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未时。
行军已过一个时辰,刀斧手砍树的动作明显迟缓下来,林中一阵阵风吹过,卷起细雪犹如迷雾一般,笼罩着整个森林。
岱国国主脸色越来越沉,老亚卿跟在后面,一言不发。此时有一骑来报,说刀斧手具已疲惫,请求就地休整。
国主点了点头,立即有传令兵向队伍两端同时进发,传递军令。
大军就地休整,内卫队围成一个圈子,将国主和几位重臣护在其中。
“连日怪象,今日不曾出现。主公一到,威严散播,那些邪魔歪道都不敢现身了。”老亚卿打破沉默,满脸堆笑说道。
国主瞥了一眼老亚卿,命侍者捧过热水,道:“我倒要看看你所说之异相究竟是什么。”
老亚卿低下头,还未及答话,他身后一名红袍大臣抢道:“主公,亚卿为官四十载有余,已辅佐过三位主公,老成持重,必不至编造经过,为三日不曾进军开脱。亚卿所说异相想必属实,只是此时刚过正午,阳气大盛,邪魔不敢作乱而已。”红袍大臣躬身对老亚卿一拜,姿态甚为恭谨,只是言辞语调有些阴阳怪气。
老亚卿脸涨的通红,正欲分辨,身后有人站出,跪拜道:“主公,连日来大雾弥漫,军队不得行进,亚卿接连派人巡夜探路,每次必然全部呆傻而归,三人惨死。就连派出回报主公的信使也在出营不久旋即返回,言语迟钝,昏然不知所措。这些人尚在营中,请主公查验。方才季卿所言,分明是借机中伤亚卿。”
红袍季卿冷冷一笑:“哼哼,连日大雾?我随主公大军到此,皆是晴空万里。亚卿驻此三日,不曾进军,也不曾派人回报,此中缘由,我真是想不明白。”
国主抬手言道:“我何时说亚卿编造经过?不要妄自猜度。”说着,目光大盛,看着红袍季卿。季卿又是一拜,脸藏在大袖之后,看不清面色。国主接道:“传令,一刻之后,大军开拔,今日务须走出树林,煦国约定会师之日已近,不能迟了。”
说完,他起身站好,将手中水杯交在一旁。刚一松手,就听见一声轻响,水杯掉在了地上。国主不由得一怒,转身正欲训斥侍者,却发现他们或站或坐,都停在一旁,距离最近的侍者双手伸出,做出要接过杯子的姿势,仿佛他们在行动之中,突然被人定身了一般。
国主又一回头,发现身边众臣,连同侍卫皆是如此。他慌忙伸手去碰立在身旁最近的亚卿,却什么也没碰到,手径直穿过亚卿的身体,从他身后穿出,如入虚空。
一迟疑间,身边众人渐渐变为透明,最后消失,就连周围的树林也变为灰色,树木缓缓移动,发出低沉的声响。细雪从脚下飘起,慢慢升入空中,正如他们坠地般缓慢飘逸。身旁不远处,几道黑影从树后闪出,各持兵器,缓缓靠近。
国主暗道不妙,抓起身旁的长矛,趁黑影还未把自己合围,挺身纵跃,一矛刺向距离自己最近的黑影。
长矛破风直驱,刺入黑影。国主只觉如刺在一团棉花之中,绵软无从着力。黑影不退反进,挥刀砍来,伤口处透出丝丝黑气,向空中飘散。
国主情急之下,撒手躲避,这一刀砍在地上,溅起细雪。黑影挺直身体,长矛从他身上坠落,好像它的身体是棉絮一般,所经之处又有无数黑气消散。
众黑影见此情景,发出刺耳的怪笑,同时迅速上前,各执兵刃,向国主杀来。
国主左突右闪,慌忙间,隐约看见他们好像身穿己方军队铠甲服饰,只是透着黑气,看不真切。几个回合之后,国主顺过佩剑,将其拔出剑鞘,自己身上的披风却被一个黑影削去半截。
长剑当空,发出淡淡蓝光,在一片灰暗之下,却有些鲜艳。
一个黑影怪叫着扑来,国主侧身避开,剑锋一撩,从黑影脖颈削过。黑影发出一声尖利的长啸,倒在地上。黑气四散之后,露出一张麻脸,不但颈上有伤,胸前也开了个大洞,只是鲜血凝结,仿佛已死去多时,穿戴的正是国主自己军队的服饰。众黑影见此情景,都是一愣。
国主心下大喜,趁敌人愣神之际,前跃突刺,瞬间又击倒三个。余下黑影知道不敌,纷纷怪叫逃窜,钻入密林。
国主喘息良久,将剑横在胸前,他大声呼唤,却没有任何回应,懊恼中,只能朝着一条路径缓缓前进。行进间,树木又是一阵骚动,纷纷移开,在国主身边闪出一片空地。空地中,一个白甲人站在不远,身后跟着的就是刚才逃开的黑影。
国主站定,等了良久却不见对方动静。他将剑一摆,喝到:“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白甲人不答话,只是同样拔剑出鞘。
“不要装神弄鬼!”国主更是恼怒。
白甲人抬头,一瞬间已经移动到国主面前,剑锋更是贴近了国主的咽喉。国主急忙闪避,躲开了剑锋,却没躲开白甲人挥肘痛击,被击中脸颊倒地。
虽然疼痛,国主却没忘了还击,双腿直蹬,踢中白甲人小腹,将其击退,国主趁机起身,挥剑攻击。
白甲人退后数步,躲开进攻,一挥手,将众黑影招来,同时杀向国主。
国主从容应对,杀得众黑影怪叫连连。黑影怕剑锋伤到自己,只是在一旁略战,并不全力攻击。国主抓住机会,击倒了两个黑影。剩下的黑影再次转身而逃,却被白甲人拦住,一剑一个,全部击杀。国主趁着机会,跃到白甲人身前,一脚踢在他膝盖弯上,同时迅速挥剑砍向白甲人脑袋。
白甲人一个踉跄,却及时闪开了剑击,只是一声巨响,头盔被打掉,滚落一旁。白甲人顺势滚开,在不远处站起,纵身一跃,向国主撞来。国主剑锋前指,刺向白甲人头部,二人扭打在一起。
数个回合之后,国主突然定住身形,惊道:“伯父,居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