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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罴妖领地

二人闲话了一阵,而后继续缓缓地向着峰顶行进,遥山经历险境多次,心理渐渐适应过来,此前每上一级石阶他便要停下大口呼吸以平稳颤抖的双腿,但现下他已经能够连续跨步,他发现,只要不看脚下而只专注于前方,心中便不至生出太多恐惧来。

于凡人而言,这是一道天梯,一道跨入仙境的天梯,成功,则可拥有无尽的寿命与超然的法力,失败,则神魂俱灭,尸骨无存。当然,那只是传说。

忽然,龙击天停了下来,遥山忙问:“龙兄,怎么了?”

龙击天道:“前方石阶上有水流下。”

遥山被龙击天挡住视线,仔细听了听不见声响,于是又问:“水很大么?”

“水量倒是不大,但石阶上尽是青苔。”

遥山听前面一句时心中一松,但听完龙击天的话后,又再次紧张起来。

这石阶本只一尺来宽,光是攀沿就极度危险了,还长有滑溜的青苔,这不摆明是要人命么?

遥山禁不住在心头暗暗咒骂道,这要怎样歹毒之人才能想出这些障碍来,你不如干脆弄点野兽什么的来咬人便好了,为何尽搞些这惊人胆魄的物事?

骂归骂,路还是得走,停了一会后,龙击天问道:“准备好了么?”

遥山点点头,但猛地醒悟到龙击天看不见,于是说道:“好了,不过我走的慢,龙兄你可多担待着点。”

于是二人继续向前行去,上了二十来阶后,脚下果然现出水印,再往上去,便见着由上面的石梯淅淅簌簌地流下来一道清泉,而在石阶上,也出现了许多绿色的青苔。

遥山试着用脚踩了一下,果然滑得吓人,不由心中暗暗忖道,这石阶到底还有多少?

“小心了。”龙击天在前面提醒道。

遥山一级级地往上蹭,本就不快的两人此时变得更为缓慢,偏那时间不等人,眼见着天色就暗了下去,遥山问道:“龙兄,你可看得到这石梯的尽头?”

龙击天语气较稳,回应道:“现下还看不到。”

遥山心惊肉跳,莫非他们俩人要在这石梯上过夜不成?不说这有多危险,就是这冷冽的崖风都可将人吹成冰棍了。

回想起那邋遢老头说过的话来,遥山心中暗道,这种考验,真有人能通得过么?

不过再一想到有人曾经到过“兽问”,顿时心中又是一振,既然有人能过这石梯,那我遥山怎就不行?

想到此处,精神立时振奋起来,于是手脚并用,改走为爬,继续前行。

夜,终于还是如期而至。

风未停,雨又至。

寒冷的雨滴打在二人身上,生疼生疼,遥山眼前一片模糊,只凭着感觉继续攀爬,若在平日,这时的他早已进入梦乡,但在这石梯之上,休说睡眠,便是连坐一下都是奢望。

石梯蜿蜒而上,消失于黑夜之中,显得无比的遥远冗长,令人绝望。

又是一阵寒风来袭,遥山冷得全身急颤,正在此时,一股热流由其丹田而出,逐渐流至全身,令他顿感舒适,便连睡意也尽数消失。这才想起,自己曾吞服过一枚地热珠,莫非这正是那地热珠在发出热量么?

前方的龙击天似乎察觉到遥山有些不对劲,于是问道:“你怎么样了?”

遥山应道:“没事,本来冷得要命,这下又好了,可能是地热珠发挥作用了罢。”

龙击天一愣,常人休说吞服地热珠了,便是多拿一会都觉得烫手,可这货吃了不但没事,还因祸得福,真是巧哉怪也。

遥山得了便宜,手脚爬动的速率也快了许多,龙击天身手本就强得可怕,见遥山快了起来,于是也加快了攀登速度,这令天下人望而生畏的天梯,在这一刻,竟有被这二人征服的迹象。

夜绵绵,雨纷纷,风萧萧。

遥山也是犯了浑劲,既然不知终点在哪,便一直爬下去,与其在夜幕下怅然叹气,不如迎难而上,征服天险!

一级级石阶踏过,遥山只觉周身似乎有用不完的气力,便连正常的歇息都不再需要,龙击天心中也是暗暗吃惊,这遥山不过一凡人尔,这一天下来滴水未进,竟还有如此体力,难道那地热珠真有这般神奇的功效不成?

二人各有所思,一个走一个爬,那情形真是极为有趣。

雨住风歇,但夜色依旧。

再长久的黑暗,也终有过去的时刻,不知不觉中,那抹久违的曙光终于自天边的云层中缓缓挤了出来!

遥山心中大松一气,天终于亮了。

仔细一看周边环境,遥山又是一惊,原来这山崖已为蔼蔼云雾所包围,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上到了如此高度!

“龙兄,你说我们是不是已经接近灵仙峰顶了?”遥山问道。

龙击天道:“我也不知道,不过还未见着罴妖,想必离那峰顶还有着一段路程罢。”

遥山边爬边道:“听师傅说,那罴妖乃是修界守界之派放养的妖兽,即是如此就应该是驯化过的,不会吃人吧?”

龙击天回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大叔并未对我说起过太多有关罴妖的事情。”

“那他对你说过什么?”

龙击天想了想道:“他只说那罴妖灵智不逊人类,要对付它,智勇缺一不可。”

“哦。”由龙击天口中也未得到太多有用消息,遥山不免有些失望。“那你能对付得了它么?好像妖怪是有法力的。”

他这奇葩问题令得龙击天一怔,继而回答道:“想来不能吧,我此前修炼只是锻筋塑体,还未学到道术。”

遥山再欲发问,便听龙击天道:“前方又来了一处难关。”

遥山一听便伤了脑筋,既然龙击天说是难关,那想过去便绝不容易,刚想问清情况,却见龙击天已经跃起,随后落于前方两丈开外的石阶上。

遥山一看脚下,乖乖,那石梯竟然由此而断,直到两丈外才续接而上,这中间的空缺便似山岩被生生挖去一块,如若掉将下去,只怕全身上下也找不到一处完整的了!

这下不由犯了难,坐着发呆道:“这如何是好?”

龙击天在对面道:“你看看上面。”

遥山依言看去,只见前上方一丈余处有一棵树横生于崖壁之上,模样显得格外怪异,于是向龙击天道:“你是说让我爬上这棵树跳过去?”

龙击天道:“若是有绳子还可以借力荡过来,但现下我们什么都没有,你也只能跃过来了。”

遥山想了想道:“有绳子。”说着将那件脏脏的衣服脱了下来,再将其一条条的撕开,随后扎成一条绳子。

此前这件衣服曾被他拿来擦拭镜壁上的植物液体,这时又变成一根绳子,龙击天还真想不到衣服竟可以这样使用。

不用多时,绳子已然结好,遥山便盯着头顶前方那棵怪树抛出手中绳头,第一次用力过小,绳头连树皮都未擦到,第二次遥山用劲大了一些,但也仅仅是碰到树干而已,未能成功绕在树干之上。

倒也不是遥山乏力,只是这地方确实危险,若是用力过度,遥山可不敢保证自己还能稳立于这石阶之上。

那边龙击天问道:“要不要我来帮你?”

遥山心忖依自己之力理应可以做到,于是便谢绝了龙击天的好意。第三次抛绳,遥山深吸一气,人往后退了一步,运尽全身之力一掷,只见那绳头到了树干处时便转了起来,直到缠绕树干三圈后方停住。而这一投,遥山身体也刹不住往前冲去,连忙趴下,将将留住大半个身子在石阶之上,至于头颈与肩部已探出外面,看着下方那搅腾的云雾,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

好险好险,遥山心中不止念叨,抓住绳子站了起来,试了试绳子似乎绕得还紧,于是脑子里说道,死便死罢。然后脚下一蹬便荡出石梯之外!

遥山以龙击天为目标,身体暗暗用劲,荡得越来越高,屡次想要撒手,可心惧之下,总是未能成功松开,那边龙击天叫道:“松手啊。”

此时遥山只觉手中绳子一沉,抬头看去,只见那绳子中间竟出现了一道裂缝,遥山心中一急,在绳子再次即将荡至最高处时便猛地将手撒开,口中只念着“老天保佑”,身子飞在半空之中。

对面龙击天连忙退开,留出空处给遥山落脚,哪知遥山用力过度,落下时竟扑到龙击天的身上,两人顿时滚做一团,想那石阶地方有限,怎容得下两人?便见遥山身体往旁里一倒,眼见着就要掉入悬崖之下去了!

正当遥山肝胆俱裂时,龙击天及时探手出来,紧紧抓住遥山手腕不放,而后一个用力,便将遥山甩了上来。

回到石阶之上,遥山心中仍怕得厉害,只管趴在石阶上发呆,若是没龙击天那一抓,自己会是何等下场?

龙击天拍了拍惊魂未定的遥山道:“放心罢,有我在不会让你出事的。”

“多亏你了。”遥山猛地转头看住龙击天讶道:“咦,龙兄你与以往有些不同了。”

龙击天脸色瞬间恢复到那冷冰冰的样子,说道:“有何不同?”

遥山挠着头皮道:“说不上来,但是感觉确实有些不同了。”

龙击天转身向上走去,“走罢,还不知要多久才能攀完这石梯呢。”

遥山连忙爬了起来,感觉双脚还是有些战栗,于是仍如以前一般手足并用向上爬去,动作虽不耐看,但在这种地点用上,效果着实不错。

两人这一起步又是一天过去,遥山爬得辛苦,肚中早已闹起了空城计,可见那地热珠也并非万能之物,正当他担忧是否还需在这石阶上过夜之时,就听龙击天在前面说道:“石梯到头了。”

遥山大喜,刚想欢叫一声,又听龙击天道:“前方无路可走了。”

遥山大喜变大悲,心道你就不能将话说清楚一些么?

两人到了石梯尽头,前方是石壁一道,哪还有前去之路。再往上一看,那刀削斧砍一般的绝壁之上,竟有两根长藤垂落下来,两人一对视,心中皆想道,这只怕也是那设计灵仙峰之人故意弄出来的考题罢。

到了此时,话说得再多也是无用,两人只能沿着青藤往上攀去,这一爬,便爬到了星满长空,遥山只觉两臂发酸,头晕目眩地道:“龙兄,这青藤也不知还有多长,我怕是快要支持不住了。”

龙击天往上看去,说道:“不远了,大概还有二三十丈高度吧。”

遥山听了强打精神,拼力向上攀去,又过了一个时辰,遥山疑道:“不对罢,你说只有二三十丈距离,怎的还未爬到?”

龙击天再次向上看了看后说道:“方才是我看错了,不过现在的确是还剩三四十丈了。”

遥山撇嘴道:“方才二三十丈你都看错了,这回竟能看到三四十丈远了?”

龙击天冷冷道:“信不信随你。”说着径自往上爬去,遥山无奈,只得聚起全身力量跟上。

又爬了一个多时辰,遥山道:“龙兄,这回我肯定你是在故意骗我了。”

龙击天道:“我若不骗你,你恐连此处都爬不到了。你再往上看看。”

遥山向上一看,那青藤在十丈左右高处便消失不见,这是真的快到终点了!

未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期盼的未来。见即将到达终点,遥山也不知哪里来了气力,两手交换着上攀,脚下用力蹬着岩壁,不一会便翻上了一处平地!

上得平地,遥山也顾不得也诃嘱咐,直接倒卧于地,只说了一句:“我要歇会了。”然后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两天一夜未曾合眼,也是把他给累坏了。

龙击天四下观察了一番,确定无甚危险后,方才盘坐下来恢复元气。

日上三竿,春意袭人,漫山遍野皆是怒放的野花,各种飞鸟于空中争相竞速,脆鸣声不绝于耳,与山下的凋零秋意相比,这里看上去倒真似一处人间极境。

遥山不敢相信似的揉了揉自己的双眼,这是哪里?怎的睡一觉起来后看到的竟是这样的一幅美景画面?

“走罢。”旁里传来龙击天的声音。

遥山感叹地道:“神仙山就是神仙山,此刻竟生得一番春色,真像仙境一般。”

两人一前一后向着山上攀去,一路之上,只见花儿愈发的艳丽,而那些老树草藤也显出极其旺盛的生命力,山风拂来,摇曳起阵阵清新之气,令人心旷神怡。

再走一阵,遥山忽然道:“这地方有些奇怪。”

龙击天与他同历天险多处,知他并非无的放矢,于是问道:“又有什么奇怪?”

遥山抹了抹满头汗水,指着路旁的花草说道:“此乃紫灵花,只于夏季开放,可刚才我们看到的分明是春天。还有,你不觉得现在很热么?”

龙击天四下张望了片刻后道:“可能是山上季节多有变化的缘故罢。”

遥山听了觉得有理,于是也不再多言,两人继续登山。

再过了一个时辰,山间景色再次转变,只见那原本青绿盎然的树叶草丛,渐渐显露出枯黄之色,那些花儿依旧尚在,却只给人一种即将垂落之感,不复春夏之艳,一阵凉意缭身,遥山猛然叫道:“不对不对,现在竟又变成秋天了!”

龙击天皱眉道:“便是秋天又如何?”

遥山道:“你我二人由午时攀登,到此不过两个时辰,却已经历了三种季节,这不奇怪么?”

龙击天心中一动,目光登时变得无比犀利,仔仔细细地在四周查探了一遍却一无所获,道:“这里并无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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