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之时已身处方丈之外。
同来时的情形一样,我躺在小舟之上,四周皆茫茫大海、一望无际。海平面上挂着一轮橙色的太阳,因着这抚在面上的海风有些清新的凉意,我推想此时大概是清晨时光。
脑袋兀自疼着,像要炸开般。我以往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就算是那会儿失忆醒来的时候,我也没有这种想拿脑袋去撞墙的冲动。我想起身去捧些海水洗洗脸,哪知随意动一动便如同大病似的,全身绵软无力。
该死的,我不是在方丈上么?
我捂着眼睛,瘫在船板上,静静思索。那夜里也不记得是喝了多少了,反正每个人都来我跟前进了一杯酒,之后我回了蓬莱……不对不对,我若是回了蓬莱,此刻不该在船上。难不成是酒能致幻?
静思之际,太阳已渐渐升起,日光也有些灼热。我休憩了一会儿,便想回船舱里躺着。
“麒麟果?”
船舱里放着一个布包,似乎是上船之前就放在这里的。我打开来,却是两枚半奶色的果子。大概是我那夜里醉酒了,一刹念我思归心切,所以将我送了出来。
这样的大恩大德,我本该当面谢过之后再走的。不过既然一刹如此安排,自然也体及我的心意,没有过多在意这繁文缛节。不过有了这两枚麒麟果,掌门的伤也就有望了。
脑袋里的那些浑浑噩噩,一下子就被由心底涌上来的喜悦打败了。观察了两天日升日落的情况,我便判断出了蓬莱的大致方位,第三天我便催力向蓬莱前进。
大概是老天都在帮我,连续两日夜里都吹的南风,小舟顺风向北漂游,倒省了我不少脚程,以至于我到达蓬莱的那会儿辰时还未过。
过了琉璃栈道,便至石牌楼下。因为掌门伤未痊愈,自然无法运功维持结界。我摸了摸腰间的两颗果子,正要进入蓬莱岛内,左右两旁突然跳出两个师姐。
她们一左一右、两名皆着黄衫,手中分别持剑,将我格挡在门外。凭她们衣裳便瞧得出来是师父的手下,其中那个左边的那位名叫黄梨,排名仅次于黄裳之后。另一位名叫黄玉,是三师姐。
“你个背弃师门的叛徒!竟然有脸回来!”
黄梨拔剑出鞘,剑尖直指向我。
我一听这话,不由得诧异。往常黄裳欺负我同青青二人之时,黄梨从不曾搀和,当然也不干涉,但习武中的一些疑问要去问她,她倒是十分耐心。
我退开一步,避开她的剑尖。出门之时,我本想这是去求人的,自然不方便携带兵器,又因二师伯赠予了我三根冰魄银针,所以想来也不必再带剑了。只想不到一路上都只是有惊无险,回到蓬莱却要遭受这样的诬蔑。
我反问黄梨:“二师姐,你何出此言?”
“师父命青青协同你去方丈取得替掌门疗伤之药,可有此事?”
“确是如此。”我拍了拍腰间的布包,说道:“麒麟果我已经取回来了。”
她二人听我这样一说,两人对视一眼,黄玉伸手出来,喝道:“甚好,你将麒麟果交出来,我们便不与你为难。”
我想她们大概是要去邀功的,不免叹了口气,正要去解腰上的布结,脑海中突然有什么东西闪动了一下。
“你们方才为何说我背弃师门?”
“这……”黄玉犹豫不决,扭头看向黄梨。
“这你就不用管了,你只需把麒麟果交出来就成。”
我笑了笑,微笑的同时右手顺势摸在腰间里的三支银针上。
“两位师姐若不说清楚,还玲珑一个清白,这麒麟果,我是决计不会交给你们的。”
黄梨冷哼一声,笑道:“青青说得没错,你果然勾结外人,想来蓬莱致大家于不利。难怪你枉顾多年情谊,想要狠心想将青青置于死地。”
“青青?你说青青回来了?”我话一脱口,才明白她说的青青就是在方丈上同我相斗之人。可那人明明已经承认了她自己并不是青青,那么二位师姐所说的“置于死地”又是从何说起?
“你当然想她回不来了。”黄玉冷笑道:“她回不来,你就能够作为方丈的奸细潜入我蓬莱了是不是?”
“两位师姐怎可胡说!”我被人诬蔑,不由气急。想我离开蓬莱近一月之久,风吹日晒,随时可能因为无法分清方位而丧命海上,啃了多少天的馒头,这般苦若是由已修得仙骨的弟子们经历自然是没什么的,可我在蓬莱一年有余,受尽黄裳欺负,武功最低,经历这些相当是拿命去拼的。
“我们没有胡说!”黄玉见我情绪激动,悄然将手握在剑柄之上,作防备之状:“半个月前青青回到蓬莱,满身是血,她说你背弃师门,投入方丈门下,是也不是!”
“不是!”我否认道:“当时我们互斗,但我并没有伤到她,她离开方丈之时是全然无恙的。而且那人根本就不是青——”
“不必多说!”黄梨打断了我的话,冷言道:“你既然能够拜入魔君麾下,自然不需要你再动手了,他身旁二十八星宿哪个不得维护你这个小师妹。”
“二师姐,不要再同这叛徒多说了。她既然不肯主动交出麒麟果,我们便合力逼她,定要她将果子交出来。”
黄玉说着已将剑拔出。她原先还躲在黄梨身后,只这一下,却抢先一步,迈步过来,剑尖直指我腰间的布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