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巫漆吗黑的，能看清什么。”吴越嘟起嘴唇，十分不满梁家铭的左顾言它，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你已经来过了。”极其肯定的语气。
帮人分担，别人才会帮你分担。
——吴越心说。
自梁家铭提起西城，她已经有目的的来看了几次，并且在政府网上查出这一片有拍卖意向的地块，凭她的直觉已经在此看了数次。
“来过两次。”
“你做两手准备，一准备西城的前期调研，二求实的运营。”
“同时启动？”
“时不我待，过了春节，地价绝对会飞涨。”梁家铭沉默了一下。
“越越，现在这个社会，想实实在在做些事很不容易，机会稍纵即逝，我是想有一番作为的，带着这些年轻人一起做件事，将来回忆的时候也有值得回味的。现在我与总部还在沟通，分歧很大，与其上面派来一个混说摸鱼，只会坏事的，我倒觉得你来挑战更合适，莫莉不具备单独挑大梁的能力，你放心，这个位置，不会有人抢去。”
“我从来没有将她当成对手。现在的滨海和以前的武汉不同，武汉是在正常运转的情况下接手，所以我才得以挪出时间来应对两份截然不同的工作。现在不同……”吴越皱眉。
“你和莫莉现在很默契，其实莫莉的工作能力还是很不错的。”
“她的能力比王博要强。”
吴越悄悄吞了后半句话，世上本没有恒久的敌人，利益之争多了，才有了对立面。再熟的办公室同僚，嘻嘻哈哈怎么都成，别涉及利益，即便暂时放下刀子，一到关键时刻，还是会借刀杀人，露出狰狞本色。
“在你的眼中王博如何？”
“谨慎，小心。”吴越眼珠儿转了转。“很敬业。”
“当初受处分的时候，情绪波动很大，不过几天便坦然了，是个人物。”
“是他深刻领会了咱们天域的企业文化，每个企业都需要优秀的人才，但是所有的企业看重的是忠诚，不仅仅是能力。”
“滨海的这些中层水平都还不错，对工作都是极其认真负责的。若是能抱成一团，将来大有可为。”梁家铭的的手指敲着方向盘，凝视着前方光秃秃的土地，微微点头。“对企业也还算是忠诚的，去年离职高就的人想必都后悔了。咱们总部的HR不错，对员工在‘忠诚’的培训上是及格的。要是换了那本畅销书的HR，去年就都跑光了。”
“哈！你说那本畅销书的HR经理？给我的感觉她就是忍辱负重，或者是跟对了老大，剩者为王。她不是合格的HR。”
“我发现在OFFICE，有不下十本摆在办公桌的书立里。”
“HR培训的宗旨是培养员工对企业的忠诚，可是这个主人公一出事就想先溜，一个自己都不能对企业忠诚的HR ，怎么还配得上对员工培训？我翻了翻这本书，这个主人公只在办公装修时动了动插座，这个骗骗行外人还成。OFFICE HOUSE装修时，办公隔断是设计定位，家具也是按设计定制，所有弱电强电都已经布置到位，充其量只有局部改动，而这改动应该是施工方或设计方依旧甲方的要求出设计变更，她只需要签签字。”吴越呵呵笑了起来，想起珊珊拿着书对着自己那种夸张的表情，不能不笑。“最搞笑的，一个高级销售总监在这里居然弱智到脑残，太小看我们这些营销人员的智商了。置业顾问们开始也看的津津有味，大概都是想从中取得灵感，想着通过某些运气或者贵人相助，博得某些机会。”
“咱们HR应该在滨海做个特殊的培训，讲讲什么是忠诚。”梁家铭首肯。
“上位不易，做做梦不犯法。”吴越伸手将暖风调大。“咱们先做个君子协定，求实我不会签军令状。”
“怕拖累你的业绩？”
“那当然，我对咱们天域再忠诚，也要穿衣吃饭。我可没有储备粮，要是拿不到绩效工资，我吃什么。”吴越继续笑。
“吃我好了！”
“又不是唐僧肉，吃了不会长生不老，小女子嫌酸！”
“你这白骨精！真不是个善类。”梁家铭笑的脸变形。
“万一你明儿和哪个小白骨精对上眼，我就成了你眼里的沙子，自己能养活自己才是真的。”
“这话我听着酸溜溜的。”梁家铭忍俊不禁。“在抱怨我最近没时间跟你交流？”
“没有空间也没有时间。”
“这话虽是抱怨，倒是折射出一种无奈，其实房子做成什么样同样影响人的交流与关系……不要用这眼神看我，我说的是房子，现在的社会一切都求速度，却忘了宽度和深度。”梁家铭先是有些内疚有些歉意的摸摸吴越的脸，突然兴奋了。
“你的神经怎么跟过山车似的，前一秒在坡下，下一秒转弯了，我可是跟不上，怎么又联系上了房子？”
“越越，你还记得小时候的街坊吗？”
“街坊？”吴越扬眉，思绪骤然带到从前，记忆如水哗的一下淌了出来。“当然记得，从前我家那里好热闹。巷子口左面是糖炒栗子的铺面，右侧靠北一点是做豆花的，还有一家米粉店，我最喜欢的是转角李伯伯的书店……放学回来，我妈妈照例还在加班。肚子饿的咕咕叫，于是先去豆花店，白底儿蓝花的瓷碗，白白嫩嫩的豆花，上面翠绿的葱丝，碎碎的香菜末，红莹莹的辣椒油，黑黑的木耳丝，只看着便口舌生津，吃完了再买上五块钱的糖炒栗子，从书店借出一本沈从文的书……”
吴越的眼底晶晶闪闪，脸上停着两朵因兴奋氤氲上的红云，整个人似乎又回到了那有桂子香的世界，回到她的中学时代。
梁家铭双手交握，并不打断她的记忆。此时的吴越已经没有了白领丽人的干练精明，只有小桥流水，三月草长莺飞，一个乐观清丽的邻家女孩儿，一手捧着栗子，一手夹着一册旧书，屧屧走在悠长悠长的巷子。
这一刻，梁家铭有些醉了。
吴越的声音渐渐止了，看着梁凝神倾听的样子，突然有些脸发烧。
“后来呢？”
“后来，我再回来的时候，那里拆迁了，我只看见一幢幢相似的楼房，雕花的栅栏，人却进不去了。老街坊都不见了，只找到一个邻居。”
梁家铭微微点头。
“越越，从前的人们都是住在街上的，亲和的邻里，松散的氛围，抬抬腿就可以到街对面一份报纸，或者买一份刚出炉的面包，惬意，闲适。可是自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有了小区这个居住概念，便无形中用栏杆，围墙将人与人之间划出了界限。用禁止陌生人出入来保障居民的安全，无形中将人和人的距离。其实从纵向的历史长河和横向世界来看，开放化的街区建设才是最高的追求。”
男人和女人的脑子是两种结构，吴越摇头苦笑。
“家铭，你绕了半天，是西城的决策。”
“对，住在街上才是现在忙碌的人们最大的需求，因为房子车子票子，因为电视电脑电话，人与人之间其实越来越生疏，不是不想亲近，是因为没有时间和空间，最最主要的便是这空间。所以我觉得建成以‘街’为概念的中西合璧HOUSE，或者会别具一格。”
“家铭，说句你可能受打击的话。就我营销的角度，这想法简直就是乌托邦，在滨海经济不甚发达的区域，建成高素质的街区概念的住宅，很有难度。”吴越皱着眉，明白梁家铭为什么会反复强调人才的问题了。
“越越，做事，做大事，不能人云亦云。建筑大师贝聿铭的中银大厦也曾饱受非议，却毫无争议的成了标志性建筑。未建成之前，有几人看好？”
“那是公用建筑，这次是私宅。”
“你还想说我是梁家铭，不是贝聿铭。”
“贝大师是我的偶像，梁先生！”
“将来我也是！”自信的声音。
“我还有一个偶像！”吴越突然嘟起嘴唇凑近梁家铭的耳朵，一脸的坏笑。
“嗯？”
“就是那个在中国建筑史留下沧桑一笔的……挥刀自宫的……那个那个……”
“看我怎么收拾你！”梁家铭一把拉过她，手不客气的伸了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