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皎望了望窗外欣喜地说:“公主,下雪了!”
我抬头看了看,果然不知何时天空已经阴霾一片,飘起了细小的雪花,走到窗前接了一片雪花,看它在水心化成水,心中也软了起来,最喜大雪茫茫,天地一片洁白,白得一个颜色,把所有的一切都掩盖!
有暗香随风飘来,定是冬雪催开了腊梅!
“阿卷阿皎,带上琴和檀香!”既然这里的人视我为无物,我也乐得清净,干脆自娱自乐,来个雪中拂琴,拂给那盛开的腊梅听岂不妙哉?
披了一件淡色翻白狐狸毛的披风,洗了手,捧了手炉,二婢抱着琴随在后面,折了几折,向拱桥处的梅园行去。
雪越下越大,渐渐大如鹅毛,不多时便铺上了厚厚的一层。
果然几株红梅正迎风怒发,暗香幽幽,凌霜傲雪。
点了檀香,摆正了琴,对着澌澌白雪,茫茫天地,心情为之一振,我向来不畏寒,而这雪更添了情趣。轻调了几声弦,一曲咏梅缓缓弹出: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着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一曲完毕,余音袅袅,我搓手取暧,檀香散入园中,和着梅香,别有一番味道。
阿卷指着其中一枝虬劲如画的梅枝道:“这支最好,折了插在瓶中倒也应景。”
我微笑道:“这枝怒放,恐不能长久,倒不如折一含苞的来,让满室的温香催得它慢慢盛开,岂不好?”
两婢得了兴头,一齐去折梅,我跺脚站在远处看她们二人,一着娇黄长裙,一着葱绿小袄,娇黄嫩绿,两映成趣,竟比梅花还好看些。
“梅是高洁之物,若有俗人弹出,末免玷污了它。”原来雪落已厚,轮椅压过无声,不知何时岳出尘已站在了身后,必是听到了我的琴声,不屑地出声讽刺。
我急忙低下头施礼:“妾身兴致之至,信手而弹,污了王爷清听,请王爷恕罪。”
他冷哼了一声,对我的温柔赔罪不置一词,半晌才以修长的手叩着椅道:“除了这个还会弹别的吗?”
“不知王爷要听何曲子?”此琴我已经浸淫有数十年,琴艺颇为自负,被他一激,便起了好胜之心,出声反问。
他微挑眉:“哦,那就选你最拿手的弹好了。”
我略一思索,弹起了难度最高的《高山流水》,回想这世间虽大,但懂我者有何,知我心又谁?如此一想便心随意生,意发于指。
起音飘渺,若有若无,如高山隐于云间;音调忽然一转,音声响亮而宽广,如大江奔腾而翻涌,最后意态畅洋,如行云流水一般结束此曲。
他微显惊讶之情,但只是一瞬即逝,扬声道:“莫非你嫁于我委曲了你?竟有感叹知音难遇之意!”
我一愣,不料他竟如此不讲理,但仍温顺地跪在白雪中,软声道:“妾身绝无此意,若冒犯了王爷,请王爷责罚。”
冰冷的雪遇到体温融为水,浸入肌骨,阿卷阿皎看到我跪下,急奔过来放下梅也陪我跪在地上。
正在这时,一抹绿衣迎着风雪而至,她手中拿着一个小瓷瓶,焦急地奔了过来,微微喘气道:“王爷,你的身体虚弱,不宜在风雪中久立,还是请回吧!”
岳出尘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我不管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是监视也好,是**也好,本王都不会上你的当,你是好记清楚自己的身分,你只是一枚棋子!所以,以后离我远点,不要让我看到你恶心!”
当着绿衣的面,他狠毒而冰冷的与我划清界线。
绿衣微微无措,柔声道:“天气寒冷,还是请王妃起来吧,若冻坏了身子倒不好了,皇上知道了也会心疼的!”
岳出尘这才哼了一声道:“看在绿衣的面子上,起来吧,以后少弹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王府是清净之所,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在这里放肆的!”
膝盖跪得生疼,因着以前在宫里地位地微,经常被罚跪的原因,关节处经常酸肿疼痛,经冰雪一浸,更是疼痛难忍,都怪自己多事,偏要来拂琴。
二婢扶了我起身,阿卷心疼地替我揉着膝盖,我晃了身子叹了一声道:“回去吧!”
岳出尘刚一来,绿衣就匆匆而至,她倒是关心得紧,明里求情,暗里却抬出皇上来激怒岳出尘,让他更厌我,真是一个有心计的人!
岳出尘也真给足了她面子,那一番话已经让我在府里没有了任何地位,更让我知道我远远不如绿衣重要,而且也禁了我拂琴,这就是做棋子的悲哀吧,连一点小小的自由都没有,尽管我是一个名义上的公主!
回到房里,三人均沉默无语,我轻笑道:“外面冷,不拂琴正好在屋里说话,怎么都不说话了?”
阿皎默默地修着梅枝,那眼泪却掉了下来,半晌才小声说:“公主,王爷他欺人太甚!”
阿卷抢过梅枝插在瓶中大声说:“公主是金枝玉叶,难道还配不上他吗?哼,我就瞧不上这种自以为是,自高自大的王爷,不理他最好,省得污了公主!”
“阿卷,这些话以后少说,毕竟这里是南陵王府!”我谆谆告诫她二人以后必要慎言慎行,以免多惹事非。
我微笑,她们两人赤胆忠心,我已足矣!
入住王府半月,与岳出尘相安无事,两人只在就餐时见上一面,似乎他跟绿衣呆在一起时间反而更多,据说绿衣是他的私人大夫,已经为他治腿半年有余,如今他的伤势已经大大好转,所以合府对绿衣无不尊重。