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陆子闻言慌忙送了手，为难的与我对视：“主子，这……”我眉心微低，略带一丝愁容道：“如此说来，本宫还要为四皇子顾虑才行。”
“那是自然。”锡芸仰起头，底气足了不少：“嬛妃娘娘与臣妾是一类人，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择手段。到如今，臣妾所作的，也都是娘娘昔日所为。”
我霁颜而笑，凝重的表情缓和了不少，仔细瞧了瞧锡芸方道：“或许你说得对，我与你与这后宫的女子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但凡有事，总不会想得如你这般单纯。你当真以为我是忽然发现你的不妥么？”
锡芸的眼中雾气很重，似看不清我的面容一般，疑惑道：“嬛妃再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明白。”
“反正你今日也必死无疑，我索性让你走得明明白白。”我已经将话说死了，锡芸脸上泛起一层恐怖的心慌，眼珠不错瞪着我。
“在你刚刚被允珑选为通房侍婢的时候，我便告诫过你，‘守着你的本分罢，或许真有这样一日也未知可否’你可还记得？”
锡芸似回想起了什么，眸中闪过一丝狐疑，水亮的眸子回转不定，似拢了厚厚的云雾。我自顾自的垂下头，金步摇垂下冰凉的旒珠正贴在我侧脸颊处。总觉得很不适，以手温然的拂去，才缓缓开口：“从那一日起，我便令人在你的饰物里投了些药。”
“自然也不是什么毒药，不过使女子不孕的‘凉药’。你服侍了日子也不算长，但足够会令你终身无孕。”
木槿上前一步，一口啐在锡芸脸上：“到如今还不知悔改，使出正等腌臜手段欺瞒主子。哼，区区一个通房侍婢，也敢同嬛妃娘娘相提并论。你们还等什么，快把人拖下去。只怕再多看几眼，主子连午膳也该用不下了。”
小陆子这一次没使多大的力，就已经锡芸拖了下去。只是因为锡芸听了我说的话，当场晕厥过去。“这样也好，不用遭更大的罪了。”
我转身对木槿道：“处置了锡芸未央宫又澄净了不少，回头只消遣人去禀告四皇子一声，就说锡芸姑娘重病不治便可。”木槿柔顺了应了下来，我见她的面庞并未有一丝诧异，心里才稍稍平静了些。
回去的路上，我还是忍不住问道：“木槿觉得我这样做会不会过于狠辣？”木槿犹是一愣，随即璀然一笑：“主子说什么呢，奴婢倒是觉得这样很好。有时候过分的宽忍不见得就是好事，跟在主子身边这么久眼见着主子吃亏的事儿着实不少。奴婢真心希望主子能决断些。”
但愿她不是为了哄我才说的这番话罢，惩治了锡芸或许当真是好事，只不过一条人命凭白断送在了我手上，于心不安总是有的。
“主子。”玢桃迎了上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唤：“主子……”木槿被她这样子惊了心，脸色一僵：“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玢桃姐何以惊慌成这个样子？”
我摇了摇头，无奈道：“先喘匀了气再说罢，还能出什么事儿。来来去去不都是这些！”听我的语气淡然，玢桃的有些赧色，脸颊更是红热的能滴出血来：“主子，皇上已经下了旨，册封了良子为‘容华’，还赐了良子入住庄夫人的锦霞宫居住。”
“什么？良子姑娘……怎么会？”木槿失声道：“这怎么可能，玢桃姐你没看错啊？良子不是一直忠于主子的么，何以……”
“走罢，回宫。”良子这么快就册封我一点也不稀奇，她哪里还有自己的灵魂，完全是端阳王说什么便是什么。瑞阳王莫非到如今还不死心么？
我想的太投入也没发觉木槿与玢桃没有跟上我的步子，走出了好长一段路，才发觉她们还立在原地。“这是怎么了？脚上灌了铅么？是不是要我找几名侍卫抬着你们，才肯走哇？”
“皇上册封了良子姑娘，是因为……是因为她有了皇上的龙裔……”玢桃的脸憋得红紫的似能滴出血来，我看了也觉得身份难受，难为她这样忧心。可我一早便知道了究竟。
“这很好啊，以良子的才华与容貌能留在皇上身边也实属应该。况且如今还有了龙裔……”嘴上这样说，心里却为良子惋惜，倘若她只不过是端阳王的筹码，端阳王会在意她的生死么？
作为女子不能跟自己喜欢的繁育子嗣倒也罢了，却还要怀着棋子一般的皇子，当真是可悲可叹。
许是我不经意流露出惋惜的神色，木槿忙不迭的走了过来，宽言道：“主子别往心里去，好歹良子姑娘也与您走的近。有这份关联，日后想必也不过与您争宠的。多一个人在身边帮衬着，也未尝不是好事。”
玢桃没好气道：“你这丫头，说得这么容易。亏主子待她这般好，到底也是个没心肝的人。”
“都别说了，这会儿太阳大了。我快晒干了，先回宫罢！”我璨笑着，带着一丝商量的意味：“玢桃，你也不想看见我被晒成了炭头罢，到时候漫说是皇上了，就连你也认不出我的模样了，可怎么是好？”
我自顾自的大笑起来，木槿也忍俊不禁，唯有玢桃僵持着脸子，好半晌才悻悻开口：“亏主子你还能这样满不在乎的玩笑，奴婢这股气都窜上头顶了，怎能压制下去。”
许是连她自己都看见自己嘟着的嘴了，我同木槿更是笑得前有后和，玢桃拗不过我们终究还是扑哧笑出了声。
三人信步往回走，正迎上了良子一行人。良子今日绾了一个飞天紒，发成三环形，直竖头顶，若飞天状。更衬得她犹如嫦娥一般清丽，犹自带着一股不同寻常的仙逸。
玢桃未及行礼便道：“真是白天不能说人，说了就能遇上，晦气！”我忙唤了她一声，示意她稍安勿躁。木槿倒还算得体，微微屈膝，压着嗓子道：“良容华金安。”
良子身后跟着四名宫婢，两名内侍，一看便知轩辕对她尚算尽心，生怕有点闪失。良子也不介意玢桃的奚落，独自上前一步才向我行礼：“嬛妃娘娘吉祥。”
“妹妹如今身子不便，这种礼节可免则免。”我说话的时候，目光正落在她平坦的腹部，良子的连微微红热起来，羞赧的垂下头去。
外人看着，便觉得是她荣宠所致，然而我却明白，她怕自己掩饰的不够好。让我瞧出了内心的苦涩。
“本宫也累了，正预备回宫。不耽误良容华赏景了。”我径直要走，良子却唤住了我：“良子并非来赏景，而是特意来找嬛妃……说话。”
“回良容华的话，我家主子乏了，正要回宫去歇着。良容华昔日为我家主子请过脉，自然也知道主子的身子不那么好，晒不得也不得久吹风，还请容华见谅。”
玢桃毫不客气的将良子顶了回去，我见她气鼓鼓的样子也实在不好说些什么。再看良子一脸的委屈，死命的忍住了没有过多的流露。正想着说点什么补救一番，却听良子识趣道：“即使如此，臣妾不耽误嬛妃娘娘回宫。”
言罢她恭顺的早朝我一福身，悻悻的退开了身子。
“主子，咱们走罢！”玢桃趾高气昂的为我开路，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
“你也是的，何苦当着下人的面这样顶撞她。好歹她也是皇上新纳的妃嫔，若是她真的要追究起来，恐怕我也护不下你。”我苦口婆心的劝说，玢桃似乎一点也听不进去。
只嬉笑着摇头：“奴婢才不信呢，即便是良容华有着身孕，皇上到底还是爱重主子的。若主子当真与她较真儿，皇上也只能顺了主子的意思。”说着又不悦的嘟起嘴来：“只不过，若是主子嫌弃奴婢多事儿了，不愿护着奴婢，就算我没说过这话。”
“怎么又冲着我来了。”我刻意怨恼道：“这主子还真是难当啊。不护着自己的贴身侍婢也要落下埋怨。我有该上哪儿说理去。”
“好啦好啦，主子，您别生气。奴婢不过是气不过罢了。”玢桃这才恢复了如常的神色。似想起了什么，又道：“方才颐妃娘娘往咱们宫里来了一趟，亲自送了好些碧皮西瓜，说是主子您爱吃。还说是刚呈上皇宫的贡品，皇上特意赏给十四皇子的。”
“碧皮西瓜？既然是皇上赏给允瓓的，颐妃好端端的送到我这里来做什么？”莫非是因为兰氏的事儿感谢我。如今兰氏遭贬，我想颐溪藏在心中的怨恼也必能一吐为快。
“走，去景春宫。”我掉头往景春宫方向走，玢桃忙道：“不必了，主子。颐妃此事正在未央宫前的凉亭里候着呢！”
看来似乎颐溪比我还要急切，我点了点头这才又往寝宫而去。只觉得走得脚心都冒出了汗来，更别说身上头上了，这一上午的可真是累得够劲儿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