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明媚,阳光灿烈,还未入夏,这气候却越发的接近夏日,日头一日烈过一日。慕云逸的大军分批次驻扎在周边几个县城,趁着春耕自给自足起来。一时之间百姓们对铁甲兵将的态度也好转了些许,不在如大军刚过境那会子,家家户户闭门不出了。
储少棱从田间刚呈上来的麦子新芽正摆在慕云逸的桌案前,处理完了手头上的事情后他才细细打量起这青绿相间的麦芽,想起悠然当初提的意见,便兴冲冲的往后院去了。
大太阳晒着,夜梓焰有些昏昏欲睡,整个人懒在院中粗大的榕树枝干上眯着眼小憩。悠然收起手里的书籍,抬头望了望万里无云的天空,眉头不自主的皱了起来。虽然说不清哪里不对劲,但总觉得心神不安,好似小时候也曾经出现过这样的天气,然后她险些被绑上火刑架祭了苍天。当年她并不明白,时至今日总算有些了解了。天灾降世,必有灾星。而她这个名声远播的扫把星自然是祭天筹神的不二选择了。若不是六姐姐拼死护着,此时也没有她了。
“悠然,你看!”
一句话惊醒了两个人,段悠然不喜欢有很多人伺候,每日里除了进出诊脉的女医言大夫,这小院子里就只有悠然和夜梓焰两人。树上的人忽然做了起来,后仰着从树上翻了下来,整个人及时的挡在悠然身前,“王爷,有何事?”
那股子兴头已然去了大半,慕云逸轻叹了口气从背后拿出青嫩的麦芽,“给悠然看这个,你放心我不靠近,你也不用碍事了。若是真的没事干不如去帮帮言大夫,他这几天和军中的大夫们都忙死了。”
夜梓焰半信半疑的看了看悠然,见她点了点头这次一步一回头的离去。悠然的周身已经撑开结界,但仍旧同慕云逸拉开距离相对而坐,“这是什么?”她虽从小孤苦,可到底是生在王宫长在王宫,不曾见过这样的植物,“何种花草?”
“它算不得花草,还记得军队征梁那会子你说的话吗?我们征收了百姓的粮食,若不给些回报,只会招来他们的怨恨。没人会在饥寒交迫只是关心国家存亡,战争胜败。所以春耕之时我让那些身子骨好了的将士们帮着百姓耕种去了,也算休整时期打发时间。”
悠然缓缓伸出手,之间触及叶尖处,“它是粮食?”
“现在还不是,要不要同我出去看看?”
“好。”她想也没想就应下了,反应过来的时候慕云逸已经站在她身侧了,“回去换身男装吧,出行方便些。”他依旧碰不到她,手掌被结界挡在外围的时候心里还真不是滋味。
阳光从嫩叶见挥洒下来,炙烤得人们有些灼热。两人均挑了些单薄的衣裳穿着,跟平头百姓似的。为了掩饰容貌,慕云逸开特意贴了胡子,再沾了几颗黑痣在脸颊上。乍一看,悠然竟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干嘛这样?”
“大军进城那日,很多人都见过我,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烦,这样不是更省事?”慕云逸捋了捋八字胡,很是得意的挑了挑眉,“要不你也贴几个?”说罢不知从哪里掏出来几颗黑豆般不明物伸过来,但随即又停了下来,“你的结界我靠近不了。”
“这样吗?”悠然解除周身的限制,自己给自己贴了几颗大痣上去,原本青嫩稚气的少年俊俏脸瞬间毁了个彻底,“你看如何?”
“好……不错,走大街上想认出你来还真有些难度了。”慕云逸强忍着笑意打量着她,状若无意般拉起悠然的手道,“我们骑马去,你会吗?”
“会些,在国学的时候学过。”悠然颇有些尴尬的抽回手,仿佛一夕之间通晓了男女之防似的,率先翻身跃马,姿势倒是潇洒的紧。
两人并排散步似的驱着马往城外去,因着速度奇慢,到了村镇的时候已经正午时分,饭庄不多,慕云逸常年戎马,素来不挑,奈何今日带了悠然出门,一时之间不知道选哪家饭庄用午膳的好。
段悠然缓缓下马,瞧瞧这家又瞧瞧那家,最后看向慕云逸,“云逸,你想去哪家?”她从没有选择的权利,在王府的这几年过的简直是天上有地下无的日子。
“你想去哪里,我们便去哪里?”他心疼的笑了笑,竟然忘记了悠然儿时的日子,有过那般经历的人如何还会挑剔。
饭庄里大多都是临时下地干活的士兵,虽然穿着和一般农民百姓无异,可言谈举止多少能看出来武人七夕,好在一般士兵没有机会见到慕云逸,加之他又做了伪装,自然没有人能认出他们。
周围很吵,粗犷汉子们一边吃饭一边聊天,声音大的好似吵架。点菜什么的都需要隔空喊话,嗓门低了还喊不来人。可是她就是觉得这样的地方好,有人气。
“云逸,你点太多了。”说了几遍都没瞧见慕云逸有任何反应,悠然只好凑近了些。
慕云逸似乎才听到一些声音,急忙将耳朵凑了过去,“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没听清楚。”
悠然蹙了蹙眉头,认命的再说一次,“点太多菜了,我们吃不完,还是……”话未尽,唇瓣被一丝温热划过。
慕云逸猛然转过脸,唇瓣擦过迅速分开,速度快的惊人。段悠然惊诧的望了望四周,一切如常,好似没人瞧见,没人注意一般。她惊诧的目光中带着些许嗔怒,较之以前在王府,有生气多了,“你……”
“千万别喊我名字,叫人知道了,我们可就看不了田园风光了!”
“我……你……哼!”她竟无言反驳,如今这大男人打扮,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只好自顾自的撑开结界。
慕云逸大约察觉了她的心思,急忙笑道:“你可不能用你的结界啊,要是被人发现了,肯定说你是妖女,到时候要杀要烧的,我也救不了你。”
“我知道,我知道的。”被绑上火刑架的滋味她知道的。悠然咬了咬筷子,看着这一桌比王府伙食差了十万八千里的饭菜动起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