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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

秦观的词也是婉约词词人中流传很广的一位了。

秦少游一生,可谓是百般不顺。他因受苏轼赏识而出名,又因受苏轼牵连而一再受到朝廷排挤。无论如何颠沛流离,无论受到多少指责,他一直没有背叛与苏轼相交相知的情谊。

读他的词会暗自诧异。那样柔亮清美的词句,那样宛转细腻的心思,真的是出自男子手笔吗?

《宋词三百首》评价少游的词:“委婉含蓄,清丽雅淡”。评得极当。

金庸小说里陈家诺和香香公主初会,曾经讲牛郎织女的故事给她听,又翻译了秦观的这首词说了给她。

那少女听到“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以及“柔情似水,佳期如梦”,“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几句时,眼中又有了晶莹的泪珠,默默不语,望着火光,过了一会,悄悄说:“汉人真聪明,会编出这样好的歌儿来。”

虽然有人觉得这本小说里陈家诺过于无能,香香公主过于白痴,可我始终对他们讨厌不起来,并且爱极了这段邂逅的场景,以及他们所低吟着的荡气回肠的诗词。谁说他们灵魂没有相契过?

鹊桥仙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也许一个星夜,天空幽蓝宁静,少游独自仰望星空,似乎看到双星正缓缓渡河。于是,写下了这首词,开解千里之外的心上人,也开解自己。

满庭芳(三之一)

山抹微云,天粘衰草,画角声断谯门。暂停征棹,聊共引离尊。多少蓬莱旧事,空回首、烟霭纷纷。斜阳外,寒鸦数点,流水绕孤村。

销魂。当此际,香囊暗解,罗带轻分。谩赢得、青楼薄幸名存。此去何时见也,襟袖上、空惹啼痕。伤情处,高城望断,灯火已黄昏。

这首词是少游的代表作之一,“山抹微云,天粘衰草”更是他的名句,他也因此被称为“山抹微云”君。他其实还有一个“抹”字用得极具神韵,那就是“林梢一抹青如画,知是淮流转处山。”

满庭芳(三之二)

红蓼花繁,黄芦叶乱,夜深玉露初零。霁天空阔,云淡梦江清。独棹孤篷小艇,悠悠过、烟渚沙汀。金钩细,丝纶慢卷,牵动一潭星。

时时,横短笛,清风皓月,相与忘形。任人笑生涯,泛梗飘萍。饮罢不妨醉卧,尘劳事、有耳谁听。江风静,日高未起,枕上酒微醒。

实在太过清美。“红蓼花繁,黄芦叶乱,夜深玉露初零”,在这样一个萧瑟秋夜里,极爱“霁天空阔,云淡梦江清”这句,只觉天青地旷,淡淡轻云舒舒卷卷,江水如此清澈。“牵动一潭星”,独自撑着孤篷小船,悠悠荡过小小的沙洲,垂钓江上,涟漪轻动,倒映在水里的星星也闪烁起来,一个晶莹璀璨、不染纤尘的世界。

“时时,横短笛,清风皓月,相与忘形。”江上渔夫的生涯如此潇洒,在清风明月里悄横短笛,悠悠一缕笛音便袅袅升起。任我来去,自由自在。“江风静,日高未起,枕上酒微醒。”江上水波不兴,太阳已高,他躺在枕上,刚刚酒醒。

这样惬意的生活,是少游所向往的吧。而在现实中,他无法做到如此潇洒任诞。

满庭芳(三之三)

碧水惊秋,黄云凝暮,败叶零乱空阶。洞房人静,斜月照徘徊。又是重阳近也,几处处,砧杵声催。西窗下,风摇翠竹,疑是故人来。伤怀。增怅望,新欢易失,往事难猜。问篱边黄菊,知为谁开。谩道愁须殢酒,酒未醒、愁已先回。凭阑久,金波渐转,白露点苍苔。

上阕写秋景,自然又是少游惯有的清愁之景,碧水生寒,暮云笼罩,空荡荡的台阶上落满了凌乱的秋叶。空房人静,只有一弯新月斜斜照着。想起重阳已近,忽然听见几声砧杵之声,禁不住起了思乡之情。“西窗下,风摇翠竹,疑是故人来。”一句,西窗之下,翠竹飒飒生响,却让人忽然忍不住心生期待,以为是期盼的那个人会到来。却原来什么也没有,不过是风吹过竹子的声音而已。

于是很自然地,下阕转入“伤怀”。“新欢易失,往事难猜”。看篱边黄菊在风中轻轻摇摆,忍不住借酒浇愁。“凭阑久,金波渐转,白露点苍苔。”

他的名句极多,有时不看全词,但只那一句,便教人心旌摇荡。“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陇头流水各西东。佳期如梦中。”“水边灯火渐人行。天外一钩残月、带三星。”“梅市旧书,兰亭古墨,依稀风韵生秋。”“闲折海榴过翠径。雪猫戏扑风花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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