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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三.虞氏兄妹

十三岁那年,我在会稽一怒中杀死了一个秦国密探,却也付出了代价,泄露了行踪,被雁鸣追杀,只好东躲西藏,行无定踪。

一天,慌不择路,也不知和叔父到了哪里,进了一个村子,此时,正是黑夜降临,和叔父只好借宿人家。来到一户庄园门前,开门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童,当我们说明来意后,他似乎是去禀报了此间主人,然后,迎我们进去了!小童说,因为他家主人身有不便,所以不能亲自出来迎接了,让我们随便一点。叔父连连说,无妨,打扰之类的话。当我们吃完晚饭后,便安排我们到了住处。

看看此间庄园,也就五六间房间,在加上前后两个院子,也算是殷实之家。我问童子,难道此处只有你和你主人两人吗?童子答道,没有,主人还有个公子和小姐,小姐是去了外祖家,公子常常在外面,他也不知道干嘛去了!童子说说笑笑,我也不以为意。

夜半时分,我突然被一阵“嗡嗡”声音吵醒,凭直觉这是剑鸣之音。看看叔父,正站在窗子边看着外面,我不禁有些好奇,也忍不住走过去看看。只见月光下,院子里一个少年正在练剑,一把剑舞的虎虎生威,看他的身材也并不是十分魁梧,年纪看上去比我大概大上两三岁,皮肤白暂,是个难得的美男子,而且那手剑舞的确实精彩,我看叔父也不住的点头,我心里很不服气,心想,平时我耍的再好,也没见叔父如此赞赏,看看这少年也不见的比我好!于是,我走出去了!

我边走出房子边鼓掌,少年男子见房里走出一个我这么一个陌生少年也是大吃一惊。

“剑倒是舞的有模有样,只不知道有没有用。”我嘴角挂着很容易被人察觉的轻笑。

“有没有用,阁下试试不就知道了!”涨红了脸的少年似乎是最怕受人轻看的,我都能感受到他的愤怒了,只见他话刚说完,剑便跟着来了!

还别说,这小子的剑法着实不错,我竟然要用十多招才能夺下他的剑。剑也算是一把不错的剑,我看着眼前这个脸一阵红一阵白的英俊少年,心里不禁多了几份好奇,唯一让我感到奇怪的事,今天叔父怎么没有出来阻止我呢?“不应该啊!”我心里不断的嘀咕。

“兄台,剑法还不错嘛!只是让我奇怪的是这剑哪儿来的?难道兄台不知秦律?私藏军械可是要被处以绞刑的。”我笑嘻嘻的说道。

“阁下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除了最初的愤怒外,我感觉到他开始有了一些担忧。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掌握了你的命,你说是吗?”我一幅志得意满的样子。

“是嘛!”只见他话没说完,拳脚便过来了!他是想夺剑,只是很可惜,在我面前弄武,那只会是自讨苦吃,两三招后,他便躺在了地上。

“住手。”两个声音同时从两个房间里传出。

只见叔父扶起少年,然后拱手道歉。

“羽儿,还不过来向这位兄弟道歉。”虽然我心里不是很舒服,也只得走到少年身边,拱手道歉,“对不住了,兄台,刚刚出手重了点,你没伤着吧!”我仍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你,哼”他一把夺过剑,气的头歪了一边。

“子期,你不是这位小兄弟的对手,胜就胜,败就败,有什么可垂头丧气的。”只见一间房里走出一个老人家,说老其实也不算老,只是看上去比较老而已,脸上挂着几条刀疤,最奇怪的是他比常人少了一条腿,一看,就知道他应该是从战场上下来的。我心中收起了玩世不恭,对于军人,我向来十分敬佩。

“不知两位来此有何贵干。”他冲着叔父垂头致意。

“项将军????”叔父还未作答,只见老人又大叫一声,“项将军???”他的拐杖不知是脱手还是故意扔在一边,单膝跪在了地上,脸上滴下了泪水。

“你是???”我和叔父也是一脸茫然。

“我是虞风啊!”老人大叫。

“虞风,虞将军。”叔父一把抱住了老人。

“虞叔叔。”我大叫道。

原来,这位老人便是当年爷爷帐下的一位将军,与叔父交情甚深,对于我也十分的关爱。他的脸,他的腿都是那年秦楚决战留下的,国破了,身残了,九死一生的他面目全非,只有回到家乡,靠着多年的积蓄,在乡下治下了产业,那个少年就是他的儿子虞子期。

虞子期大我三岁,已经十六岁了,其实他看上去像是个小白脸,但是他的性格是挺爷们的,直率爽快,这是我最喜欢他的地方。一会儿,我们就像是已经很熟很熟的朋友了,之前的一点点小矛盾早就烟消云散了,说到底,性情相投的人天生就是朋友。也许,早已注定,虞子期,这个英俊豪气的男人,将与我一同创造辉煌的历史。

第二天,叔父与虞将军谈论他们的事,而子期拉上我去打猎,他说,在如今的政治环境下,上不了战场,可以真正锻炼本事的就是上山打猎,和动物搏斗,这可以提高实战水平。我不禁对他刮目相看,说实在的,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在山上,我们就是真如鱼儿入了大海,雄鹰飞上了天空,任意驰骋,这种感觉真的是酣畅淋漓。我想,我想要的人生,就是如此般自由翱翔吧!

一天下来,我们收获不少,野猪,鹿,豹子等。回到家,还没进屋,便听见叔父的笑声,进屋看见叔父与虞叔两人说说笑笑,很开心,我没有注意到,虞叔旁边还多了一个人。她先转过头来看我,我才看清楚她。非常漂亮的小丫头,大大的眼睛,黑黑的长发,睫毛弯弯,樱桃小嘴,恰到好处的小圆脸,还带着两个浅浅的酒窝。子期跑过去亲热的叫声妹妹,然后给我介绍说,这是他的妹妹,叫虞姬。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这个叫做虞姬的小女孩竟会是我一辈子最重要的人,她对于我,比我的生命还重要。

虞姬是个很特别的小丫头,才十岁的她和一般的女孩其实也没什么两样,她那双浅浅的酒窝,笑起来非常甜美可爱,那双大眼睛,眨眨就像星星一样明亮。她既有一般女孩子的温柔体贴,文静知礼,又和一般女孩子不一样,并不愿老老实实的待在闺阁,识字刺绣。她性格中有刚烈的一面,生活中,我和子期都会有点怕她,当然,这也是因为疼爱她的缘故吧!她平时也会跟着我们练剑,不过,她那更确切的说,是舞剑,虞姬舞出的剑就如同一段美丽的舞蹈,没有丝毫的杀伐之气,更多的是一种艺术的表现,是享受。虞姬喜欢跟着我和子期满山野的跑,有时候也像个疯丫头一样,完全没有了形象。

她还会跟我们上山打猎。打猎是件很危险的事,起初,我们不答应她去,没想到小丫头挺倔强,我们不带她去,她便自己去,弄得我们没有丝毫办法,只好带上她,可是,带上她上山,晚上回家我们只能空手而归。

看到兔子,她不准我们射杀,她嘟着小嘴说:“你们看兔子多可爱啊,你们还忍心杀它嘛!反正我不准你们伤害它!”我们只能笑笑作罢。

看到小鹿,我们准备射杀,她又拦住我们说:“你看小鹿多可怜,一个人出来肯定是迷路了!”天啊,她竟然将小鹿当做小孩了,然后她乞求的眼神看着我说:“我们将小鹿送回家去吧!”我和子期是哭笑不得。

看到一头母鹿,正想玩弓射箭时,虞姬又来阻止我们,她说:“这鹿肯定是刚刚那小鹿的妈妈,我们杀了它,小鹿就没有妈妈了,更可怜了!我们不杀它,好不好?”看着虞姬快红了的双眼,我知道她从小便没有了妈妈,说到妈妈,她总是伤感,我们只好看着母鹿从我们眼前走过了!

看到一只野雉,我想这次虞姬没话可说了吧!也是怕她阻止,赶紧出手,可是,当我做好准备时,发现虞姬已经走到野雉旁边了,她对着我们说道:“快看啊,好漂亮的羽毛啊!”我就说:“那我等会儿把这些羽毛拔下来送给你,好不好。”我的箭已满铉,只听她大叫一声:“慢着。”然后站在了野雉前面,千钧一发中我只有稍稍改变了我的箭的方向,只见箭刚好射入她身边的一颗树上,箭已经透过了那棵树,树恐怕也是疼的颤抖了两下,一大片树叶落下,有两片正好落在了她发上。她倒好,无所谓的看着身边的野雉,我和子期吓得心胆俱裂,忙和子期跑过去看她,我没好气的说:“你怎么这么傻,不要命了啊!要是万一射到你,怎么办。一只鸡至于吗?舍命救鸡,真是千古佳话啊!”

“鸡也是一条命啊!何况她还有这么漂亮的羽毛呢!杀了不是怪可惜的,而且我是相信你的箭法的,嘻嘻,羽哥哥,别生气了!下次不会了!”看着她嘟着嘴撒娇的样子,我是无论如何生不了气了!

“还有下次啊!看我不打你。”子期也很恼怒的样子。

“好吧!我败给你了!说吧!还有什么动物我们是不能杀的?”我真不知道她是来打猎的,还是来拯救动物的。

“唔???只要是动物都不能杀。”虞姬歪着头想了半天,然后认真的说道。

“啊?为什么啊?”我和子期异口同声的道。

“因为每个动物都是一个生命啊!而且,每个动物也有自己的家庭,你们杀了它,也就等于毁了它们一家!这样好残忍的。”看着她一派天真无邪的样子,我和子期对望一眼,都看懂了彼此眼神中的意义:以后上山坚决不能带上她了!

虞姬最喜欢的季节是冬天,最不喜欢的季节也是冬天,我问她为什么最喜欢冬天,她说,因为冬天会下雪,而她最喜欢雪,雪花飘落是世间最美的风景,而白色的世界可以让人忘记所有的烦恼,白雪覆盖下的山川大地,时间也会冻住的。

我又问她为什么最不喜欢冬天,她又是一脸悲伤的说,因为冬天实在太冷,她们村里每年都会有人冻死,她曾亲眼看到过冻死的人,觉得实在是残忍,而她却什么都做不了!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的悲天悯人,我只有说,富贵有命吧!我又听见她喃喃自语道:“要是能够出着太阳下雪该多好啊!”我只好无奈的笑了笑。

虞姬最爱的其实是音律,她从小就对乐器痴迷,而且似乎天生对音乐敏感,因为乡下也没有什么好的乐器,所以她从小会自己做一些简单的乐器,比如说用竹子自制笛子等小型的乐器,至于像钟,古筝等大型的乐器,她小时候楚国还在的时候,在别人家里见过,如今她也只有想想而已。这些都是子期告诉我的,他说他也常常想帮妹妹做点什么,可是这些,他如今还做不到,有时候也会有些沮丧。妹妹也从来没向家里提出过这些要求,这更令他当哥哥的惭愧。听到这些,有一瞬间,我也觉得自己非常渺小了!原来我做不到的事还很多,我在心里暗暗发誓,终有一天,我要为她找来全天下最好的乐器。

外面的风声渐渐松了下来,叔父也开始打算出去了!毕竟留在乡下也不是长久之计,尤其是对于胸怀大志的人来说。其实,对于我来说,虞溪村让我多了一些留恋,并不是因为这里山清水秀,景色怡人,而是因为这里的人。和子期不用说,他是我的兄弟,而对于虞姬,我竟是多了一些眷恋,我不得不承认,我很享受和她待在一起的时光,这甚至磨平了我的一些大志与棱角。可是,我还是很清楚,我的宿命不是这里,而是天下,我还要继续接受命运的考验。可是,在和叔父离开前,我还要完成一件事。

“真要决定去四荒山?”子期看起来很担忧。

“怎么?你怕了?”我的嘴角扬起了一如既往的笑,他知道,这是轻虐的笑。

“谁怕啊!去就去。”果然,子期是最受不住刺激的。

四荒山是离虞溪村几十里的一座荒山,一般没有人敢进入这座原始森林,因为听说里面有很多怪物野兽。毫无疑问,这次去,我是为了博猎。如果是十八岁以后的我,任何野兽我可以随随便便的解决,可是,那时我不过十四岁。不过,结果还是一样,我们打伤一只野兽,打死一只母虎,只是,我和子期看上去比较惨而已,我的胸口,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子期脸上更是留下了抓痕,小白脸变成了大花脸!可是,我们真的很高兴,这一战,不仅更提升了我们的实战能力,而且也可以让我们完成一件事了!

我们将野兽抬到城里,剥下了皮,送到大户人家,果然,有很多人出钱要买,最终,子期只是随便随便卖给了一户人家,而得来的钱,我们做了我们该做的事。

我们买了最珍贵的木材,买了最好的琴弦,找了城里最好的师傅,做了一把很漂亮的古琴,毫无疑问,我们这是为一个人做的,古琴上刻下了“虞姬”两个字。

当我们把古琴送到虞姬的面前时,我还记得她那欣喜的表情,看着她的笑容,身上的伤痕,叔父的叱骂,所有一切都觉得是值得的。我临走之际,虞姬给我做了一个荷包,上面绣着白雪,绣着梅花,还有两个小小的人儿牵着手踏雪赏梅。

一年的时间,在虞溪村我住了一年,无疑,这是我生命中最快乐的一年,我不知道离去后,是否还能见到虞叔,是否还能见到子期,他们来到了我的世界,再也消磨不掉,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虞姬,她已经走入了我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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