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一共有四个儿子,我父亲项超是长子,战死在抗秦战场上。二叔项柱现在跟在爷爷身边,是一位裨将。三叔父项梁回到寿春做了一个校尉,每天也并不在家待多长时间,对于他的工作,他如爷爷一样兢兢业业。小叔父项伯待在家里照看着我们这个庞大的家族。每次我看到项梁叔,也看出了他眉宇间隐藏着的忧愁,对于如今的局势,只要是清醒的人谁又不担心呢?
在家的日子看起来总是那么难熬,在寿春除了两个弟弟项庄与项声外,我没有其他朋友,我也不愿出门,因为大街上总是乱糟糟的,还充斥着各种流言蜚语,所以每天除了练武之外我是做不了任何其他的事,这段时间我真是憋坏了,我想在我儿时的生活中,我最想要的就是赶快长大。我体内的血液总是不住的沸腾,没有发泄的地方,总有一天我是要被自己吞噬的。可是,时间啊时间,我真的没有办法改变它。
一天,叔父项梁从外面慌慌张张的跑进院子,我从来没有看见叔父如此惊慌失措过,
我意识到,糟糕,肯定有不好的事发生了!他还没有到我身边,便问我:“你项伯叔呢?”我指了指一间屋子,项梁叔飞奔着过去了!我也跟着进去了!
“父亲兵败了!”项梁叔说完便哭了出来。
“那父亲与二哥呢?”项伯紧张的问,我的心也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了!
过了许久,“二哥战死,父亲自刎。”当这几个字出现在我耳边的时,我的眼睛像有什么噻住了,只觉是胀胀的,我的喉咙一阵生痛,什么也说不出来,我的头只觉得一片沉重,我感觉到我的世界就此灰暗了!
只见项梁叔咬牙切齿的说道:“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听到这八个字,我的心又猛的一颤。拔出手中的剑,大声的吼道:“没错,楚虽三户,亡秦必楚,暴秦,我会亲手摧毁你。”我双腿跪下,朝着天空,磕了几个头,“爷爷,放心,我会完成你的遗志的。”我在心里默默的说道。
“其实,父亲早已料到了这种结局,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保全我们这个家族。”项梁叔过了许久才缓了过来,开始考虑到现实问题,因为我项氏家族数百人,如何解决却是个大问题,项梁叔父看上去很担心。
“兄长,现在你就是一家之主,你说怎么办?”项伯也是忍不住的担忧道。
“在我离开父亲的时候,父亲曾对我说过,如今暴秦强大,我们只能隐姓埋名,以候时机。”
“可是,如今暴秦如此强大,我们可以躲到哪里去呢?”项伯叔话还没说完,只听外面一阵嘈乱之声。
“怎么回事?”项伯叔皱起了眉头,只见仆人项爹进来禀告说:外面已经乱了!
“看来兵败的消息已经传回了寿春,外面也得马上打算了!”项梁叔在迅速盘算着。
那一天,项梁叔遣散了所有的家奴,收藏了所有的金银,火烧了我们所有的房子,连夜出了国都,逃回了我们项氏封地下相。只是,一天后,寿春陷落的消息便传了过来,项梁叔稍稍计较了一下,便做出了决定,放弃封地,项氏家族化整为零,各自逃离,其中我就和项梁叔两个人一起。可是,当我们还没来得及转移的时候,漫天的秦军便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那是黑压压的一片云啊!压过来,人是连喘息都非常的困难了!我还好,可是,我分明看到我的几个族弟是连路都走不了,其实,别说是个孩子,就是些大人,哪一个不都吓的心胆俱碎呢?
就是连原来仓促的计划都是来不及实施了!项梁叔也完全顾不上别人了,我是整个项氏家族的希望,项梁叔带上我便冲了出去,幸运的,我们是出来了,可是,城里面的那些兄弟姐妹,叔父婶婶们我却不知道是否可以逃离。很多年后,我才知道,我们的项氏家族,逃出的仅仅就十几个人,一个庞大的项氏家族在那一瞬间似乎消失了!那时,我在心底暗暗的发誓,终有一天,我要重建项氏家族的荣光。
楚国亡了,这个存在了几百年的帝国就这样消失了,连同他的荣誉,连同他的历史都消失了,不,这一切只是看似消失了!楚国还一直存在着我们的心里。
从家乡逃出来,我跟着叔父到了齐国,那是战国之世还残存的唯一一个国家,所以暴秦的魔手还伸不过来。一段时间后,我发现齐国的临淄聚集了像我和叔父这样的五国贵族后人还真是不少,赵氏,魏氏,韩氏,张氏等等贵族后人,大家同是背负着国仇家恨,对于暴秦同样的仇恨让大家很快走到了一起,所以大家常常聚在一起商量着如何对付暴秦,后来,大家一致的决定,只有依靠齐国,可是,齐国能依靠起吗?这个疑问一直存在众人的心头。还好,齐国靠不靠的住,答案很快就揭晓了!因为,当我们还没有开始我们的计划时,秦国的大军已经来了!
我记得那好像是公元前221年,我十岁,战国之世的最后一个国家,齐国也被攻陷了!没有丝毫意外,快的简直如疾风,如骏马。在我看来,齐国的败亡简直是件可耻的事情,秦军还没有准备进攻,齐国君臣便乖乖的打起了白旗,这样的国家真是让我看的难受。齐国灭亡后,我和叔父又逃回了楚国的旧地,东躲西藏。
不管怎么样,秦帝国终于是建立起来了,站在齐楚燕赵的废墟上,一个庞大的帝国诞生了,这是我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扫灭六国后,秦国实行了新政,废分封,设郡县,车同轨,书同文,统一文字,度量衡,又收集天下兵器,聚之咸阳,铸成十二大铜人。嬴政自己称皇帝,这是古往今来从没有出现过的名号,他认为他的功业已经超过了三皇五帝,说实话,无论我愿不愿意,嬴政的那份霸气,那份功业,我不得不打心里敬佩。
对于六国的贵族后人,暴秦就是两个政策,一是杀,死在暴秦手上的六国贵族数以千计,贵族的珍珠宝藏也全被收集到了嬴政的皇宫去。二是迁,就是将六国贵族迁移到咸阳附近,置于秦庭的眼皮子底下,如此,当六国贵族远离自己的地盘之后,一是失去了根基,二是在秦庭监视之中也做不出什么事了!作为敌人,但我也不得不说,嬴政的这一招实在是高。
而在楚国,像屈氏,景氏,熊氏这样的大家族几乎是通通被迁了,熊屈景项四大家族,楚国旧地只剩下了我们项氏,于是反秦的重任自然而然的落到了项氏身上,秦国太强大,我们项氏也只有隐姓埋名,隐身草泽了。但即使这样,我们也是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因为,暴秦的眼线遍布天下,暴秦有一个专门的机构,叫雁鸣,这是一个专门搜索隐藏在民间的六国贵族的机构,尤其在楚国,更是投入了大量的暗线,我们随时都有可能被发现。
没有了家,我和叔父就像浮萍一样,随处飘荡。我已经记不清跟着叔父到过多少地方,十五岁之前,除了秦国旧地,我到过临淄,到过会稽,到过彭城,到过陈县。每走一地,叔父都会仔细的查看每一地的地势,叔父告诉我这是为以后反秦做准备。飘荡的日子里,有两个地方在我的心头留下了最深的印象,虞溪村与吴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