他指定的继承人。

第二,宫廷中有权势的大臣在新汗即位问题上起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而皇族成员的作用日益降低,在传统蒙古制度下,是由蒙古诸王和王妃来决定“选举”的进程。官员(那颜)作为皇族成员的属下参加忽邻勒台,但从不允许他们独立发表意见。大臣在新汗即位问题上越来越起着重要的作用,显然是忽必烈加强中央集权和政府官僚化的结果,也是元政府的家产封建性质因而削弱的结果。

第三,帝位继承经常引起纷争,两种候选人交替登基,一种立足于中原,正常情况下得到在首都的大臣们的支持;另一种立足于草原,常常统率着强大的驻边军队。这两种利益关系和背景完全不同的候选人的交替,加上一系列皇帝在位时间很短,导致了政府的一般政策尤其是文化倾向的大幅度摇摆,使得这一时期的政治变化无常。

公元1294年二月忽必烈去世后立刻爆发了第一次继承人危机,因为忽必烈并未正式册立他的孙子、真金第二子铁穆耳(1265年~1307年)为继承人。在真金1285年去世之后,年迈的忽必烈在确定继承人上显然一时犹豫不决。根据波斯史家拉施特的说法,是铁穆耳之母、真金的正妻阔阔真(亦名伯蓝也怯赤,1300年去世)在积极促成儿子即位。但是,虽然在1293年七月铁穆耳被授予皇太子印,当时他被派往蒙古本土,以出镇宗王统管草原的全部军队,但是他并未得到像他父亲那样的正式的皇太子册立。这可能反映了忽必烈在他的孙子是否合适做未来的大汗上持保留态度,因为他相当清楚铁穆耳是个嗜酒者。这样,在忽必烈去世时继承问题还是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

铁穆耳的帝位竞争对手是他的哥哥甘麻剌(1263年~1302年)。作为真金的长子,甘麻剌与铁穆耳一样有资格成为他们的祖父的继承者。因为甘麻剌曾多年任蒙古本土的指挥官并于1292年被封为晋王,统领成吉思汗的“四大斡耳朵及军马、达达国土”,他的所享有的武力支持和他弟弟的一样坚实。但是,铁穆耳显然比他的哥哥有优势:他不仅被忽必烈指定为继承人,还得到了阔阔真的帮助。这一点很重要,因为阔阔真以其贤淑得到忽必烈的喜爱并且很有影响。虽然甘麻剌的母亲还难以确定,但从阔阔真站在铁穆耳一边的事实,似可看出甘麻剌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同样有意义的是重要的大臣支持铁穆耳即位。忽必烈为他去世后指定了三个辅政大臣:玉昔帖木儿(1242年~1295年),成吉思汗的著名伴当博尔术(死于1227年)的孙子,枢密院知院;伯颜(1236年~1294年),八邻部人,曾领军灭宋并多年任北方和西北诸军的统帅;不忽木(1255年~1300年),受儒学影响的康里政治家,中书省平章政事;这三个大臣都通过不同的途径与铁穆耳或他的母亲建立了密切的关系。除了这三个大臣外,中书省右丞相完泽(1246年~1303年)曾以重要辅臣身份陪同铁穆耳前往蒙古本土。忽必烈是否为铁穆耳即位做过特殊的安排尚不清楚,但是这些朝廷重臣显然都在向这一方向努力。

公元1294年四月在夏都上都举行忽邻勒台时,支持甘麻剌的不乏其人。但是他们被铁穆耳的支持者所战胜。实际上,据说玉昔帖木儿曾说服甘麻剌带头推动铁穆耳即位。同时,战功显赫的伯颜为使铁穆耳即位采取了更强硬的姿态。据说他握剑站在大殿阶梯上,宣布忽必烈的旨意并解释为什么要立铁穆耳为帝,结果是“诸王股栗,趋殿下拜”。显然伯颜和玉昔帖木儿的威望和他们背后的强大军事和官僚机器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并使他们操纵了忽邻勒台。这些首要大臣在决定谁将成为新大汗上起了决定性的作用,这在蒙古历史上是没有先例的,预示着未来将产生许多推动新君即位的官僚。

铁穆耳13年的统治自始即以守成为基调。作为忽必烈帝国的直接继承者,铁穆耳汗和他的臣民一样期望成为他祖父统治模式的守护者。在1294年五月十日颁布的即位诏书中,新汗正式宣布他要奉行和保护忽必烈朝的成规。这成为他统治期间的基本准则。铁穆耳朝的守成性质明显地表现在主要政府机构的官员人选和重要政策两个方面继续保持忽必烈晚年的格局。除了赐给忽必烈朝的蒙古高官荣誉爵号外,铁穆耳汗在他的政府中保留了忽必烈在1291年吐蕃权臣桑哥失势后为缓解桑哥财政政策影响而任命的大多数中书省宰臣。完泽还担任右丞相并且是独相,直到1298年才任命哈剌哈孙(1257年~1308年)为左丞相。铁穆耳在位初期的首要人物完泽,主要是因为他谨慎和宽厚而不是因为他的才干而成为朝廷重臣。出自著名的蒙古斡剌纳儿部的哈剌哈孙则不仅以他的才干和正直著称,还以雅重儒术而闻名,在完泽1303年去世后,他成为朝廷中最有影响的人物。铁穆耳朝初期的另一个有影响的人是康里大臣不忽木。不忽木成长于宫廷中并在国子学中受到理学大师许衡(1209年~1281年)的教育,他是有元一代最有名的非汉人儒士官员。他先任平章政事,后任御史中丞,在铁穆耳朝主要起为儒学辩护和规范朝政的作用。这些蒙古和色目重臣得到了一群汉人官员和回回理财者的支持。汉人官员包括何荣祖、张九思(1242年~1302年)、梁德珪(1259年~1304年)和何玮(1254年~1310年),他们有着不同的思想信念和政治背景。在回回理财者中,麦术丁和阿里曾是忽必烈朝阿合马和桑哥手下的官员。但是最突出的回回人是著名的回回大臣赛典赤赡思丁(1211年~1279年)的曾孙伯颜,拉施特说他是“极尊贵、有权势的大臣”,任撒希伯底万,撒希伯底万在波斯语中通常指财政大臣。显然铁穆耳是在继续奉行忽必烈保持中央行政人员的种族和思想平衡政策。完泽和哈剌哈孙掌管下的行政机构采取了确保政治和社会稳定的政策。在财政方面,废除理算欠税是桑哥失势之后已经采用的政策。铁穆耳朝继续施行这一政策,并且几次免除部分地区或全国的差发和赋税。铁穆耳汗强烈反对为增加收入向民众征收任何额外的赋税,他于1302年下令禁止征集除赋税定额以外的任何东西。

在思想方面,铁穆耳的政府表现出对儒学和儒士的尊重。铁穆耳即位后不久,即发出崇奉孔子的诏书。主要在哈剌哈孙的推动下,新建文宣王庙于大都,并徙国子学于其中,同时增加了国子学的学生。哈剌哈孙与儒士关系特别密切,据说常在裁决大政时征求儒士的意见。

忽必烈朝加上铁穆耳朝是元代的巅峰期。但是已经有迹象表明铁穆耳朝标志着元廷衰落的开始。铁穆耳汗本人没有他祖父的心智和身体活力,而这些对继续领导帝国是需要的。他的大臣完泽亦不是足以替代前期领导的强有力人物。在两个人过度宽容和拖拉的管理下,政府似乎失去了行政活力和财政平衡。官员队伍急剧膨胀。虽然朝廷和京城官员合计定额是2600人,御史台于1294年上报官员在京城食禄者超过1万人,在各行省则更多。实际形势变得如此严重,以至在1303年下令中书省淘汰所有冗员。官府冗员的大量增加,并没有促进行政效率的改变。郑介夫在1303年上书朝廷的《太平策》中指出:忽必烈在1291年颁布的《至元新格》中要求官员限期5天处理一般公务,限期7天处理中等公务,限期10天处理重大公务,但是官员常用半年才能处理一件不重要的事务,要用整整一年处理一件重要公务。铁穆耳汗亦对普遍存在的官府延误政务问题深恶痛绝,他在1294年曾为此严厉申斥中书省臣,甚至表现出对臭名昭著的桑哥时期行政效率的怀念。

政府受到愈演愈烈的贪污腐败之风的影响,铁穆耳汗朝发生了一系列腐败丑闻。政府高层的最大丑闻发生在1303年。在前一年,朱清(1237年~1303年)和张瑄(死于1303年)被控有罪。他们曾是海盗和贩私盐的盐徒,在宋亡时率领大量船只叛宋降元。他们利用为元廷海运粮食和私自从事海外贸易积聚了大量财富。审判的结果是他们的全部家人都被囚禁并没收全部财产。对此案的调查发现朱、张二家曾向朝中的几个高官行贿。中书平章伯颜、梁德珪、段贞、阿里浑萨里和另外四名中书省官员因为受贿在同一天被撤职。甚至完泽亦因接受朱、张贿赂而受到弹劾。为清除腐败,盛怒的大汗诏定赃罪为12章,并在1303年春季派遣官员调查国内7个地区的案情。他们调查出贪官污吏18473人,获赃45865锭。这显然是一个压低了的上报数字。但是,大汗没有坚持消除腐败的努力。不仅完泽在这起贿赂丑闻中全然无损,大多数因受贿而被撤职的中书省臣也在后来的两年中又被起用。官府冗员和官僚腐败只是造成贯穿元朝中后期政府日益严重的财政困难的部分原因。造成财政困难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常年对贵族尤其是皇室成员的慷慨赏赐。忽必烈慎于赏赐,对他的家族成员尤为“吝赐”。但是从铁穆耳开始,元廷的大汗在忽必烈确定的岁赐额之外,还给皇室成员和勋臣大量的慷慨赏赐。如此慷慨赏赐是政治的需要,由于帝位之争愈演愈烈,既要酬劳皇室成员和勋臣,也要继续保证他们的支持。在1294年铁穆耳即位时,皇室成员得到的赏赐比在忽必烈时期得到的岁赐额金多4倍,银多2倍。此外,铁穆耳还为不同原因给予一些皇亲巨额特殊赏赐,如1294年给三个驸马赐银的总数就超过了12万两。巨额赏赐很快造成国库枯竭。1294年铁穆耳即位后两个月,中书省报告:“朝会赐与之外,余钞止有27万锭。”第二年年初,中书省又报告忽必烈时期的储蓄几乎全被用来支付皇室成员和勋臣的赏赐。简而言之,由于后忽必烈时期蒙古政治特殊性质的影响,以宫廷赏赐形式出现的政治贿赂已成为元廷财政陷入困境的原因之一。

因为铁穆耳的政府反对增加税额,除借用钞本银之外无法解决财政赤字问题。元廷乃于1294年下令诸路平准库作为钞本贮藏的银936950两,除留192450两作钞母外,全部运往京城,显然是支付日常开支。四年之后,又借用了20万锭钞本。到1299年,元廷的财政形势更为恶化,花费的一半借自钞本。借用钞本又转而极大地削弱纸钞制度的信誉,并引发了恶性通货膨胀,其程度远比13世纪80年代发生的通货膨胀剧烈得多。

铁穆耳朝是持续不断的征伐和大致和平两个时期之间的有意义的过渡期。忽必烈朝后期发动的所有对外战争都以失败而告终。铁穆耳改变祖先的扩张政策,是因为他清楚地知道更多的征服将无任何成果并且耗费巨大。他即位后立刻取消了忽必烈在位最后几年规划的对安南的征服,代之以将安南作为纳贡国。1298年,铁穆耳否定了再次入侵日本的建议,并在第二年派遣一名僧侣作为和平使者前往这个岛国。铁穆耳朝的对外征伐,只有1300~1301年的征缅之战和1301年~1303年征八百媳妇之战,八百媳妇是在今天泰国北部和缅甸东部的一个小国。虽然这两次战役都以失败告终,但其原有目的亦不在于征服二国。发动征缅之战是因为缅国人废黜了奉元廷为宗主的国王而要对其惩罚,征八百媳妇则是由于该国侵蚀元朝领土而采取的征讨行动。

铁穆耳汗最大的政治和军事成就是成功地结束了与窝阔台后汗海都(约1235~1301年)、察合台后汗笃哇(1282年~1307年在位)的耗时和耗力的战争,他们从1268年或1269年开始对忽必烈的大汗地位提出挑战。但是,这一成果来之不易。尽管忽必烈在1/4世纪中经过持续不断地努力将他的中亚敌手阻挡在生产粮食的定居地区之外,海都和笃哇在忽必烈去世时又卷土重来,把他们的控制区延伸到畏兀儿地区并不时侵入蒙古本土。

铁穆耳在位的大多数时间不得不为保卫内亚地区耗费大量资源,实际上在他当政的初期在蒙古本土就遭受了一系列的挫折。1298年的一个冬夜,笃哇突袭合尔哈都由宗王阔阔出(死于1313年)指挥的驻守漠北的元军主力,阔阔出是铁穆耳的叔父,代铁穆耳统军于漠北。此战的结果是铁穆耳女婿高唐王阔里吉思(死于1298年)被俘,在漠北的元军伤亡惨重。海山(1281年~1311年)重建防卫体系后,元在漠北的地位才得以恢复。海山是铁穆耳长兄答剌麻八剌(1264年~1292年)之子,于1299年受命统军于漠北,取代无能的阔阔出,其时年方18岁。除了诸王统率的蒙古军和驻守漠北多年的宿将床兀儿(1260年~1322年)统率的钦察军外,海山手下还有来自各卫的汉军和新从汉地调来的蒙古军。再次得到加强的元军在次年秋季转入攻势,在阿尔泰山南将海都击败。1301年9月,海都和笃哇发动了最后一次攻势,于是在阿尔泰山之东的铁坚古和合刺合塔爆发了更具历史性决定意义的战役。这次战役本身可能是未分胜负,所以在汉文和波斯文史料中对战役的结果有截然不同的记载。重要的是该战役的间接结果,笃哇在作战中负伤,而海都死于战后不久,可能也是在战斗中受了伤。海都之死,清除了蒙古诸汗国媾和的主要障碍。恰是海都的同盟者笃哇首倡和议。笃哇已倦于无望的挑战大汗权威,他更关心的是在中亚建立自己的统治,所以他设法使海都之子察八儿在1303年夏季成为窝阔台汗国的统治者。当年秋季,笃哇说服察八儿与他一道向铁穆耳表示他们将停止敌对行动,并且承认铁穆耳是全体蒙古人的大汗。

铁穆耳对这一建议很快做出了积极反映。虽然笃哇提议的为媾和召开的忽邻勒台并未举行,停战的和约还是达成了。由铁穆耳、笃哇和察八儿共同派出的使者于1304年年初抵达伊利汗完者都(1304年~1316年在位)的汗廷,请求完者都同意和平并重建全体蒙古人的统一的建议。和约对完者都及其他蒙古汗国的统治者都有很重要的意义。完者都在1305年致法兰西国王腓力四世的信中骄傲地宣布蒙古人世界已取得了和平,并且鼓励欧洲诸王以蒙古人为榜样。

虽然1303年取得的和平是短暂的,但它不仅重新确定了元廷与其他蒙古汗国的宗主关系,还为元朝通过离间察合台后人和窝阔台后人的关系彻底解除来自中亚的威胁提供了机会。在外部压力减轻后不久,曾是同盟者的笃哇和察八儿之间为疆域问题发生了冲突。在这次冲突中,铁穆耳支持笃哇。1306年秋季,铁穆耳派遣海山率领一支军队越过阿尔泰山南麓去支援笃哇。海山从背后向察八儿发起进攻,俘虏了察八儿家族的几个成员,并远进至也儿的石河。察八儿别无选择,只得向笃哇投降。察八儿后被笃哇所废,可能是在1307年;他的幼弟养吉察儿被笃哇立为窝阔台汗国的傀儡汗。在这种环境的压迫下,察八儿于1310年海山在位时向元廷投降,这就标志着困扰了元廷近40年的窝阔台汗国的完结。笃哇及其继承者绝大多数时间承认元廷的宗主地位,持续地向大都派出贡使。此后元廷与察合台汗国之间除了1316年~1320年间的短暂冲突外都维持着和平关系。这样,忽必烈未能达到的确立元廷对整个蒙古世界的宗主地位的目标,终于在铁穆耳朝后期得以实现。

铁穆耳晚年患病,委任皇后卜鲁罕和色目大臣,朝政日渐衰败。1307年正月初八,成宗去世。葬起辇谷,谥曰成宗钦明广孝皇帝。针对铁穆耳之位,惯称“成宗守成”。死后谥钦明广孝皇帝。

关汉卿

关汉卿(1220年~1300年),号己斋叟,大都(今北京)人,元代戏曲家,曾任太医院伊,入元不士,专事杂剧创作。所作杂剧,当今知道的大概有60多种,现存《窦娥冤》《救风尘》《拜月亭》《蝴蝶梦》等13种。所作散曲甚多。

生平有关关汉卿生平的资料缺乏,只能从零星的记载中窥见其大略。据元代后期戏曲家钟嗣成《录鬼簿》的记载,"关汉卿,大都人,太医院尹,号已斋叟","太医院尹"别本《录鬼簿》作"太医院户"。查《金史》或《元史》均未见"太医院尹"的官名,而"医户"却是元代户籍之一,属太医院管辖。因此,关汉卿很可能是属元代太医院的一个医生。《拜月亭》中,他有一段临床诊病的描写,宛若医人声口,可以作为助证。他是一位熟悉勾栏伎艺的戏曲家,“生而倜傥,博学能文,滑稽多智,蕴藉风流,为一时之冠”(《析津志》)。在元代前期杂剧界他是领袖人物,和当时的杂剧作家杨显之、梁进之、费君祥等人都有交往。

他娴熟地运用元代杂剧的形式,在塑造人物形象、处理戏剧冲突、运用戏曲语言等方面都有杰出的成就。在《窦娥冤》中,自始至终把戏集中在窦娥身上,先写她悲惨的身世,继之展开她和流氓地痞的冲突,再集中写贪官污吏对她的压迫,最后写她的复仇抗争。《单刀会》在正面展开关羽与鲁肃的冲突之前,先用两折的篇幅由乔公与司马徽烘托关羽的英雄气概,使关羽虽未上场却已有先声夺人的强烈效果。在《望江亭》、《拜月亭》、《西蜀梦》等剧里,出色的心理描写打开了人们内心世界的窗扉,成为塑造主要人物形象不可缺少的艺术手段。

他善于提炼激动人心的戏剧情节,省略次要情节以突出主要事件。在《窦娥冤》里,安排了窦娥被屈斩后天地变色的奇迹,而对窦娥的结婚、丈夫的病死等一句带过,不浪费一点多余的笔墨。

作为一位杰出的语言艺术大师,他汲取大量民间生动的语言,熔铸精美的古典诗词,创造出一种生动流畅、本色当行的语言风格。这主要表现在人物语言的性格化上,曲白酷肖人物声口,符合人物身份。如《窦娥冤》中的说白:“婆婆,此后遇着冬时年节,月一十五,有瀽不了的浆水饭,瀽半碗儿与我吃,烧不了的纸钱,与窦娥烧一陌儿,则是看你死的孩儿面上。”这样朴素无华的说白,看不到加工的痕迹,非常符合窦娥这个封建社会里小媳妇的身份。关汉卿一生创作了60多个杂剧。他的悲剧《窦娥冤》“列入世界大悲剧中亦无愧色”(王国维语)。1958年,关汉卿被提名为“世界文化名人”。

元末朱经《青楼集·序》载:"我皇元初并海宇,而金之遗民若杜散人、白兰谷、关已斋辈,皆不屑仕进,乃嘲弄风月,流连光景。"杜散人即杜善夫,是由金入元的作家,白兰谷即白朴,金亡(1234年)时才8岁,估计关汉卿的年代同他们接近,也是由金入元的作家,关汉卿今存〔大德歌〕10首,“大德”是元成宗的年号(1297年~1307年),上距金亡已70年左右。由此可以推断出关汉卿约卒于元成宗大德元年(1297年)以后,他的生年,估计在1220年左右。《录鬼薄》作者钟嗣成称关汉卿为"前辈已死名公",说"余生也晚,不得预几席之末"。《录鬼簿》成书于1330年,故将关汉卿卒年定在1300年左右,当去事实不远。

南宋灭亡(1279年)之后,关汉卿曾到过当时南方戏曲演出的中心杭州,写有〔南吕一枝花〕《杭州景》套曲(中有"大元朝新附国,亡宋家旧华夷"句)。还曾到过扬州,写曲赠朱帘秀,有"十里扬州风物妍,出落着神仙"句。

关汉卿是一位熟悉勾栏伎艺的戏曲家,《析津志》说他"生而倜傥,博学能文,滑稽多智,蕴藉风流,为一时之冠"。明代臧晋叔《元曲选·序》说他"躬践排场,面敷粉墨。以为我家生活,偶倡优而不辞"。关汉卿在元代前期杂剧界是领袖人物,玉京书会里最著名的书会才人。据《录鬼簿》、《青楼集》、《南村辍耕录》记载,他和杂剧作家杨显之、梁进之、费君祥,散曲作家王和卿以及著名女演员朱帘秀等均有交往,和杨显之、王和卿更见亲密。

剧作的思想内容关汉卿的剧作深刻揭露了元代社会的黑暗,是元代残酷的民族压迫和阶级压迫的一面镜子。关汉卿的代表作《窦娥冤》写一个弱小无靠的寡妇窦娥,在贪官桃杌的迫害下,被诬为"药死公公",斩首示众。窦娥的冤案有巨大的典型意义,作家以"人命关天关地"的高度社会责任感,提出了封建社会里"官吏每(们)无心正法,使百姓有口难言"这个带普遍意义的问题,强烈地控诉了封建制度与民为敌、残民以逞的罪恶。

关汉卿还写了不少著名的历史剧。象《单刀会》、《单鞭夺槊》、《哭存孝》、《西蜀梦》等,这类戏以赞颂英雄业绩为主,展开正义和非正义的冲突。如在《单刀会》中,作者歌颂了忠心耿耿维护汉家事业的关羽,谴责了玩弄权术,一意孤行的鲁肃;《西蜀梦》通过关张的阴魂托梦刘备,要求他起兵报仇,突出了关张虽死犹生的气概,谴责了见死不救、卖身求荣的佞小人;《单鞭夺槊》塑造了著名的草莽英雄尉迟敬德的形象,谴责了挟私愤报私仇的李元吉;在《哭存孝》中,谴责李克用在取得军事胜利后诬杀功臣良将的行为,突出了"太平不用旧将军"的主题。在这些历史剧中,关汉卿赞美正义的事业,歌颂英雄的业绩,表现了一个正直戏剧家的爱憎感情,这和他在其他剧作里所体现的精神是一致的。

当然,由于历史和阶级的局限,关汉卿不可能站在起义农民的立场上来批判封建统治者,他对黄巢和梁山泊农民起义的看法依然摆脱不了传统的偏见。他的某些剧作还宣扬了封建道德。如《陈母教子》写陈母用儒家的道德教子读经,终于使三个儿子都中状元。有些作品存在着勾栏调笑作风,流露了低级庸俗的情趣。特别要指出的是关剧对清官、"王法"充满幻想。靠清官、"王法"来主持公道,昭雪民冤,虽然也表现了作家的正义感,但这只不过是一种社会改良主义的幻想,不可能是医治社会弊病的灵丹妙药。

剧作的艺术成就关剧是中国古典戏曲艺术的一个高峰。关汉卿娴熟地运用元代杂剧的形式,在塑造人物形象、处理戏剧冲突、运用戏曲语言诸方面均有杰出的成就。

黄道婆

黄道婆,又称黄婆,生于南宋末年淳佑年间,约1245年,松江府乌泥泾镇(今上海徐汇区东湾村)人。初因不堪家庭虐待,只身逃往海南岛崖州。约元贞年间他回到故乡,将学到的防治技术进行改革,她自治工具提高了纺纱效率。并织造了有名的“乌泥泾被”推动了松江一代棉纺织技术和棉纺织业的发展。

黄道婆出身于贫苦农民家庭,在生活的重压下,十二三岁就被卖给人家当童养媳。白天她下地干活,晚上她纺织布到深夜,还要遭受公婆、丈夫的非人虐待。沉重的苦难摧残着她,也磨炼了她,有一次,黄道婆被公婆、丈夫一顿毒打后,又被关在柴房不准吃饭,也不准睡觉。她再也忍受不住这种非人的折磨,决心逃出去另寻生路。半夜,她在房顶上掏洞逃了出来,躲在一条停泊在黄浦江边的海船上。后来就随船到了海南岛的崖州,即现在的海南崖县。在封建社会,一个从未出过远门的年轻妇女只身流落异乡,人生地疏,无依无靠,面临的困难可想而知。黄道婆出现在了崖州(今海南三亚西北)崖城镇内草村,她的衣服又破又旧,站在一个黎族老大妈家的屋檐下浑身发抖。守门的黄狗汪汪吼叫,吓得她胆战心惊。正当她想拔腿逃走时,老大妈开门出来,看见她可怜的模样,就把她拉进屋里,给她换上黎族人穿的桶裙,让她喝几口山兰玉液驱寒,然后便问起她的家世来。黎族老大妈听了黄道婆的哭诉,流下了同情的眼泪。从此,大妈就认她为女儿,在生活上给予她无微不至的照顾。由于海南岛盛产木棉,黄道婆从黎族人民那里学到了精湛(zhàn)的纺棉织布技术。黄道婆看见黎族妇女的纺织技术和工具都比她家乡的先进。在她家乡江南,棉子要用手剥,效率很低;弹花只用小竹弓,弹出的棉絮不够松软。而黎族妇女使用的纺织工具踏车,既轻巧,又灵活,织出的布精细美观。心灵手巧的黄道婆很快就掌握了黎族的纺织技术和工艺,织出的花布色彩鲜艳,上面有各种奇花异草、飞禽走兽等花纹图案,做成桶裙、被面令人赏心悦目,村里人看了都非常赞叹。

黄道婆的名气很快传向四方。有一天,一个外地商人窜进她家,蛮横地要用高价收买她的纺织精品,说是要作为贡品献给皇帝。黄道婆见来者不善,婉言谢绝道:“我织布自己穿还不够呢,哪有多余的东西出卖?”商人威胁说:“你宁愿自己没有穿,也不能不献给皇帝!不拿出来你担当得起罪责吗?”黄道婆毫不客气地回答:“你们有钱人以为出了钱就什么事情都能办到吗?你要把贡品献给皇帝,请你自己去织吧!”大妈也在一旁帮她说话,那商人恼羞成怒,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当时黎族人民生产的黎单、黎饰、鞍塔闻名内外,棉纺织技术比较先进,黄道婆聪明勤奋,虚心向黎族同胞学习纺织技术,并且融合黎汉两族人民的纺织技术的长处,逐浙成为一个出色的纺织能手,在当地大受欢迎,和黎族人民结下了深厚的情谊。黄道婆在海南黎乡生活了三十多年,虽然吃穿不愁,但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念自己的家乡。元朝至元年间(约1295年~1296年),她带着黎族人民创造的先进纺织工具和技术,依依不舍地告别了黎族同胞,乘船回到了阔别三十多年的松江乌泥泾。

黄道婆重返故乡时,植棉业已经在长江流域大大普及,但纺织技术仍然很落后。她回来后,就致力于改革家乡落后的棉纺织生产工具,她根据自己几十年丰富的纺织经验,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精湛的织造技术传授给故乡人民。一边教家乡妇女学会黎族的棉纺织技术,一边又着手改革出一套赶、弹、纺、织的工具:去籽搅车,弹棉椎弓,三锭脚踏纺纱车……。对当地落后的纺织技术和工具也作了大胆改革。在剥除棉籽方面,黄道婆把黎族人民用的搅车介绍过来。搅车是由装在机架上的两根碾轴组成,两轴靠摇臂向相反方向转动,把棉花喂进两轴间的空隙碾轧,棉籽就被挤出来,棉纤维(皮棉)被带到前面。搅车的应用,大大提高了生产效率。在弹松棉花的过程中,黄道婆把弹花用的弓从一尺多长改成四尺多长;用绳弦代替线弦;不用檀木做的椎子击弦弹棉,代替了手指弹拔。这样弹出的棉花均匀细腻,提高了纱和布的质量。在纺车方面,黄道婆跟木工师傅一起,经过反复实验,把用于纺麻的脚踏纺车改成三锭棉纺车,使纺纱效率一下子提高了两三倍,而且操作也很省力。在黄道婆的带领下,乌泥泾从事纺织业的人越来越多。乌泥泾的棉纺织技术和新设备传遍了江浙一带,使松江一度成为全国棉纺织业的中心。

虽然她回乡几年后就离开了人世,但她的辛勤劳动对推动当地棉纺织业的迅速发展。在纺纱工艺上黄道婆更创造了新式纺车。当时淞江一带用报答都是旧式单锭手摇纺车,功效很低,要三四个人纺纱才能供上一架织布机的需要。黄道婆就跟木工师博一起,经过反复试验,把用于纺麻的脚踏纺车改成三锭棉纺车,使纺纱效率一下子提高了两三倍,而且操作也很省力。因此这种新式纺车很容易被大家接受,在淞江一带很快地推广开来。黄道婆除了在改革棉纺工具方面做出重要贡献以外,她还把从黎族人民那里学来的织造技术,结合自己的实践经验,总结成一套比较先进的“错纱、配色、综线、絜花”等织造技术、热心向人们传授。因此,当时乌泥泾出产的被、褥、带、帨等棉织物,上有折枝、团凤、棋局、字样等各种美丽的图案,鲜艳如画。一时"乌泥泾被"不胫而走,附近上海、太仓等地竞相仿效。这些纺织品远销各地,很受欢迎,很快淞江一带就成为全国的棉织业中心,历几百年久而不衰。16世纪初,当地农民织出的布,一天就有上万匹。18世纪乃至19世纪,淞江布更远销欧美,获得了很高声誉。当时称淞江布“衣被天下”,这伟大的成就其中当然凝聚了黄道婆的大量心血。

封建正史对科学技术有着一种无知的轻蔑,再加上对下层劳动人民的顽固偏见,所以对黄道婆这样一位伟大的纺织革新家及其杰出贡献,正史没有只言片语的记载,这是我国历史学的普遍性的遗憾。但人民是公正的,“黄婆婆,黄婆婆,教我纱,教我布,二只筒子,两匹布。”这是上海一带劳动人民世代相传的一首歌谣。这首歌谣歌颂的就是表达了人们对黄道婆为我国棉纺织技术作出卓越贡献的感激。黄道婆对棉纺织技术的巨大贡献,赢得了当地劳动人民深情的热爱和永久的纪念。黄道婆死后,大家举行了隆重的公葬,并且在乌泥泾镇替她修建祠堂,叫先棉祠。以后其他许多地方也先后为她修建祠堂,(上海县港口镇建有黄母祠)表达了广大劳动人民对这位棉纺织业的先驱者的感激和怀念。解放后,上海人民为纪念这位杰出的劳动妇女,在1957年四月,重新修整了黄道婆的墓,并且树立了新的墓碑,在碑上铭刻着她的光辉业绩。黄道婆是我国古代劳动妇女勤奋、聪明、慈爱、无私的杰出典型,她的名字和功绩将永远留在广大人民的记忆中。

§§第三章 元朝晚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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