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出差一周刚刚上班的黎伟翰走进Office ，突然发觉气氛有些不同，格子间的人们都聚在一起，似乎在谈论什么，见上司走近，便都做出一番鸟兽散状，唯有一人背对着他，缓缓转了过来。
黎伟翰的脸变得发青。
吴越一身浅色职业装，笑意盈盈的看着他，这笑却让黎伟翰心里发虚。
“Sunny！你怎么回来也不打先打个电话。”
黎伟翰不愿意直视吴越的眼睛，将头扭向一边，气氛特别。
棒子金突然辞职，总部既未挽留，也没有就董事辞职做特别通告。黎伟翰比猴儿还精，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立马夹着尾巴做人，尽量撇清与棒子金间的瓜葛。
“总部通知我回来述职，恰好黎总考察，没有来得及通知。”
吴越笑的云淡风清，她相信只要沉得住气，自然有人会迫不及待跳出来洗刷自己，并再次声称自己被迫被逼，下次下次绝不会错过，云云。
“业绩考核？”
“黎总，您可得替我说说好话。”吴越的脸忽然黯淡，做一副哭丧模样。“当初黎总派我下去，说好做民宅销售，这求实的启动不能算我绩效考核。”
“一会我去问问。”黎伟翰佯装放下心来，一副慷慨模样。“既然回来了，晚上我安排，给你接风。”
“黎总，等下次吧，傍晚的飞机。”吴越笑着叹息，依旧保持着原来的亲密，毫无芥蒂。
在办公室里，传说比传奇多，交易比交情多。毕竟同在一间办公室，将来还是要打交道的。
“怎么这么急？”
“工作交接，没办法。”吴越笑容满面。
“黎总！”维维安向这边走过来，眼圈通红，躲闪着众人的眼光，低声打个招呼。
“维维安，你怎么了？”
“HR通知，我下午和吴越一起去滨海，办理交接！”维维安带着浓重的鼻音。
黎伟翰的脸抽搐几下，嘴巴动了几动，没有发出声音。
“黎总，总部临时调我回来任职，人力资源便安排维维安接任滨海销售经理，两年前本来就定的维维安嘛。”吴越笑容可掬。
“啊……好！”
“我还要去人力资源部办理手续，黎总，咱们一会聊。”吴越微微点头，悠闲转身，踩着高跟鞋，慢慢的向电梯间走去。
黎伟翰的脸，白了青，青了白，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黎总，Sunny了不得啊。”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滨海分公司去年走了老总，今年走了一个副总，我们都以为那是不毛之地呢，谁去剃谁的头，想不到把她成全了，老板不知从哪知道了她的业绩，钦点提拔——区域总监，享受副总监的待遇，一步登天了。”
“……”黎伟翰的脸更青了，比青石板还青。
“黎总，您这干将升的太快了。”一丝不怀好意的声音凭空钻了出来。
这些已经传不到吴越的耳朵里了，她心情舒畅的办理交接手续。无论如何，总算干掉了维维安，出了口胸中恶气。
几个小时后，吴越和维维安各怀心事坐上了直飞滨海的航班。维维安不时偷瞟补眠的吴越，目光带着无尽的怨毒。
虽然能感觉一直有两道光射到自己脸上，吴越还是淡定的装睡。闭着眼睛可以考虑很多问题，要做的还有很多，如何说服莫莉来干掉维维安，是她目前在打算的。她笃定莫莉是个有野心的人，绝不会拒绝自己的提议。
飞机落地，吴越和维维安一先一后走下飞机。
和吴越的待遇不同，司机直接将维维安送到宾馆，然后走人。
吴越噙着毫不掩饰的微笑，告诉她明日起正式交接，为期一周，然后便坐上来接自己的车消失在茫茫黑夜里。
维维安撂下行李，忐忑不安的站在标准间里四处查看，不知为什么，插进卡，灯还是不亮。服务员去大堂找人去了。整个房间黑漆漆一片，唯一能听见的就是自己的呼吸声，她可以感觉时间在一点点流失，却不知道过了多久，每一秒都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她疯狂的想找一个人说话，只要是同类的声音。她恐惧了，不敢一个人，可是她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发出声音，只有两行泪无声流下，整个人蜷缩在了地上。
“天堂在左”酒吧里，吴越和莫莉，二人共饮。
“莫莉，经理这个位置，我推荐的是你！”吴越笑着举起了一杯火炬，一口吞下。
“我知道！”莫莉眼神暗了一下，嗓子眼里象是堆了一团棉花，连喘气儿都十分费力。
她的初衷是替代吴越，后来是想接任吴越，可是忙碌一年，最终却是什么也没捞到。
得到吴越即将回总部时候的信息，她以为再无意外了，不想枝节横生，总部又委派了维维安接任吴越的位置。
“你的能力不错，我很欣赏。”吴越旋转着手里的杯子，水波潋滟，在小小透明的杯子里泛着莹莹光泽。“办事干净利落。”
“有什么用？无论能力多强，做了多少，升职加薪都与我无缘。” 莫莉苦笑，眼底无穷的失落。
同样是做事，得不到上司的赏识就得不到提升，怎样脱颖而出是个问题，她好像缺了点运气。
自从知道这个消息，她反复琢磨的是如何体面的辞职，保存最后一份颜面，如今严复无预兆辞职，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有！”吴越将杯子放下了，笑着伸出手去。“继续合作！”
“什么意思？”莫莉看着吴越伸出的手，有些奇怪。
“干掉维维安。”吴越笑得灿烂。
“干掉维维安？”莫莉的眼睛里闪着不可思议。
“我说出了你的第二想法。给你提个醒，维维安是见光死，俩月足够了。干掉她，保你升任销售部经理。”
“真的？”莫莉不可置信的看着吴越。
调令里只有短短的几个字，任谁也看不出里面到底透露着什么讯息。
“咱们这一年合作的不是很好么。”吴越头微微一偏，笑的狡黠。
莫莉的表情僵了僵。
“放心，我仨月内回来验收你的成果，庆贺你升职。”吴越依旧笑。
“是真的？”莫莉的语气里还夹着怀疑。
“我知道你的第一想法是跳槽，但是跳槽不代表一定能‘升职’，在这里的辛苦打拼就白费了。”吴越抿了一口。“刚来滨海的时候，你的气场很强大。我知道私下里你和王博都做了不少，不过好在你没下死手，我也还有些保命的秘密武器。”
莫莉脸一红，没有否认。
“抛开工作关系，咱们没有任何个人恩怨，我从来没有把你和王博当成对手，成全别人，才能成全自己。”吴越叉了一片苹果塞进嘴里。
“以前我以为你是来镀金的，后来不得不承认，你有水平，我不是你的对手。”莫莉心悦诚服，面带愧色。
“咱们这些白领，一个个打扮入时，个个光鲜，外人谁也不知道其中的压力有多大。幸好到最后完成了指标，否则见光死的是我。”
含而不露，隐而不发，给对手留有尊严，给自己留有余地，这才是职场高手所为。在任何时候都不能轻易得罪人，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什么人咬了一口，绊了一跟斗。莫莉王博根本不是她前进的绊脚石，不过是她的下属，当然没必要跟一个不能在职场跟自己抗衡的人较劲，所以她从来没有想干掉莫莉，干掉王博。相反，这两个人彼此是天敌，将来的滨海会斗的热闹，最后成全的绝对是已经渐渐成熟长大的林韬。
吴越的眼睛扫过玻璃窗外灯火阑珊，有些疲倦。在忙忙碌碌的职场里打拼 ，劳心劳力，她有时候真想休个长长的假期，洗手做羹汤，和心爱的人周游世界。
职场这条路上，还有许多诱惑，还有许多陷阱，还有许多她想做的事，不能放松，不能疏忽。
她嘱咐升做人力资源部特别助理的米菲，待她上飞机后再发任命邮件。如今已经升任了销售副总监，干掉了棒子金，击垮想浑水摸鱼的维维安，下一步她就要和黎伟翰直面。
她的目标从来不在滨海，只在总部。总部的争斗，只比分公司要激烈，绝不会云淡风清。
“你当上了总监？”莫莉吸了口气，满眼诧异。
“嘘！”吴越伸出一根手指放到嘴边。“不可说，不可说！”
“你为什么觉得我行？”莫莉的脸上突然有光儿了。
“你觉得你不行？王博行还是林韬行？”
二人举杯共饮，相视而笑。
一个笑的云淡风清，一个笑的若有所思。
“职场里本就是你死我活的斗争，狭路相逢智者胜，维维安就是个纸糊的风筝，没有风，自己就落下来了。我猜她忍受不了那么久。看你的了。”
吴越满面春风。
“你也够狠。痛打落水狗？”莫莉兴奋之余，不忘开起了玩笑。
“错，想打落水狗的人不是我。”吴越格格一笑。“这个位置本来就应该是她的。”
“不是你？”莫莉再次惊讶。
“她的谎没撒圆，去年她就没割盲肠，让HR的人发现了。”吴越一乐。
啊——
莫莉恍然。
“呦！”吴越翻起正在震动的手机，挑了挑眉。“近来事情真多，我得走……莫莉，咱们明天再聊，我有事。”
“大忙人！”莫莉言不由衷。
“你可以约约孟非么，前提是你喜欢。”吴越俯下身对着莫莉耳语。
“去。”莫莉讪讪脸红。
“又喜欢人家，又不肯放下架子，那你就活受罪吧。——我走喽！”
吴越挥手跟莫莉道别，制止了她起身相送，自己信步而走，转过一条街，继续向前。
路灯下，转角处，梁家铭倚在车上凝视着她，满眼笑意。
“人还没走，你就开始告别了。”
“不是告别，是给你减少些麻烦！”吴越不管嘴里的酒味，走上前去，不客气的咬了他一口。
梁家铭立刻环住她的腰，热烈的回应。
“越越！”
“家铭，提前将求实放出去，你将来拿什么筹码和总部谈条件？”
“放出求实，就是筹码！”梁家铭的手掐住纤腰，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怀里。
“不后悔？”
“傻瓜！如果为了我的事业要牺牲你，我就不是个男人。”
“这么在乎我？”
“何止在乎，我要娶你！”两张嘴又凑到了一处。
钢筋水泥土的城市森林中，明亮的格子间里，很多职场男女是因为寂寞而吸引，还有一些男女，是因为彼此吸引而相约一起走过岁月。
尾声
两个月后，维维安这个职场里的南郭先生，终于漏洞频出，在莫莉的步步紧逼下，黯然离职。
苦熬了三年后，莫莉成功的摘掉了职衔上的“副”字。拾阶而上，顺风顺水的接替了维维安的职位。
林韬，因为业绩突出，由梁家明亲自拍板，升任第一副经理。
王博，升任第二副经理。
严复，主动辞职，另谋高就。
吴越返回香港，过上了空中飞人的日子。所不同的，现在的她已经成了黎伟翰的对手。
有爱滋润的日子，有职场争斗的日子，过的飞快，又一年的春天如期而至。
和风暖暖，杨柳新绿，莺歌燕语声声。
滨海西城版块的奠基仪式上，吴越一身精致米色套裙，噙着得体大方的微笑与梁家铭并肩站在了主席台上。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