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暑假,林老师布置了写日记的作业,乔越的日记得到了老师的好评。红笔写着,选材有深度,心理活动真切细腻,能注意探索生活的目标。
老师宣布让乔越当语文课代表,有同学奇怪地发出唉的嘘声,台下的乔越也吃惊地垂下了眼睑,她觉得自己的语文成绩不好不坏,马马虎虎。当语文课代表,她心里没底,隔了几天她做出了一个冲动又荒唐的举动。
语文测验,乔越只得了八十几分,班上有同学拿到九十多分,无尽的压力突然就击倒了她。下了课,她坚持拖上秦蔓一起,冲到了操场前面一楼的办公室。
“老师,你换个人做语文课代表吧。”乔越吞吞吐吐地说道。林老师把手中的书合起放回桌上,“为什么呢?”他抬起脸看着乔越问道。
沉默了片刻,乔越抬起头,“我还要画画,没有那么多时间。”
“这和做语文课代表有什么冲突吗?”
乔越低下头,不再说话,可是心意已决,无法动摇。
“真的决定了?”
面对老师的疑问,乔越不敢正视,她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你认为谁合适顶替你呢?”
乔越说出了让班上活泼爱说,分数得点高的女生做更合适。老师看着乔越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了声,“好吧”。走出办公室,乔越吐了一口气,觉得压在肩上的重担瞬间泄掉,立刻轻松了不少。
面对压力,乔越通常的第一反应总是躲开和逃避。她觉得当了语文课代表就必须做到每一次的考试都要拿到第一才行,她给自己心里订的第一个目标太高了。
她忘记了循序渐进也是可以达到目标的,她放弃了激励自己努力奋斗,更上一层楼的大好机会,白白丢弃了。
这是一个心理素质很差的女孩,她太在意别人的目光,总是担心自己达不到别人的期待,却宁愿让自己失望。她太懒散,不喜欢有任何压力束缚她逼迫她,却不知道压力可以转换成目标,通过去完成一个个小小的目标,打消那一个个背负的压力,重新获得自信和坚强。
她不喜欢主动去努力,总是仰望着天,希望天上掉下一块大馅饼正好被她一口衔住。
小时候妈妈说过,她就像个懒人应该给她脖子上挂个饼,饿了只要咬几口就可以充饥。她没觉得那是讽刺她,倒觉得那个懒人好歹也是自己拿起胸前的饼,自己张口吭食的,又不是白白地让人喂。胸前挂饼的懒人平时还摆出一幅不知饥不知饱的散淡表情,自由自在地游走天地。
那一天,懒人的天地便是学校的操场。上体育课短跑考试,秦蔓,高露跑得很快,一次就过了测试。乔越跑了一次,还是两次,总之一次也没合格。垂着头,叹口气,她又悠哉悠哉走回了起跑线。
体育课的女老师,四五十岁,耳边的头发削得很短,带着一副黑边的眼镜,严厉的眼神,总是不苟言笑。她瞄了乔越几眼,终于口不留情,“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一点上进心也没有!”
“嘘——嘘——”她没好气地转过脸,对着下一组继续鼓着腮帮拼命吹起口哨,尖锐刺耳的口哨声后,是焦急的叫喊声,“快!再快点!”似乎有一股怨气直冲云霄。
秦蔓看了看老师的背影,吐了下舌头,“看来今天心情不好,你就再跑快一点嘛。”她目光同情,看着乔越,乔越脸红了,叹了口气,“我已经尽力了,你告诉我你怎么跑的?”她有些委屈。
几步之遥,女老师不知什么时候突然从乔越身后冒了出来,“你再去跑一次让我好好看看。”
老师听见她们的对话了?乔越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扭转过头,老师笑咪咪的温和地看着她。
跑了一遭回来,殷切的目光两两相对,“嗯,你跑步的步子太小了,知道吗?跨一步试试。”乔越依照老师的吩咐向前跨了一步。
“是吧,要把腿抬起来,往前跨。”似乎证实了心中的揣测,老师坚定了指导的方针,说起话来干脆利落。
乔越照着又试了一遍,“比上次好!”老师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宽松的笑容。再去试跑的时候,老师又仔细交待了几项,一是,跑步时注意步幅,尽量往前迈。二是,注意步频,腿要不停地跑动起来。三是,手臂要摆动起来,乔越的手臂没有晃动开。四是,脚步注意后蹬,特别是冲出去的一瞬间,要感觉踩在地面上蹬出去的感觉。
试跑还是差了一点点,乔越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两手叉着腰喘着气站在老师面前。
“你把目标放远点,不要看到快到终点了就放慢脚步,要继续往前冲!”
心里筑起的壁垒不是那么快就能逾越的,乔越又试跑了一次还是差那么一点点,老师依旧没有失望,乔越也越战越勇。
老师一只手托肘,一只手捏着瘦削的下巴沉思了片刻,她抬起头,迅速地指挥起站在终点挥旗的女同学,“向后站,再向后!”远离终点的白线,一段长长的距离退让了出来。
“不要想什么终点在哪里,记住!要往前冲!”乔越做好了起跑姿势,老师目光沉着,充满了期待,对着她点头说道。
“嘘——”清脆的口哨声伴随着老师自上而下坚定有力的一个挥臂,划出了一道绚丽的风声。
风吹着云在跑,心已经飞了起来,乔越冲破了心中的防线,越过了脚下的白线。
“噢——,过了!过了!”秦蔓大声地叫着从起跑线跑了过来,乔越也冲了过去,抓住秦蔓的手臂开心地大笑起来,又蹦又跳。
“真像两个小孩儿!”老师站在她们身旁,一扫往日的严肃,嘴角柔和地翘起,眼里充满了笑意。乔越止住了笑,咬了咬嘴唇,轻轻说了声,“谢谢老师!”老师微微点了点头,走回起跑线又举起了胸前的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