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过得不快乐。”玉茗的手心与我的手心相贴,一阵温暖。
我轻轻摇头,“与快乐无关,我过自己的,倒也很自在,闲言蜚语不去理会就自得轻松。”
我从紫阴山回到雀陵时,族人对我不冷不热的态度,我知道那是他们习惯了忽视我,习惯了不喜欢我,哪怕我把心尖捧出来,他们未必会喜欢我半分,索性我就不理会他们,愈发地沉默。雀陵城外说的戏,半分真,半分假,假是因为他们并不了解现在的我,而真的那几分却是称之为我的从前。
人会变,变得会反复无常。正若世事难料,纵使是个神仙,也逃不过命运的殊途。我想将一切放手,让一切从头来过,让我的族人不再那么可以疏远我。我可以很善良心软,凡是他们想要的,我都不争抢,哪怕到最后是最差的,也无所谓,只要他们真心接纳我,让父君不再难堪,让娘亲能够安心,那就都值得。
此刻正是好天气,我抬起头看了看蓝天,有一些苦涩难捱的东西淌回了眼眶,玉茗素白的手遮住了我的眼,一片滚烫落下,玉茗温和地笑,“阿凝,这没什么。普通的人也要受很多苦难,他们在人间受尽了磨难,有些死后也未能安眠,可若让他们选择,依旧不想被投入畜生道。因为他们不是最惨,也不想做最惨。你比他们幸福又幸运了千百倍,有双隺帝君的疼爱,有离泱的爱护,甚至还有弟弟在你身旁不离弃,再好生想想,还有很多的人都在默默守护着你,很好不是吗?”
脸上潮湿温暖,玉茗姐姐放开手用绣帕拭干了泪珠,我就像个弱不禁风的孩子,四周冰凉,只有身旁那人是暖的,“姐姐对不起啊,你还是不要再喜欢离泱了。”眼中都盛满了笑意,不能再喜欢他了,因为我和离泱才是神仙眷侣啊,没人能够抢走他。
玉茗也笑,是释怀的笑。
不知不觉行至城门口,门口的守卫目光一凛,长矛一放,冷冷吐出两字,“令牌。”
这两个守卫我不认识,心里蔑笑,孔雀族的能耐真是大,真当我看不出守卫究竟是为谁效命么。
“哈,令牌是吗?”手中的令牌一闪。
“一个够吗?”我抬起手,冷冷一笑,手中像是变魔术似的,无数个金灿灿的令牌从手中掉在地上,乓乓直响。
他们不知为何,有些震愣,瞠目结舌的有些滑稽。
“不够吗?”我嘴边漾起一抹从容的笑,“我还有——”地上的令牌死而复生般地飞在半空中,一列一列排好,忽然向守卫冲撞去,像是得到某个命令,疯狂地砸去。
他们呜呼哀哉时刻,我收了手,垂眸扫了一眼在地上狼狈的守卫,轻笑,所有的令牌灰飞烟灭,那些只是纸做的,随便念个诀都可以解决掉,他们居然怕成这样,若是让其他帝君和龙王看见这一幕,岂不是贻笑大方?
这番情景玉茗看在眼里,眸中有了怒气,发狠地说:“这可是大殿下,需得令牌?”
两名守卫哆嗦,爬在地上连连求饶:“东凝殿下,请放过我们。”
我抿着唇不说话,两个守卫面面相觑,面色一白,起身就想逃走,我呵道:“站住。”冷瞥他们一眼,“玉茗清君,你们可曾行礼?”我笑得无害。
“跪…跪见…”
“不必。”玉茗不给面子。
“哪儿来滚哪去。”我神色一变,发狠地说道。
“哟,这不是离泱那小娘子嘛。”浑厚的声音从我背后传出,巨大的阴影笼罩着我,我一愣。
“诶诶,鬼大爷别走啊。”
鬼大爷转身啐了一口,骂骂咧咧着:“去你奶奶的,老子寻着弟妹了,不消得你伺候。”
我挪步,探头一看,原来是酒苑的老板娘,我不觉一笑,没想到这酒苑还做起青楼的勾当。
老板娘的目光也看过来了,扯扯嘴,“奴妇见过东凝殿下。”我颔首示意免礼,鬼王又开始大声笑,城楼震了三震,实在受不住这剽悍大汉的笑,玉茗却神情自若,挑眉看向我,“走吧。”
我古怪地看了一眼鬼王,那傻样和我三万岁时有得一拼,可他就算傻也是大名鼎鼎,我傻就有些遭人唾弃了。
“嗯。”我挥袖将城门内的黑处映亮。我前脚方踏步,后脚就被鬼王提溜,“弟媳,我来了雀陵你得好好招待哥哥嘛。还有那女矮子叫你什么妲颠瞎?”
你奶奶的妲颠瞎。
脸上堆起讨好的笑:“鬼大爷,转身直走就能玩个痛快。”去山脚慢慢玩吧。
拉着玉茗姐姐的手飞快地跑,顺便捻了诀闭了城门,城门闭上那一刻,透过缝隙,鬼王跺着脚,又开始骂骂咧咧,“他奶奶的离泱,你这小娘子太不老实了。”
玉茗姐姐好笑地看着我,颇为同意地点点头,“是挺不老实的。”松开我的手,“好了,送你到了雀陵,我要赶快些回天庭。”
“不能在呆会儿吗?”我问玉茗。
她摇头,“不能,要各守其职,知道吗?”
“可这样我会以为,你想疏远我。”
“怎么会。”玉茗温和地笑,我也不好再做过多的挽留,玉茗乘着云就离开了,大地突然一抖。
“呵!小小城墙也能挡住老子的路么,”鬼王理了理衣角,“弟妹你也忒不厚道了!”
正对着前面,有个人,他目光深邃地看着我,鬼王还在身后叫嚷,我避开那人的目光,侧头无奈地对鬼王说道:“谁是你弟啊!”
“离泱啊。”
他没懂我的话,我只好接下这句话,“那你帮我解决那个人,半死不活就好了。解决掉就来极乐长生殿找我就好。”
鬼王啐了一口痰,“就一毛头小孩,容易。弟妹你现在就去那殿等着老子。”
我轻轻笑,路过邪太时,眼不着他地走过。多好的孩子,可惜是孔雀族,那注定与我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