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么回事儿了呢？”陆逸川自己心里想着，非常着急。
陆逸川的妈妈王秀芝看了一下挂在病房正中间的钟表，时间正好是晚上七点，王秀芝说道：“时间都过了两个小时了，差不多是你的麻药的时间到了，所以才会感觉到剧烈的疼。”
陆逸川脸红说道：“我现在想要上厕所，怎么办？”
王秀芝看了下旁边跟其他病人聊天的陆逸川的爸爸陆鸿说道：“川儿爸，川儿要上厕所，你扶着他点儿，去厕所。”
陆逸川的外公王老头走过来提醒说道：“不行的，现在，现在是刚刚做完手术，伤口麻药正在急速消退，所以伤口会剧烈地疼痛，陆鸿要是扶着陆逸川去厕所，别说走到厕所，就是站起来，都会疼死了。”
王老头说完话，然后看着陆逸川问道：“川儿，你现在是不是稍微动一下，伤口就会感到剧烈的疼？”
陆逸川点点头说道：“嗯。”
陆鸿站在一旁说道：“那怎么办？”
王老头微微笑着说道：“我说老一辈还是方法多，你们稍微回避一下，孩子现在也大了嘛，我用瓶子帮我外孙接一下尿。”
王秀芝和陆鸿齐齐微微笑着说道：“那好吧，我们背过身子去。”
于是王老头拿起凳子上的矿泉水瓶，把瓶子里面的矿泉水全都倒掉，在被子里面，王老头，帮着自己外孙子，把尿给接了。
此时此刻难为情。
此时此刻陆逸川突然就想到了当时夜里的值班医生说的一句，在医院里，就不要怕丢人了，把面子就丢掉嘛。陆逸川回忆过来，一时间真想长叹一声。
而王老头在被你里帮陆逸川接尿的时候，一时间不禁眉头一皱，心里有了一事，但是他不说出来，王老头总是这样，他心里知道一件事情，他总是会去思考一下怎么做。
王老头回避了陆逸川，把女儿王秀芝叫到一边说道：“秀芝，陆逸川应该是在床上憋尿憋久了，尿床了，我等一下用卫生纸帮他擦干。这样吧，你和陆鸿就先回去了，明天早上再来，正好帮陆逸川带一套衣服来。你们在这里已经一天了，你们都是在单位工作的人，都没有正式请个假，你们好好请个家假，当然陆鸿不请假也可以，川儿是小病，不用这么多人照顾。你们把事情办妥了，再过来。今天晚上，我就来照顾陆逸川吧。”
王秀芝点了点头，把丈夫陆鸿叫过来，说了这一番道理，陆鸿也完全同意。
王秀芝便走回到陆逸川身边说道：“川儿，你今天晚上就在这里，外公外婆照顾你，我和你爸就先回去了。”
陆逸川说道：“嗯。”
这时候，陆逸川看见爸爸妈妈一走，就松了一口气，心里想着尿床真是不好意思。
王老头早已洞穿一切，一边拆着手上的卫生纸，一边说道：“来，川儿，爷爷帮助你把裤子里的湿的地方，给弄干净。”
陆逸川说道：“外公，幸亏是我爸妈走了，要不这人丢大了。”
王老头笑着说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怕丢人，这人只要得了病，开了刀，那就回到了婴儿了，什么都要人照顾，撒个尿都要照顾。”
陆逸川点点头。
王老头用了半卷卫生纸，把陆逸川湿湿的裤子给弄干净了。
这个时候走进病房了，提着四个馒头，两碗稀饭，原来刚才去了医院楼下的食堂，买了点吃的。这二老，为了陆逸川的手术担心，今天就没有吃东西。
外婆把东西提到王老头身边的凳子上，又去找了另外一个凳子，坐在了王老头的旁边。外婆就和王老头一起吃着医院的大白馒头，就着咸菜，吃了起来，一天没吃饭，一个馒头立马就下了肚子。
这吃相，立马就吸引住了陆逸川的目光，陆逸川立马就饿了起来。
陆逸川看着外婆说道：“外婆，我好饿。”
外婆一边吃着碗里的稀饭，一边说道：“老头子，川儿说他饿了，要不我再买点儿去，我刚才去食堂买吃的时候，咱秀芝说了，买咱们两个人的就够了，不用给川儿买。”
王老头笑笑说道：“刚才医生在的时候，老婆子你也不在，你不知道。川儿这个病，是盲肠一刀切，做了这手术，第一天晚上不能吃东西，也不能喝水，渴死也不行。非要等到明天早上，才能吃东西，而且只能喝粥。”
外婆看着可怜的陆逸川，也笑笑说道：“唉，可怜的川儿。川儿，不担心，等明天好了，我就给你炖粥喝好不？等你病完全好了，你想吃什么，我就给你做什么。就苦了你今天晚上了。”
王老头吃完了两个馒头，一边拍拍手上的杂物，一边说道：“老婆子，你今天晚上也回去吧，在这里你也睡不习惯，你今天晚上回去以后，给川儿熬点粥，什么都别加啊，就是白稀粥，明天早上带过来。我自己一个人在这里陪着川儿，就在这椅子上睡一晚。”
外婆想了想说道：“那好吧，我先回去，明天早上过来。老头子你自己在椅子上睡，小心着凉了。”
王老头比划着说道：“没事儿，我这大衣厚多厚。”
外婆于是慢慢转身走了。
陆逸川被困在床上一动不能动，因为动一下就会疼。他心里庆幸还有个很懂自己的外公在自己旁边，外公很通达，什么都懂。
陆逸川还记得自己高二的时候，武汉十四中和重庆十八中有一个交换生的名额，陆逸川想出去看看，便对爸爸妈妈说了自己的想法，没想到爸爸妈妈全都反对说道：“绝对不行，你还没成年，没有出过一次远门。”
于是陆逸川找到了自己外公，向外公王老头说了一番自己想法。王老头看着被学习压的面色枯黄的外孙，想了想说道：“我有一法，你就放心去吧。”
陆逸川赶紧问外公说道：“什么方法？”
外公微微笑笑说道：“我家是三代老中医，我一眼就看出，你这压力太大，已经有抑郁症的前兆。正好你爷爷去世的早，你爷爷生前也有抑郁症，所以我把你有抑郁症的前兆，告诉了你的父亲，你父亲于是就拖了关系，把你弄成了交换生，让你去重庆，散散心。”
陆逸川回想起这件事情，心里真的很感激自己的外公，因为是外公，让自己遇到了她，那个和别人不一样的女孩，笑笑酒窝在脸庞，陆逸川想起来，心里就滚烫滚烫的。
但是，父亲的固执与****，让他滚烫的心，又冷了下来。
他的脸，也更加失掉了血色。
王老头立马注意到了陆逸川脸上的变化，带着轻松的语调说道：“川儿，怎么了，你好像有心事。”
陆逸川看了一眼王老头，又把眼睛看着天花板说道：“外公，我心里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跟谁说，我好像说给谁听，谁都不会同意我，赞同我。”
王老头微微笑着说道：“你这小伙子能有什么大事，川儿，我告诉你，在你这个年龄认为的惊天动地的大事，在我眼里都不是事儿。”
陆逸川想了想说道：“外公，我填志愿的事儿，你知道吗？”
王老头又微微笑着说道：“知道！你今天下午被推进手术室做手术的时候，你的爸爸和我说过一点儿。”
陆逸川又想了想说道：“那外公，我这样做的原因，你知道吗？”
王老头笑得更加爽朗了，坐在椅子上看着陆逸川说道：“知道，你爸爸妈妈已经和我说了。小孩子的感情嘛，没有才是不正常的，有一点儿这事儿，是无可厚非的。”
陆逸川暗淡了眼神，又看了外公一眼说道：“外公，我知道，我这么做，肯定没有有一个同意的，你肯定也不会同意。我爸爸跟我说，去华中科技大学，出来，以他的在武汉大学教授里的圈子，出来肯定也是教授，我妈妈跟我说，去武汉大学，就我爸在一个大学，离家又近，多好啊。或者，不想在家里，直接去北京，我爸有好多熟人都在北京，我去了也挺好。”
王老头静静地听着陆逸川说完，然后慢慢说道：“那你呢？”
陆逸川眨了眨自己长长的睫毛，那一双俊朗端正的眉目微微皱了一下说道：“我想去重庆，我想去寻找一个人。”
王老头又一次爽朗地笑了起来说道：“寻找一个人?不是去见一个人吗，你爸爸妈妈和说。”
陆逸川想了一下，叹了一口气说道：“本来是去见一个人的。我高二和她认识，高三就回到武汉十四中复习了。她的爸爸妈妈在她高二时候离婚了，她跟着她妈妈生活，然后她妈妈要求就从重庆八中转校了，从此我们就断了联系。我去重庆八中找过她留下的联系号码，那是她爸爸的手机号，已经打不通了。她曾经和我说，她的理想是当一名老师，教书育人。而我和她同桌，知道她成绩不是顶级拔尖的，所以我猜她肯定是要去重庆师范大学了，所以我想去那里找她。”
王老头听完，哑然说道：“你是猜的？”
陆逸川点点头说道：“嗯。外公肯定会认为我很不明智，我竟然是猜的，那你会有什么洗完，就算是有希望，那也真的是一滴水滴到海里再找到的希望了。因为，人的主观臆断，在这个不断不断变化的世界里，肯定是不准的。”
王老头深深地点了点头说道：“嗯。”
陆逸川冷静地而坚定地说道：“但是我还是坚信着的，我是抱着希望去寻找她的，就算她到了其它地方，到了北京，到了上海，到了深圳，大学四年里，如果在大学里面看不见她，找不到她，我也会去中国的其他地方旅行的。”
王老头提问般说道：“她，真的有这么好？让你这么期待。”
陆逸川眉目坚定说道：“嗯。”
他的眉宇之间真的很帅气。高达的背影模糊之下，你去回忆一个男人最模糊的记忆。肯定就是，唇齿之间是你的名字，心里打下的是你的印字，而眉宇之间就是你的挥之不去影子。一个人的一生的时间里，肯定会见到许多样貌俊俏的模样，但是一旦当你见到陆逸川的时候，你一定会感叹，你没见过一个男人眉宇之间这样坚定的穿透力。
这就是陆逸川。
但这样的陆逸川，还是被心事重重包围，他看着在默默听着自己话的外公说道：“我是不是在所有人眼里，都非常的傻？”
王老头立马点点头说道：“不是，所有人都有自己认为重要的事情，所有人都有自己认为不重要的事情，你现在只是走在一个点上，一个别人认为不重要的事情上，而你认为很重要的事情上。川儿，你说人短短一生，最重要的事情有几步？”
陆逸川脸上笑了，快速地回答：“这个我知道，我们老师说了的，我背给你听。有人说，人的一生很长，也有人认为人的一生很短，但是不论长短，其实人的一生，重要的事情只有几步。第一步，出生的家庭，你有什么样的父母，就决定了你要接触什么让的人，被灌注什么样的思想。第二步，高考，你进入了什么样的大学，就注定了你接触什么样的同学，未来有什么样的交际圈，拿着什么样的文凭去闯荡。第三步，工作，选一个城市里找一个工作，你的薪水待遇，决定了你后半辈子的人生质量。”
陆逸川带着笑脸，骄傲地准备着外公给自己背过的观点，给出奖励。
王老头点点头说道：“也许吧。”
陆逸川也爽朗地笑了，他接受着外公最富有激励性的赞同。
王老头又思考了一下说道：“但是，我有时候想想，人生重要的事情，其实只有一步。人的一生，就是在二十多岁年龄里，找到一个最适合你人。我告诉你，外公在二十多岁的时候，在我的乡镇里，是一个中产阶级家庭，我们乡镇上当时很多的女孩，但是有一个普通但是勤勤恳恳做事情，女孩，她不丑，但是也不很漂亮。当时也有人追求她，但是我我追得最用力，因为我一眼中就看见了那个普通但是勤勤恳恳的女孩，后来我们接了婚，马上就有了女儿，她就是你的外婆，一直把我照顾得很好。”
陆逸川脸上笑了点头说：“原来是这样。”
王老头接着说：“这么多年，你外婆后来怀了你妈，我们有了孩子，我一路努力工作，你外婆和你妈一直是我的动力。我跟你说，我当时在武大教书教的很好的，评了很多奖，不过年龄到了，我退休了，才推荐你爸爸去的武大，补了我的缺位。”
陆逸川说道：“原来你还是我爸的恩人啊。”
王老头笑着说道：“谈什么恩人，我都把女儿交给你妈了，你个职位算什么。”
陆逸川笑说道：“也是。”
王老头说道：“所以我说，人生固然有很多东西很重要，但是很多东西只是外在，你的父母背景，你的高考，你的工作，都是外在的，当你真正会独立思考的时候，你从心选择，在你二十多岁的时候，找到最合适你的人，你说重要不重要。孩子，你十八岁了，人生也到了这个阶段的刚刚开始的时候。”
陆逸川这才反应过来，笑着说道：“那外公，别人都说我傻，不支持我，你你就是支持我填志愿的事情了。”
王老头感觉到凉，就拉了拉自己的大衣，顺畅地点点头说道：“我是支持你自己思考过后的行为，但是你自己要对你自己选择后的结果，负责任，你才是真正男子汉。”
陆逸川笑着的时候，脸上又陷入了阴雨，说道：“嗯。但是我的爸爸肯定不会支持我的，我家里，我爸爸还是当家。”
王老头拉拉自己大衣给自己保暖，笑着说道：“你就放心吧，放心养病，放心填志愿，放心去上学，我已经有一法。”
王老头说完自己有一法之后，就拉着大衣，靠在一边的床沿，睡着了，不说话了。
看着外公睡着了，陆逸川也双眼一闭睡着了。
突然，夜里，陆逸川感到剧痛醒了，原来是麻药已经彻底丧失，动了手术的刀口真的是疼，把自己给疼醒了。
陆逸川看看自己荧光电子表，已经是夜里凌晨一点。疼醒了，陆逸川十八岁，从来没有经受住这样的痛苦。如果痛苦只是一时的，比如一次抽血，那也就能忍忍了。可是如果你的右下腹有一个刀口，这种持续起来的痛苦，不是你咬牙一分钟就能忍受得了的。
凌晨一点医院里面很安静，一根针掉在了地上，这个时候是真正听得见的。
突然，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出现了，那双眼睛正发着光，向陆逸川靠近。
一个不知道是谁的人的一双手已经搭在了陆逸川的身上。
陆逸川有些惊吓，赶紧在病床上昂起头，正准备用手臂撑起自己的半边身子的时候，却立马疲软了身子，那个刀口太疼了，那里动弹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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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心提醒：作者，夏田，90后小说家。新浪博客：愚蠢的夏田，微信公众号：夏田。你只要打开微信，在微信左上角的点开搜索按钮，输入夏田两个字，就可以看见昏昏睡睡着的愚蠢的夏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